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那一座熟悉的石橋近在眼前了!
我想了想後對著護衛道︰「就到前一日逛過的最熱鬧的那條街「
護衛應答了一聲,須臾,我改了主意補充道︰」別直接到那里,而是選在街口停。「」走距離也近,「我囑咐他道,」阿來,你要找個能停車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窗外繼續說︰「至于大街上,沒事還是別趕車了。「
那天到街上,肅州城的人流我們仨都看在眼里的,熙熙攘攘絡繹不絕。」人一多馬車也走不快,自個兒下來走走就行了。」
前頭駕車那位再次應答了我一聲。
護衛阿來的耳力好,我們不用刻意喊出聲音,他也一樣能听清楚我跟元寶的對話。
從這一點上來說,帶個會功夫的人駕車還省事兒了呢!
馬車上了石橋,跟橋上經過的另一輛馬車貼著擦過,接著下了橋往城西的街道上行駛而去。
此刻應該算是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候,然而我們的馬車經過肅州東城的街頭,並未瞧見多少人從旁過。
想想城西,真是差異太大了。
我坐在馬車里,心中感慨,照理說,城東人少清靜。
有此前提放著——我跟師兄居然踫不上,想想也是醉了!
一過相隔的石橋,肅州城西另一邊煞是熱鬧,外頭的喧囂聲響隨著風聲一起從窗口進來。
元寶探頭看了外面一眼。接著拉上了簾子。
外頭的光景落在眼中,我搖搖頭懷疑地道︰「不是說北地戰局快要重啟了?」
「我看看肅州城里這番景象,怎麼就感覺不到局勢有那麼緊張呢?」
我說的真心話。想不通這里的人是怎麼想的。
我感覺他們比我這個旁觀者都要淡定些,至少我還記掛著王師的動向,北地戰事何時重啟,肅州城到時候有沒有未幾之類的問題吧!
元寶聞言笑道︰「,您這話說得好像是喜歡仗打到咱們這里來似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皺了皺眉,迎上元寶的視線道。「我只是覺得,肅州城里的老百姓好像不太在意北地戰事的樣子。」
「那您就想錯了。」
元寶表示反對。
「其實,啊。前一陣子剛剛開始打仗的時候,肅州城也亂過一陣子的,」元寶頓了頓接續道,「那時候北地有人遷移南下。肅州城也有不少人直接往國都城那邊搬遷的。」
「不說碼頭了。連山道上每天都有排成串的馬車經過。」
元寶跟我仔細說了說當時的情形,說肅州城那會兒好像變成了一處中轉站,可以想象那樣的場景。
我正將窗簾挑起一條縫往外頭看著,聞言眼神一動,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放了簾子看向元寶問︰「後來就平靜下來了?」
「沒錯啊,」元寶點頭道,「隔不了多久。看看局勢暫時也沒多大變化,老百姓就心定了。」
「上回北地那邊鬧災。你們這里影響大不大?」我問元寶。
北地的災情可是連國都城里的茶館都議論上了,里頭的茶客沒一個不說幾句的。
「肅州城以前建城的時候地址選的好,據說近百年這里都沒直接發生過地震呢,」元寶回答我道,「當然,咱們是不清楚的,都是听那些老人講起的。」
我怔了怔問︰」元寶,上次戰事開啟的時候,你跟阿黛就沒想過要離開肅州城麼?「
元寶思索了片刻道︰」跟阿黛說起過這件事,但是宇文家不比別家,自己就有船只的。「」別說戰事還沒打到肅州城來呢,哪怕就要打過來了,咱們也來得及跟著宇文家的人撤離。「
元寶的語氣篤定,听上去信心十足。」,您可能不知道,肅州南邊兒碼頭,常年停靠著宇文家自己的船只呢!「
好像哪里不對?
我跟傲嬌少年在深山幾天,接著一路到肅州城,跟他說過的話雖然不算多,但是總會提到一點關于坐船的事情。
我記得他並沒有跟我提過。
我知道的情形是他雇了船到肅州的,是在國都城前一站上的船。
元寶現在告訴我的情況,似乎跟我知道的事實有點不符。
我眸光動了動,正想問問他,元寶自顧自接話道︰」,不過咱們三少爺這一趟來,起先沒走水路的。「
元寶看著我說︰」,听說三少爺從南邊兒動身的時候是坐馬車過來的,但是半道上遇上劫匪,後來才改成水路走,所以咱們宇文家的船根本沒派上用場。「
我心下恍然,經他這麼一解釋,就通順了!
我捕捉到了元寶話中的另一處歧義,難道說,傲嬌少年沿路被打劫不止一次麼?
打劫這種事,呃」元寶,你確定,你們家三少爺從南邊兒出來的時候,就曾經在半道上踫過打劫的?「
我半信半疑望著元寶問,我是覺得想不通,傲嬌少年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他在西蘭南結了仇家,對方一定要算計著他麼?」當然確定,這事怎麼能胡說,借小的膽子也不敢亂說啊,「元寶連忙回答道,」福管事也知道的,就是他說的。「」院子里听到這話的不止小的一個人,」元寶跟我打包票道,「您要是不信今日回去的時候,可以問問福管事,。「
元寶語氣肯定地對著我道。」不用,我你。「我打量元寶的神情。委實不像在說謊。
傲嬌少年真是多災多難,不就是來一趟肅州麼?
劫匪都能踫上兩撥,他這是神馬運氣啊。逆天的運氣啊!
肅州東宅,留在前院偏屋內的護衛聚在了一起。
他們這些人里,其中近半人數出門辦事,另一半留下的多數是國都城來的那批暗樁。
這也是天放的意思。
在肅州這里的人手撤離南下前,讓這批風塵僕僕趕到肅州的人能先喘口氣,休息一下。
天放留了一名先前駐守肅州的護衛跟國都城來的暗樁們交待詳情。
偏屋的桌上,冬日里溫熱的酒。小酌提前相送,順帶拉近距離。
若是有話就能一並說了。
多數都是國都城來的人傾听,肅州這邊的護衛講述。逢到不明白的地方,能適時問問清楚。
「照這麼說,你們在肅州城這些日子,居然都沒能找到那位小師妹的蹤跡?」
國都城來的人當然會覺得詫異。哪怕是在面積大過肅州幾倍的國都城。找人似乎也沒這麼困難!
先前急著要見主上,話說得還沒那麼細致,這會兒要把任務交接了,話題就容易展開。
肅州這邊的護衛皺眉不語,目光有些復雜。
他緩緩飲了一口酒,隔了片刻方才嘆了口氣道︰「好幾次稍稍有點眉目了。「
他語氣一轉,眸光沉了沉道︰」但是很奇怪,隔不久線索便又斷了。」
「莫不是有人在從中作梗?」
國都城來的人下意識地問。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那麼想的。
「這件事。主上都不確定,何況是我們。」
肅州城的護衛放下手中酒杯,望向那幾個暗樁道︰「主上那位小師妹似乎就在國都城內,但是我們的人找不到她的影蹤。」
「果真是很奇怪啊。」
國都城來的那批暗樁異口同聲道。
「可不是!」肅州城的護衛收回目光,低了頭道,「蹊蹺事情不止這一樁,先前倉促沒來得及細說,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一並說一說。」
「其實,我們來的時候,在江上遇見過劫匪。」
原是天放此行最料想不到的地方,他們行蹤隱秘,連在國都城登船都選了僻靜的山崖下,壓根沒料到半路會出來一幫劫匪的。
肅州護衛此話一出,國都城來的暗樁們登時面面相覷,臉上流露驚異的神色。
「在靠近肅州城的那一處江面上,「護衛解釋道,」你們也知道那一片地勢最為險要。」
屋子里其余幾個人定定的望向他。
「當時踫見了劫匪,主上的小師妹失蹤,就是因為對方人數太多。「
肅州城護衛表情淡淡的回憶道︰」劫匪一時間拖住了我們,聲東擊西的,沒成想就把人掠走了。」
「听說主上已經下令將那批劫匪中的幾個關鍵的人抓到了,不是就關在城東宅院麼?」
消息快些的暗樁來的時候已經私下里打听了點。
「沒錯,你們一會兒也可以去看看,那批人此次接手任務的情形很奇怪。「
肅州城護衛略略抬起頭,看向那幾個人道︰「到目前為止那幾個人提供不出在我們看來足夠的證據,這件事暫時也是懸著的。」」好,待會兒就去看看。「
一樁接一件,護衛間,再次嘆了口氣,窗外風聲逡巡,室內一時靜默
前院的人正在偏屋商議事情,後頭書房內天放也沒閑著。
此刻的書房內,只有他跟另一名跟隨著一起來肅州城的護衛。
就是跟小菱和他同一條船到肅州城的兩名護衛中的一個。
天放伸手從桌子上取了一封信,拿在手里仔細看了看。
護衛在旁,一直在打量天放的神色,見到他放下了書信,沒忍住上前一步低聲問︰「主上,這是」
天放沒回答,將桌子上的信遞了。
護衛連忙接過,表情探究看著天放,後者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自己打開看看。
護衛大著膽子打開信紙,飛快地看了一遍,隨後抬起頭望著天放表情帶著點茫然地問道︰「主上,如今咱們該怎麼做?「」您看,是直接派人進王師還是」
護衛當然不敢隨隨便便提出建議。
因為事情牽涉到主上那位小師妹,從到達肅州城開始,任務就做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生怕會因為這件事,受到主上責問。
因為誰都看得出來,那位小師妹對于主上來說,意義不同。
護衛心底猜測,除了同為師門的緣故,可能還有另一層心思。
關于這一點,他更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的。
底下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他當然不例外,只要別去觸踫到主上最忌諱的事情就行了。
決定權交給隊伍中的主導者,護衛自認只要全力執行就好。
天放看了他一眼,猜得到眼前人心中顧忌的,他壓低了聲音還是解釋道︰」暫時沒辦法安排人手進去。「」他們選擇了繞道肅州城不入,對我們來說很不利,安插人手難度增加了。「
對于眼前的局面,天放同樣感到棘手。
國都城暗樁是調到肅州來了不假,目前看來,暫時沒有很適合的機會能將人直接安插到王師中去。
天放跟護衛口中的「安插」,自然是要接近女帝或者那位國師大人附近的才可以。
否則一個軍隊中外圍的小兵,沒辦法接近決策層的,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寥寥。
護衛明白天放話語中未盡的意思,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湊近了點低聲問︰「主上是另有計劃?」
天放意外的朝他看了一眼,須臾笑道︰「何以見得?」
「嗯屬下瞧著主上雖然覺得這事挺難的,但是您好像好像也沒有很著急。」
護衛吞吞吐吐地道︰「屬下猜測主上還有後招。」
天放贊許的點了點頭,但是緊接著語調中夾雜了一絲惆悵道︰」可惜南邊兒的事情耽誤不得,我若能在肅州城多留兩日,估計就有答案了。「」您的意思是,王師那邊會有動作?「
護衛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緊張,他試探著問道。
天放端起桌上的茶盞,隨意抿了兩口,語氣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極為肯定︰」會,一定會的。「」我留你們兩個人在這里,跟國都城來的那批人一起。「
「你們倆人都見過她,比起國都城來的暗樁,對她更熟悉些。」
天放移開手中茶盞,往桌面上輕輕一放,眯了眯眼楮,看著桌邊站著的護衛道︰」日落後我便啟程要去南邊兒了。」
天放微微停頓,收斂了笑意正色道︰「肅州這里的事情暫時交給你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