猛然間,听到不遠處傳來喚我的聲音。
剎那回頭,竟然見到師兄跟雲楚雙雙出現了。
一個站在綠柳樹下,一襲藍衣,雙眸滿含憂思的望著我。
另一個則是我熟悉中的縹緲白衣,坐在青石上,目光同樣滿含了惆悵。
我只猶豫了一瞬間,便起身向著雲楚坐的方向跑去!
眼看著越來越近,我幾乎要伸手觸踫到他清麗出塵的臉龐,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毫無征兆,沒有一點防備的消失了!
倏然驚醒,我驚出一身的冷汗。
窗外的月影隱匿在黑雲間。
我起身在桌上模到早就冷掉的茶水,一口氣灌了半杯下去,才從剛才那種驚惶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這一夜,等待的焦躁中,注定不能安睡到天亮
時ˋ間退回幾個時辰前。
垂花門外的樹影下,小四站在那里等人。
藍衣人出現的時候,林中剛好刮過一陣北風,吹在身上寒意凍人,小四看見他穿過層疊的樹影慢慢走出來。
知道他一定在臉上動過手腳,但是這張看上去姿容秀麗的臉也是賞心悅目的。
小四有一瞬間的怔怔,心底冒出一個念頭,這人的真容或許也值得一觀。
在這個宮里,戴著假面具可遠不止他一個,那丫頭,麟德殿的那位,哪一個不是將真容掩藏在了面具的後頭?
小四望。藍衣人的笑容在冬日里瞧著格外溫煦。
「你想好怎麼做了?」小四遲疑了片刻之後問他。
藍衣人收起笑容正色道︰「麟德殿那地方,我不是很熟悉,我進宮之前。雖然也有看過宮內的地圖,但是看的是幾年前格局的。」」我在宮外進來之前,曾經讓宮里出來的人繪制過西蘭皇宮內的地圖,但是他們都非麟德殿人。「
藍衣人微微嘆了口氣。
「我听說,前幾年,麟德殿起火,」藍衣人頓住話題。若有所思地望著小四道,「里頭的排布又有些變化。」
「不知」藍衣人話說到這里打住,眸子望向小四。等著他接續。
「這個我的確是考慮到了,替你預備著。」小四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
猶豫了幾秒鐘,還是遞到藍衣人手中。
「這是麟德殿以及周圍一圈地方的地圖,我回去之後親筆畫下的。」
經過昨夜的事情。小四盤算好了應對的方法。做好該有的準備是必不可少的。
「你現在看看,若是有疑問,我馬上能跟你說明。」
藍衣人接過,展開那張小四遞過來的紙,落筆粗糙了些,但確實將麟德殿園中各處地方都標示出來了。」這里,是麟德殿內最長的一條路,一直繞過竹園的。通往外頭假山旁邊,有個水池。池水極淺長廊盡頭,有兩間堆放雜物的房間,平常也沒有人住的看看這片林子,外頭還有個小花園,隔開的是底下人住的地方「
小四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動,一點點跟他解說。
藍衣人專注看著,瞧出其中幾處不太合理的地方,遞還給小四,用手指了指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小四望向紙上,低聲道︰「那一處是偏門,麟德殿有好幾扇偏門,這是其中的一處,但是走的人極少。」
「倒是條好退路。」藍衣人頷首道。
小四有些抱歉的看著他︰」我也沒走過這附近的地方,不是我故意畫的不清楚,畢竟那里也不是我的地盤,所以有些地方還是模糊了些。「」凡是我走過的,我都詳細畫出來了。「
小四頓了頓,望著藍衣人道︰」你不用糾結這些細節吧,憑你的功夫,對上麟德殿那位,都能全身而退的,加上隱衛都未必能敵得過你。「」你只是幫助我引開他,又不需要決出個勝負,該是有九成把握才對。「
藍衣人听他說得有趣卻沒有正面接應他的話,反問道︰」那你的地盤,你熟悉的地方又在何處?「
他流光盈盈的眸子望著小四,弄得後者噎了噎才道︰「自然自然是另有地方,總之,不是這一處。」
「哦,我知道了。」藍衣人從容道。
小四閉了閉眼,心道這人真是禍害啊,被這麼雙眼楮看多了,他都快要心猿意馬了。
海國的人也真是厲害,最初听到來的人是混在戲班子里趁著宮宴舉行前進宮的時候,小四還覺得詫異,卻不想居然這麼神形兼備的!
這個人,憑他這雙眼楮憑他這幅身段到了台上,唱念做打,又該何等吸引人?!
怪不得海國的人這麼放心讓他跟著戲班子混進宮來,也難怪進宮都能這麼順利,女官哪里會懷疑呢?!
小四一連轉過幾個念頭,跟他是第三回了,卻連他在海國隱衛內的地位都搞不清楚,只曉得是隱衛,還是他自己說的。
隱衛?難道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隱衛麼?!斷然不簡單!
小四的心頭閃過狐疑,看向他的目光也更添了幾分疑問。
藍衣人將他所有的反應都看在眼中,顯然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卻不以為意道︰「是我問得唐突了。」
「你說九成把握,不也還有一成變數麼?」藍衣人思索後笑道,「我總要計劃的周全些。」
「真要是出事,你是宮內的人,她保你是順理成章的,我一個混進來的戲班子唱戲的,在宮內亂闖。還惹出禍來,那不是要命的麼?!」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小四道。
小四又噎了,這人是將早上的那番話用來反擊他。還是依樣畫葫蘆的,讓他沒法嗆聲。
怎麼從中還听出了幾分酸味?
是在糾結早上那番話中透露的跟小丫頭熟悉?小四不確定,然而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只好委屈道︰「我不是故意損你的,你曉得宮里做事不易。「」我是好心提醒的。」
「你跟小菱,到底是什麼關系?」小四終于忍不住問道。
這是他太想知道的內幕了,對方分明跟那丫頭熟悉。肯定不是一般的熟悉!
他想過這個局里,已經陷進去兩個人,如今又加上這位。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那丫頭何德何能啊!
小四心中月復誹,瞧見藍衣人的目光頓了頓,在他身上打了個轉道︰「我跟她的關系你不如問她。」
「你不是今晚就要見到了麼?」
四兩撥千斤。話始終說得滴水不漏。小四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一點破綻都找不到。
只好換個角度去想,這麼厲害的人,應該能幫上忙的。
總比疤臉男要強得多!小四自我安慰。
短暫的沉默,藍衣人低頭看著小四畫下的圖紙,片刻後將圖紙折起,還給了他。
「你不用再看看了?」小四微微遲疑問道。
藍衣人淡笑著點點額頭,眼神明亮望著他︰」圖上的內容我都記住了。「
小四眼中驚詫道︰「全記住了?」
他話語中的疑問誰都听得出來。
藍衣人審視的目光望著他,不。
小四後知後覺自個兒是大驚小怪了。海國能放心派這個人到西蘭皇宮內,還是僅有的一個。對方的能耐應該超出自己的預估。
照這麼看,行事的把握又增加了幾分,倒讓小四想起昨夜遲遲難決斷在眼前看來真是多余了。
對方分明是不打無準備仗的人,之所以敢一個人到皇宮內,大約也想過在這里能找到助力。
小四的腦中數個念頭一閃而過,這一回卻是抓住了那個關鍵的點,表面上都是他在主動相邀,邀請對方促成自己的計劃,完成要做的事。
可是藍衣人的態度還有他的話語中,似乎都流露出不尋常的一面,莫非他早就料到了?!
這種感覺讓小四很郁悶!
藍衣人伸手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藏的可好,頗費功夫才拿出來。
不光是這樣,還除去外頭套著的一個小袋子,才鄭重交給小四。
剎那回神,小四下意識就去接了,拿在手上卻是一愣。
好端端的,怎麼拿個荷包出來?
上頭繡的繡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小四睜大了眼楮死死盯著,藍衣人手指掩住唇角咳嗽了一聲,小四抬起頭不悅道︰」你什麼意思?「
藍衣人失笑道︰「這是信物,你不是竭力說服我要找個信物給你?」
「啊,信物?」小四方才想起跟他討論過的話題,當時他一點反應沒有,還以為是他拒絕的意思,或者是根本拿不出信物來,想不到還有下文。
小四難以置信翻看手中的荷包,想到了一種可能,忍不住問︰「是她做的?」
藍衣人揉揉額角,無奈看著小四︰「很奇怪麼?女孩子做點手工,很正常啊。」」她瞧著很不像能做手工的人麼?「
這也叫正常,小四心道,是多沒見過女紅才會把這麼個東西當寶藏在身上啊,想想剛才他取的動作,外頭還加套了袋子。
但是,小四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個是荷包哦,女送男荷包,那是幾個意思?!
小四頓時沉了臉色,這局,還不是一般的亂啊!
藍衣人看著小四收好荷包,叮囑道︰「千萬別丟了。」
「一定不能弄丟了!」
小四無語的看著他,藍衣人還是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至少在見到她之前別弄丟,之後的話,就算丟了,她應該也會補償我的。」
言罷,藍衣人笑的如沐春風,小四好像听見空中隱約傳來雷聲!
國都城中酒坊,坐在樓上閑看街道的人。
日頭偏離了中線,午飯吃過大約一個多時辰,正是街上熱鬧的時候。
他忽然在樓下經過的人群,熙熙攘攘之中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多日前,曾經在山中踫面的海國人。
兩邊的人馬雖然各不相同,但是這番千里入西蘭,為的卻是同一個目的。
海國來人停在酒坊門口的街道上,定定看著招牌,少頃,負手走了進來
酒坊掌櫃的幾句問話之後,將那個海國人帶到了內室。
「主上讓我走一趟,跟您這邊通個氣。」
酒坊掌櫃會意道︰」閣主傳訊,只要是你們的人來,就要咱們盡力配合。「
「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都可以。」」是在城中遇到難題了?「」今晚之前,我要送封信進宮,給麟德殿皇貴君的,您看是不是能辦到?「
酒坊掌櫃看了窗外一樣,日頭還未西沉,點頭道︰」宮中一早出來辦事的人,這時候還沒到宮門口集合,托人送封信是不難的。「
「那若是送個人進去呢?」海國來人試探著問。
「大活人跟信可不能比,」掌櫃的目光斜了斜道,「一封信容易,活人畢竟要查驗。」」宮門口的侍衛也不是吃干飯的。「」不妥當的事情,咱們輕易不敢做。「掌櫃的語氣很誠懇。
海國人毫不意外,頷首道︰「我不過是擔心,所以問問。」
「其實按我的推測,宮里邊那個人能應付得來,也就是我不放心罷了。」
酒坊掌櫃奇道︰「閣主排在城中的人,入宮都有好幾個,生怕應付不過來,數次去信問是否需要增加人手」
「你們送去的果真這麼厲害?」」只一個人?「
海國人听言頓時笑了︰」對,就是一個人,不是咱們不給增援,是上頭下了命令不好多事。「」剛才問您的話,都是我出于私心,要是能進去,我倒真想也進去看看!「
日落時分,賀衍之坐在書房內,眼睫低垂望著桌上攤開的信紙。
半個時辰前,出宮辦事的人回來,其中一個帶來了這封信。
他曾經听到女帝書房傳來的訊息,北地又有異動。
消息跟眼前的信連起來,讓他不由得聯想到那個人。
北地戰事重啟前,她派人送這封信還不叫他奇怪,可是她的人居然有留在西蘭宮內的,這才叫他疑心。
要知道幾番肅清,宮中風聲鶴唳,國庫有她的人手,實在不可思議!
(PS︰你們肯定都看出來了,呃這章是我漏了的,只好用這種方式補上劇情,最近忙且忘事,說多了都是淚啊,請見諒,見諒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