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泥小火爐熬煮著湯藥,火光將守在近前的梁雪的臉容照得半明半暗。
她的雙眸始終盯著冒出白氣的藥罐子,聞到藥味慢慢在屋內彌散開來!
守候了大約一個時辰,湯藥便煮好了。
梁雪走出房門,卻見院內的身影依舊站在那里,夜風中顯得有幾分單薄,不由得一愣。
「您怎麼還沒去休息?」梁雪走上前低聲問。
回轉身看著她,趙美人輕聲道︰「我睡不著,還是起來走走,我听到書房內有些動靜。」
「她可能已經醒來了,你去送藥的時候若是見到她醒著,不妨問問她。」
趙美人頓了頓之後道︰「我叮囑過你的那些話,都記住了?」
梁雪唇角動了動,忽然間看著他露出笑容道︰「您說的我都明白,請放心。」
她從蘇泫的住地到西南角還是第一回笑得這麼燦爛!
原本就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惹來她對面的人,心猛然間飛快跳了跳!
趙美人回避了梁雪的視線,轉過頭語氣淡淡的道︰「趁著湯藥還熱,趕緊送進去啊。」
梁雪走出一段距離,忍不住回眸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家的主子今日的反應完全不像第一天來這個院子見到的高冷,倒是顯得很接地氣。
梁雪進門的時候,見到木榻上的人真的醒了,只是雙手不停地在榻上翻找著。
梁雪略略一想,馬上明白過來。連忙擱下湯藥走上前去
眼風一掃,我就看見她了。
那位「大夫」離開的時候,我為了能回避他的問題。是在刻意裝睡的,現在對上梁雪,可就沒必要了。
我停下手,看著她走過來,趕緊道︰「多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這回怕是」
感謝的話我實在說不好。也很少會說,自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尷尬!
梁雪走過來,伸手在我額頭上搭了一下。皺眉道︰「西南片還有這麼厲害的美人。」
聞言,我語氣輕快地道︰「對啊,運氣真好啊。」
「你還說呢,一會兒不見怎麼弄成這麼狼狽的樣子。前頭在草叢里看見你。我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梁雪表情緊張的看著我,似乎心有余悸。
「怕什麼,集訓地的時候不是都听過宮女出事的,」我知道那一回將集訓地內的所有女孩都嚇到了,她自然也听說過的,「你應該是訓練的很淡然才是了啊。」」見怪不怪。「
梁雪哭笑不得望著我道︰「小菱,你心也太大了,差點都要送命了。這會兒居然還能跟我開玩笑。」
「不是,不是。我心里怕著呢,你沒看出來而已。」」的確看不出來,知道的曉得怎麼回事,不知道的還當你本來就是跟我一樣在這個院子里當值的宮女呢。「梁雪嗔怪道。」小菱,你到底怎麼搞的,會弄成那樣,是踫上巡衛隊的人搜索,正面撞上了?「」巡衛隊的人沒有那麼大膽子來傷我的。「我笑了笑看著她道,」勞煩你把藥端給我,我嘗嘗!」
「手上受傷了,沒力氣。「我沖著她揚了揚包扎好的手。
梁雪無語的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到一旁的木桌上,將那碗冒著熱氣的湯藥端了過來道︰」給你,你得全喝了。「
我湊近聞了一下,無非是些補益氣血的藥。
那懂醫家伙應該看出來了,我中的並不是毒,只不過在湖心島取果實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傷口看上去比較可怕。
話說他用來扎針的那套工具,可是不賴啊,難得一見,所以蝸居在西南角是屬于臥虎藏龍了!
一口氣灌下了半碗藥,實在苦得不像話。
我猶豫了一下,梁雪提高幾分聲音道︰「全部喝了,不許剩一滴,喝完跟我說說原因。」
她語氣帶著威脅道︰「若是再回避,我就將你身上帶著的東西扔到湖里去。」
我驚訝地看著她,下一秒連忙扯了扯她衣袖道︰「這可不行,!」
「你要知道我為了那幾顆果子,差點連命都要送掉了,你若是扔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是見死不救的人麼?」
「那樣,你就白費功夫了,為了我還特意去請人幫忙。」
「嚇唬誰呢?」梁雪白了我一眼,從懷里將那塊絹帕包著的小包取了出來,鄭重遞到我面前道,「我給你藏的好好的,不會丟。」
「先前給你換衣裳的時候,發現你把這東西當寶貝似的捂著,我想應該是不能丟的。」
梁雪語氣肯定的道。
「多謝!」我大喜接過,打開確認了一遍,再看梁雪,簡直是越看越好看!
「你總得跟我說說,這東西是什麼?」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木榻邊看著我問。
「其實說來話長啊。」
我語氣頓了頓,晃了晃腦袋看向她道︰「我進西蘭皇宮前,听說宮內有一味藥草,我家剛好有人生了病。」
梁雪聞言微微有些驚訝,目光定定的望向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
「你也知道,我在蓬萊閣的花圃呆過,「我垂下眼瞼思慮好一會兒方抬起頭看著她低聲道,」那里幾乎可以說是宮內各類花草最齊全的地方。」
「就算是這樣,我也沒在那里看見過我要的藥草。「
我雙手攤了攤道。
間,更是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我瞧見梁雪的目光中也帶了點迷茫,知道她是將我說的話听進去了。」我還特意將整個花圃內種植的花草都跟管事確認過一遍呢。」」不光是這樣,我自己都看過花圃記載的冊子。那是管事的師傅留下的,前任花圃的管事,她喜歡將宮內的事情都記錄下來。上頭也沒找到我想找的線索。「
直到這里,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爭的事實!
「整個花圃內,都沒找到?」梁雪問我。
「沒錯,就是沒有找到啊,我一度還以為找不到了別提多失望了。」
「可是,你手中的就是你想找的吧?」梁雪的目光落在我手中握著的那個小包上。「你從何處找到的?」
「難道真跟趙美人猜的那樣,是從太醫院種植藥草的院子拿來的?」
「不當心被巡衛發現了?」她睜大眼楮用探究的語氣問詢我。
我早說過眼前這位美人腦子轉得快啊!沒說錯吧!
我暗自揣摩怎麼只說了一丁點兒,她就能將後續過程都腦補齊全了呢?!
「你家主子猜錯了。這不是從太醫院那邊找來的。」我露出笑容,專注地看著梁雪,臉上帶著點無奈的表情。
梁雪聞言,面色微微一僵望著我。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看著梁雪語氣認真的道。「就是宮內一個廢棄的院子內找到的。」
「說起來,也是陰差陽錯,「我扯了扯嘴角,壓低了聲音悄悄地湊近她道,」你知道我為了逃避搜查,幾乎去遍了西蘭宮內的所有地方。「」我能踫見這藥草也是巧合。」我將背靠上了木榻,轉頭看著她道。
「可是我不懂,小菱你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受傷是怎麼回事呢?」梁雪望向我的眸光中依然夾雜著疑惑。
「都說了啊,是廢棄的院子。我進去的時候不被院內的草木割傷了。「
我歪著頭想了想,重新坐起來,跟她解釋道︰」割得比較深,傷口又不停地出血,我自個兒都怕極了。」
「你發現我的時候被嚇一跳也不奇怪。」我輕輕吐了一口氣道。
梁雪點了點頭看著我繼續听我講。
「前面你說了,跟我見面的時候我還好好的,我采完藥,想著你跟我說起過的,若是沒地方好去,可以來西南片找你。」
我想了想,順水推舟干脆地道︰「所以就到這里來了,只是忘記了你跟我說的門口的標志,我在林子里兜了兩圈還迷路了。」
「身上又沒力氣,只好靠在樹底下休息休息,後來的事情你都曉得了。」
「小菱,真是這樣的?」梁雪望著我再一次問。
「差不多就是這麼個經過,現在你曉得你家美人是亂猜了吧,」我抬眼看著她繼續道,「我完全跟太醫院扯不上關系,我被巡衛隊的人追著,怎麼可能跑去他們的藥園子?」
「你別那麼說他啊,都是因為他,你才能被救治,」梁雪飛快地避開我的視線,咬了咬唇瓣小聲地道,「連那位臨時充當大夫的美人都是他跟我提點的。」
傻子都听得出來,梁雪語氣中對那位趙美人的維護之意!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她片刻,還是忍不住笑了。
我垂眸想了想,望著她誠懇地道︰「恭喜你,來對地方了,我說運氣好的不光是我,也包括你。」
梁雪眸光動了動,接著她表情猶豫了一下,抿了抿唇看著我問︰「小菱,趙美人跟我叮囑過,想叫我問一下你的情況,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呢?」
「這里收留你一兩天是沒有問題的,只是」
她臉上頓時露出凝重的表情,話語中顯然有未盡的意思。
「你放心,我都明白的。」我連忙截住了梁雪的話題擺擺手道,「我沒打算在這里久留,只要是宮內的地方,在我看來都是不安全的。」」巡衛隊自然會出現在宮內的任何一處角落,這幾日找下來,我心里有數,他們就是沒有固定線路得,一直都在宮內找著,我難保不遇上他們。「
雖然將那封信送了出去,但是我了解麟德殿那位的個性,他未必就會被一封信完全說服,說不定還有後招。
有些話,我是沒法跟梁雪徹底明說的,盡管是她救了我。
梁雪怔了一怔,低聲道︰」小菱,你要怎麼辦?「」就算找來衣服做了掩飾,我也覺得沒有十足的把握。「
「眼下,是什麼時辰了?」我輕聲地問她。
「宮宴該要結束了麼?」停頓了幾秒鐘,我語氣從容不迫地道。
其實,早在跟師兄接洽的時候,後續的事宜他都替我想好了。
憑他的能耐,我知道足以順利的讓我混出宮去,之所以會有眼前的波折,也只是因為我沒有跟他交待清楚。
做都做了,從不後悔,雖然吃點苦,只要完成了我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別的在我看來都是無所謂的。
眼下有個新問題,就是西南片距離師兄他們的住地有些距離,我回去的路上若是踫見巡衛隊的人該怎麼應對?
梁雪身上沒有功夫,讓她跟我走一趟,我覺得不靠譜,我打算請她幫我一個忙,給師兄送個信。
心內都合計好了,計劃妥當,我才好跟她說。
沒等我開口,梁雪將趙美人先前叮囑她的那番話說了一遍,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
我聞言詫異道︰」你家主子擔心你跟著我一塊兒出宮去,或者因為這件事被我牽連到?看來他是真的擔心你啊。「」苦口婆心說了那麼長一篇話的。「」他跟我說,明日一天就留在書房照顧你,」梁雪低頭想一想,對上我的目光眨眨眼楮道,「他會讓院子里的另外幾個人都不要進來書房打攪,好讓你能多些時間緩一緩。「」院子里人少,他說了算!「」真是厚道人!「我忍不住贊嘆了一句,看著她意味深長的道,」進退有度,還替別人著想,我就是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人怎麼不得陛下的寵呢?沒入她的眼呢?」
「我之前受傷了,迷迷糊糊的,但是看到他的長相好像還挺不錯的啊,陛下沒見過他麼?「」小菱!「梁雪又一次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打斷我。」好了好了,不跟你扯那些,幫人幫到底,你幫我走一趟吧,我需要你。「
戲班子一輪完畢,台上的人帶著濃重的戲妝從上頭走下來。
後台一直等著的戲班主,捏著的手心才算是放開了,他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至少完成了他們要做的事。
得了一堆的賞賜外帶銀錢,這一趟西蘭皇宮行算是圓滿。
等回了小院住上一晚,明早就能出宮去了
天放回到小院內,正坐在鏡子前抹去臉上的粉彩,忽然听到外頭有人喊了一句︰」先生,蘇貴君底下的宮女來找您了!「
(PS︰最後一天存稿會提前到晚上九點發的,按照計劃剛好是今晚回歸,周末兩天休息就不用存稿,現寫現貼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