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站起身,在室內來回踱了幾圈。
他听完護衛說的一番話,點頭道︰「跟我想的差不多。」
他眼神一轉,眸光深深地望向院中,視線在外頭的空地上停留了一下。
天放回頭對著站在一旁等候指示的護衛道︰」肅州留下的幾個人傳來消息沒有?「
早在船上的時候,就讓底下人用飛鴿傳書將航行至谷中遭遇變故的消息給送了出去。
依照天放的估計,加上到了肅州城宅邸之後看到的情況,那批人盡數而出,甚至連碼頭接應的都沒留下。
這般用了心去找的,總該有個回聲。
護衛連忙低下頭道︰」還沒有。「
室內變得安靜,靜到讓人感覺有些不安,護衛說完這句話就沒了聲音,他根本不曉得到底該說什麼。
生怕一個不當心惹來主上動怒!
他最擔心的並不是西蘭南邊兒據點的事情。
起初接到信的時候的確也讓海國在西蘭國都城的人頗為擔憂,但是主上很快就出了舉措。
畢竟主上派出的都是精英,處理的結果大致還是令人滿意的。
但是一旦提及那位小師妹,恐怕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了
護衛後背一寒,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他到底該怎麼跟主上解釋呢?!
在船上的時候,主上是怎麼對那位小師妹的。他跟另一個護衛都看在眼楮里。
主上居然還會親臨廚房,甚至替她預備下飯食,怪不得前期籌備這條船的時候。要將廚房這一塊特別加上去。
為了安全起見,護衛同樣驗看過他們坐的船。
當時瞧見廚房內的設置他還有些想不通,不光是食材,連用具都分外講究。
後來護衛們听說國都城中找來了廚師隨船跟著,似乎又變得可以理解了!
但是令他們震驚的是在後頭,在國都城外渡口,二話不說的。那位廚子就被趕下了船!
到底是主上的意思還是那位小師妹的意思不得而知,但是廚師被趕走是事實啊。
都說君子遠庖廚,可是他們的主上為了自家一個小師妹。親自動手不說,每回菜品出來了,那一臉期待等著評價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刷新了他們幾個人的認知啊,深深被震到了!
這樣的主上。還是那個決斷力超群遇事冷靜的主上麼?
改變。同樣讓人不安。
護衛腦子轉了轉,人站在那里紋絲不動,心中卻是一個勁的叫苦。
誰讓他剛才輸了那個賭局,還是要接下這趟不討好的差事!
否則他一定離遠點,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到書房來給主上添堵的。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但是反過來想,到了肅州,只要宅子里的任何一個人回來。叩開書房的門,主上要問的肯定都是關于那位小師妹的消息。
肅州的人派出去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還是沒有一點進展。
天放視線在護衛的身上掠過,看對方垂頭喪氣的樣子就曉得沒有好消息。
他嘆了口氣,停下腳步聲音低沉地道︰」讓他們繼續去查!「
「擴大點範圍,不光是肅州,還有肅州鄰近的地界,都查一查。」
護衛答應了一聲,忙不迭的退出書房,跨過門檻的時候後背都是冷汗。
守在門外那位見他出來,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
在一起相處久了,都有一份情誼在。
若不是今次踫上的事情棘手,也不會就這樣將自己的同伴推進去讓他獨自面對的。
里頭的人是主上啊,別看平日里溫和的很,一旦觸怒了他,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一點,海國的人都有領教過,尤其是他們這些跟在近前的人。
護衛無聲做了一個手勢,終于解月兌了重擔的那位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院子外。
天放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茶水送到唇邊,他也抿了幾口而已。
窗外夜色沉沉,屋內的人心事重重。
天放揣度,看來不光是肅州宅子里的幾個人,還得加上自己身邊的護衛,一並派出去才是!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多了幾分疲憊的感覺。
甚至還讓天放的心中閃過一絲後悔,或許這一趟北地行,一開始就來錯了呢。
又或者,他放松了警惕,是該讓跟隨的人手更多一些的。
但是最初動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並沒有顧慮到後續會有那麼多的波折。
看來如果還有下一次,不管小丫頭要做什麼,他這個當師兄的都要未雨綢繆,計劃得更加周全才可以!
到肅州之前,曾經坐下來預想過會踫上的難題,現在看來,依然不夠周全。
天放在屋內想得煩悶,推開門走了出去。
內院空無一人,想必是底下的護衛為了不打攪他,都刻意走開了,好留塊清靜的場所讓他安靜地想一想
這一晚,肅州城內新來的「客人」都沒有閑著。
有人布下天羅地網專等著上鉤的魚兒,有人四處打探就差沒挖地三尺尋人。
還有另一波客人,也已經在匆匆趕來的路上。
至于還有的人嘛,那就遠在山中啊
一高一矮的身影僵持在山道上。
我咬牙看著他道︰」走開!」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少年低頭想了想,目光對上我眉間微微一動道,「小菱。要不是同情你看你快撐不住了,我也不會這麼好心的。」
少年耐著性子勸慰道。
在他看來眼前的人鬧別扭無非是面子上過不去。
但是剛才一路走來,他說的話難道都是白說的麼?
那小子怎麼都沒听進去呢?
少年是真的那麼想。要是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小弟,不是很順理成章麼?
小弟走不動了,在這深山里,做哥哥的背上一段又能怎麼樣呢?
我哭笑不得看著眼前的少年,從那間破屋子里出來,他立刻跟我提出接下來的山路由他背著我走一段。
我能答應麼?我不能答應啊!
盡管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還是覺得想想都曖昧起來了。換成我師兄,我都不會要他背的哦。
「我可以走的。」我再次咬牙道,大不了再走到下一個能找到的山洞。然後就停下休息了。
這回說什麼也不繼續往山里趕路了,因為進去都不容易,幾天後還得出來。
任憑他巧舌如簧,我都要堅持留在山洞里。直到等他說在山里的時間呆夠了。立刻離開去肅州!
我都打算好了,偏偏沒想到對面的人同樣有著惡劣的一面。
少年久久勸說之下見我還是僵著不肯,終于失去了耐性,他飛快走到我面前,抓住我胳膊將我整個人扔到了他的背上。
我徹底傻眼了!這麼威武霸氣!
「嗦什麼,「少年不耐煩地道,」等在山里找到住處,等你腳好了。你請我背我都不會背的!」
他對我的反應很不滿意,不光不滿意。簡直是呲之以鼻︰「小菱,你小子知道爺是什麼身份麼?!」
「嗯不知道啊。」
「告訴你!爺背你是看得起你!」
等他跑起來,我才知道我跟他的差距有多大!
原來之前他跟我一起走的時候,嘲笑我的話都是事實啊。
他的速度快得讓我驚訝,不一會兒就將那片總也走不到頭的林子拋在了身後。
並且他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腳沒閑著,嘴也沒閑著!
一邊走一邊還顧得上吐槽我,經過一棵大樹底下他語氣認真地道︰」小菱,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麼?「」小菱,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打退好幾個護衛了。「
「小菱,我在校場用的招式很多都是我自個兒想的,連當時教我功夫的師傅都夸贊我。」」小菱,回去之後再不能這樣,即便是家里人嬌慣著你,你也時時刻刻得記住你是個男孩子啊!」
「小菱,身為一個男孩子,你要記住」
我在他背上翻了個白眼,心道——記住你妹呀!!
涼亭內,女帝單單叫了隨行隊伍中的那位將軍前去問話。
「肅州那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沉默了片刻後,女帝還是皺著眉頭問出了這句話。
「先前送來的信,朕見上頭說的含糊,倒想問問你的意思。」
站著的人微微吃驚,不敢將目光直接對上女帝,反而低垂了頭翼翼地道︰「肅州城水深,臣不了解。」
女帝沉吟過後,臉上閃現一絲怒意,不過還是被她克制住了,這情緒在一瞬間便消弭無蹤。
「是不了解,還是牽連到了不敢說?」
站著那位霎時抬起頭看了女帝一眼,緊接著便慌亂低下頭道︰「陛下心中比臣都清楚,肅州之所以水深,牽連到的根本便是那一家了。」
終于說出了句實話,女帝轉過頭,目光幽深望著遠處山林。
一旁的侍從送來茶水,女帝接過,徐徐慢飲了幾口問︰「那依你看,朕動不動得那一家?」
燙手的山芋再一次拋向自己,女帝對面之人暗道這簡直比行軍打仗都要費力費神。
換做在宮中,書房內問話,身邊還有人在,總是要好一些。
眼下出宮了,還在這麼個地方,倍覺肩上壓力。
站著的人苦笑道︰「陛下的決定便是臣的心意。」
女帝凝神注視著她,過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說了三個字︰「下去吧。」
那一家在西蘭而言,的確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百年基業,不是一朝一夕能鑄就的。
在西蘭,她動誰都不至于這麼為難,唯獨那一家!
女帝心中轉過無數念頭,山風吹在臉上,吹去了幾分煩躁,讓她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正在這時,她听到亭外傳來的腳步聲。
轉頭望去,見到表情欣喜的侍從正匆忙向她所在的方位跑來。
這是女帝狐疑地看著,下一秒頓時變了臉色,迎上去問︰「何事?」
小侍從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跪倒在地道︰「陛下,國師大人醒了!」
女帝立刻離開涼亭,往後頭的王師臨時駐地而去。
國師大人醒了?真是——太好了!
眼前出現了岔路口,看山上的小路分別通往不同的方向。
一條是我們來的時候的路,自然不會馬上就回去。
至于另外兩條路,少年的腳步停下來,我趕緊拍他肩膀道︰」放我下來!「
我雙腳落地,常常吐了一口氣,看在他帶著我趕了那麼多路的份上,我暫時壓下了火氣。」走哪一條?「我再一次扔給他難題,還不是他說的要到山里來,怎麼走由他說了算啊。」換成你,你走哪一條?「少年看了看前方,垂下眼瞼思慮好一會兒接著轉頭問我道。」我嘛「我同樣左右看了看,作出了一個決定,」這邊!「」為什麼?「他轉頭問我。」還能為什麼啊,你看看這兩條路的不同,都是往林子里去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我語氣一轉道,「但是左邊這條看道上的雜草要多,右邊那條被踩的多。「」對比一下,肯定是右邊那條通往的地點去的人多啊。「我思索了一下抿了抿唇道。
「大哥,你說我講的對不對?」我分析完理由,馬上問他。
少年站在那里沒有回答我,他低頭想了想,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
很快,他搖搖頭不以為然的道︰」我決定,咱們走左邊的路!「
哎!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那他問我干什麼?不是心里有主意麼?!
等等!我心念一動,趕緊攔住他道︰「萬一左邊那條路通的地方又是密林荒山的,根本沒有人家怎麼辦?」
「嗦什麼!」他動作太快,我都來不及反應,再一次被他抓到了背上。
「小菱,走錯了,我再帶你回來,不過依照我的判斷——沒有錯!」」我絕對我的選擇!「他的語氣听上去很確定。
這是有多專制啊,都要他說了算的!
對上這麼霸道的人,還是在深山里徒步,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