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入口處,望過去就像是土坡上的一個淺坑。
經過的人若不細看絕對不會注意到。
至于為什麼會造成這種錯覺呢?
因為後頭連通的部分被那個逃進洞里的家伙用邊上找來的橫七豎八的松枝雜草土塊給遮擋住了。
難為他在時間緊迫拼命逃亡的情況下還能思慮周全。
不由得叫人刮目相看!
我回想了一下他從異族營地逃走的過程,我跟少年潛伏在暗處全程目睹經過的。
當時給我的感受,就是這個人膽子大,並且還有自己的章法。
我想他沒把握是不會去冒那份險的。
眼下這個山洞麼,像我跟傲嬌少年我們這樣確定目標追來的人眼中,當然能看出端倪來的。
因為我跟他特別注意到了!
可要是換成異族的人,真的著急追到這里,他們只要稍微一疏忽,就會忽略這處隱藏的地方。
從而錯過了追蹤的目標。
洞內躲著的那人就跟傲嬌少年對他的評價一樣,是有兩把刷子的!
我跟傲嬌少年不由得互相交換了一下視線,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那人——是個人才啊!
然而在注意到這些細節的同時,我心中一動,細節能看出不少問題來,從他的處理方法同樣也能。
話說此類手段,向來不是山民最擅長最多用的麼?
印象中我听過不止一次啊!
可為什麼大少爺在追蹤的時候那麼肯定逃出異族營地的那個人不是山民呢?!
傲嬌少年依據什麼得出的。他憑什麼做出判斷,他的結論從何而來?
莫非還有被我疏漏掉的線索,或者是傲嬌少年知曉的內情比我多。
我認真地想了想。兩者似乎都有可能。
因為我知道宇文家的人有過歷練的經驗,他對這類追蹤或者說是追蹤的對象,觀察會比我全面。
在地形不熟悉的深山追蹤,經驗顯得極為重要。
我跟傲嬌少年誤入迷霧林的時候,那會兒要不是有他在,我恐怕到現在都被困在那片頭頂著月光的陷阱中呢!
那片林子的地面做了偽裝,輕易不會發現地下的陷阱。
誤入的人會注意到彌散在林間的霧氣遮擋了前路。但是得有足夠的敏捷跟過人的身手才能在哪怕誤踩到陷阱的情況下全身而退。
要從困境中月兌離,光憑著膽子怎麼行?
至于我說的後一種,不排除那種可能。
我有我的理由。早在肅州那會兒我就發現了發現傲嬌少年背後有一張網,知曉西蘭動向的網。
既然有了這個前提,哪怕是在北地,是在這深山中。他事先得知的情報比我多。有什麼奇怪呢!
暫時理不出頭緒,權且這麼想好了。
我看著傲嬌少年,心中思索著,冷不防他回過頭盯著我問︰「小菱,再等等還是現在進去?」
我心里咯 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站直了身子馬上接話道︰「大少爺,這還用說麼?咱們都已經辛辛苦苦追到這里了。」
我語氣肯定地道︰「當然要進去啊!」
「那好。小菱,你剛才在樹林里歇夠了吧?」
傲嬌少年沒頭沒腦的問了我一句。
听言。我險些沒反應過來,他怎麼忽然間問這個。
從我們等待的半坡林子到這里,不過兩三百米的距離。
我的確不累,但是每回傲嬌少年都給我制造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不知道這一回他想要算計的是什麼?
因為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一秒覺得他興許又要挖坑了!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果然,我的直覺總是那麼準確!
須臾,少年對著我似笑非笑地道︰「小菱歇夠了啊!」
他的語氣像是在自言自語,就那麼隨意地說了一句。
「歇夠了正好給你個機會歷練。」
「歷練什麼?」我愕然望著他道。
傲嬌少年對著我笑眯眯的道,「小菱,你看這個山洞做的掩藏十分精妙,那人挺有才的,你正好可以趁著清理的機會學習一下。」
「什麼?」我愣怔看著他,還在斟酌他話里的意思,他是說
「你啊別愣著,給你個機會學習啊,小菱。」
少年看著我嘴角輕輕扯了扯語氣從容地道。
「你像話麼?這麼大高個子,力氣又大,要是你做」沒等我把話說完,少年打斷了我道,」小菱,你叫我什麼的?」
我被他問得一頭霧水,下意識地回答道︰「大少爺啊,宇文家大少爺,行了麼?」
「原來你還記得。」
少年得意洋洋的看著我回應道,「我以為你忘記了,小菱!」
他言下之意,再不懂就是遲鈍了。
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氣鼓鼓地走了過去。
在我看來做事情是可以的,也是應該的,問題在于他不要那麼理所當然好不好!
何況眼下在山中,不是沒那麼多身份的限制麼?
這家伙,連搭把手幫一下都不成?
他想好了作壁上觀麼?我瞥了他一眼。
「多好的機會啊!」少年看著我笑著鼓勵我道,「下回要是你一個人在山中,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蹤,依樣畫葫蘆,模仿著做就行。」
語罷,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哎,我真是一言難盡!
我去!
難為他一番話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什麼精妙的掩藏呢。他就是給我分派點活干唄!
山洞口一堆的垃圾,還得清理干淨。
我郁悶地低下頭應答了一聲,想了想心中不甘。忍不住轉過腦袋瞪了他一眼。
傲嬌少年退後幾步,靠在山洞外的樹邊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你不用感激我的,小菱。」
感激你妹啊!
嘴里輕聲嘟囔了幾句後,我默默地走到那里,開始做苦力。
好在瞧著堆得嚴實,實際上不是什麼很重的東西,只不過清理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等我完全弄干淨。露出能容我們進去的洞估計也不會耗費太久的時間。
「小菱,你動作得輕些,動靜不要太大啊!」
「小菱。要先把樹枝清理掉,才方便挪開後頭的土塊。」
「你看看,順序錯了吧,爺跟你說啊。應該先是」
我的耐心被一一耗盡。轉回頭對著少年咬牙道︰「你給我閉嘴!」
這一回,同行的船家明顯比上次的更加熟悉環境。
天放一行人,坐著船順利地通過肅州城外的險域。
誰都曉得那一帶的氣候無常,途中有驚無險,能平安過了那片險灘,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等出了險域,便是順風順水,不久之後船終于到了肅州外江邊的碼頭。
先前跟隨在後頭的那條船很奇怪。在逐漸接近肅州的時候居然破天荒放慢了速度。
看上去實在讓人琢磨不透。
因為那條船在此之前都是緊跟在天放他們坐的船後頭的,哪怕在險域一帶。顛簸風浪里都沒有跟丟過,始終拉開那麼點距離不放棄。
這會兒到了肅州城的碼頭,回望身後的江面,除了零星幾條小船外,竟然不見那條船的影蹤。
跟丟了?
然而連在險域都一路跟住了,這會兒跟丟算什麼事兒呢?
听上去不可思議!
底下一干護衛都覺得困惑不解,只能理解成對方的意圖暫時不明,或者改了主意?
再說他們背後的那個人,比起天放彎彎繞的心思也不遑多讓,都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通常這樣的人是很難去揣摩他們的心思的。
因為他們看事情的角度跟一般人不一樣,應對的方法自然會是截然不同的。
護衛們聚攏議論了幾句,心里覺得奇怪了一陣子,很快他們就收起心思,有後續的任務要等著去做。
什麼任務?肅州一到,意味著接下來又有事情要做了。
早在船上的時候,按照天放的授意,底下人將消息通過信鴿傳遞到了肅州的城東宅院,也就是天放一到就會停留的據點。
這會兒,肅州宅院里的人應該已經做了應對的準備,他們的主上在信里都說清楚了。
這次在肅州,不過夜,只是去城東宅院停留大約一兩個時辰。
停留的目的是天放想將要辦的事情辦好了,隨後離開北上。
舟車勞頓,海國跟著天放出來的護衛們習慣了類似的生活,他們曉得主上因為自家小師妹的事情放不下心,日夜兼程也不過為了早些見到那個人,確保對方的平安啊!
同門師妹,天放想盡快找到那位小師妹,很好理解的
停船靠岸,護衛們跟著天放上了碼頭。
他們幾個行走在人群中。
時近年關,加上肅州還算大,所以碼頭上來往的人也不少。
信中跟城東宅院內留守的人說了,天放不需要他們派人來接的,碼頭邊就有能雇佣的車子,一路直通城內,方便得很。
接應這種事,很容易就會引起不相干的人注意。
天放有意處理得低調些,最好沒什麼人在意到碼頭上新來的人,那樣最好!
以往到達一個地方的據點,一般都會安排人手前來碼頭或者驛站接應,但是近來人手都被調派到了兩處地方。
一個是北地,另一個則是天放後續想到的存疑地點,肅州至北地中間靠近東北方向那片廣袤的山林。
搜尋有了方向,人手再多都顯得不太夠用。
比起搜尋難度很大的北地,到達深山找尋的那支隊伍更加不容易,簡直跟大海撈針差不多的道理
天放視線掃過周圍,走在人群中,目光四處打量著肅州城的碼頭。
碼頭上南來北往的人,天放目光掠過,看那些卸貨的人,還有準備南下的船只。
肅州比他不久前來的那回要熱鬧些,不曉得是不是一天天挨近年關的緣故。
看歸看,總覺得這番熱鬧的景象背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讓人很難形容,但確實是天放跟護衛們一路走過去的時候,心里實實在在的感受。
他帶了帷帽,從上岸開始一路走著一言不發,任憑誰都能看得出他在思考事情。
護衛很識趣,沒有一個人出聲打攪到天放。
一幫人跟在天放的身後,從碼頭一路走過,徑直往碼頭外車夫聚集的地方走去。
這里是很多到了肅州的人常規的選擇,上岸後坐馬車直接去城內。
碼頭外的大樹底下停留著幾個等著拉客的馬車。
回顧一下往昔的日子,肅州的碼頭比起別的地方來,一直都挺熱鬧的。
前一陣,為了北地戰事,陸續有一批批南下的人們從這里走水路出發。
當時他們中的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的。
不過這段時間以來,反而少了一些,好像這種事也會有不少人跟風的。
熱鬧一陣,到現在北地戰事還未重啟,風波持續了一段時間逐漸回歸到正常的狀態。
眼下的熱鬧,倒是年關運送貨物的船只居多。
然而,就算是這樣,也會在混雜的人群中瞧見些不一樣的。
天放走到大樹底下的茶攤,自己走過去,先停下來歇腳。
他點了茶水,尾隨而至的護衛們面面相覷,他們曉得時間緊迫,卻猜不透主上的心思。
一個護衛剛剛想上前問詢,同行的伙伴極有眼色的制止了他。
主上既然停了,跟著就是。
于是,護衛們陸續坐了下來,茶攤一時間被他們佔據,幾張小桌旁都坐了天放的人。
天放有些心神不寧地望著碼頭,眨眼間就看見了一艘新近停靠的船。
船上放下跳板,依次上來好幾個人,打扮各異,然而氣質相近。
遠遠地看著,天放面色僵了僵,頓時皺起了眉。
少頃,他將手中端著的茶碗往桌上輕輕地一放
我直起身子,滿手都是灰塵。
此刻,我回過頭郁悶地看了靠在樹上的傲嬌少年一眼。
他倒是挺悠閑的。
就這麼在旁邊看著我清理,欣然當著甩手掌櫃,全程不相助。
呃還有比樂滋滋地看著我做苦力更可惡的事麼?
我沒忘記剛才這個家伙還在我的旁邊嘮叨呢!要不是我失去耐心制止了他,不知道會嘮叨幾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