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計望著天放眨了眨眼楮道︰「我跟您提到的這位客人就是咱們丁師傅跟著學了新菜的客人啊!」
他說話的時候,留心觀察著面前人的反應。
可惜天放的臉都被帷帽遮擋住了,始終沒有現過真容。
小伙計當然看不清這會兒天放的神色。
「您肯定想不到吧!」
小伙計說完,笑嘻嘻地對著天放道。
看不清不妨礙他腦補眼前的客人露出詫異的神色。
跟小伙計猜測的一樣,後者隔了片刻才聲音和緩地回應︰「哦,是沒想到。」
看起來似乎師兄妹間有某種默契。
天放心中暗道。
或者換一種說法,當他們在看同一個問題的時候角度有些相似的地方。
一樣北上,住在了南華鎮同樣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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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同一個小伙計,還說了近乎一樣的話。
怪不得換成誰都會覺得簡直是太巧了吧!
天放心中忽然間閃過念頭,難道這是當初師傅將小丫頭收下作為關門小弟子的理由?
師傅他老人家閱人無數,肯定看出了那家伙的個性。
畢竟跟曾經最受寵的自己有些相似的地方。
師傅挑選徒兒,一定有他的考量,說起來不可思議,當初為何會偏偏收下了小菱呢?
天放想著,等有機會再次見到師傅的時候,一定要將這件事拿出來說說。
到時候得仔細听听他老人家的回答。
看看是不是跟自己猜測的那樣
天放站在院中出神了好一會兒。收回思緒目光轉移,看著拎了空水桶慢慢走近的小伙計。
後者已經回了大廚房一趟。
回去跟里頭將火生著的大師傅說了幾句話。
這會兒小伙計又出來了,他提著空桶來到了水井邊得接著打水。
大廚房內的大缸恐怕得跑好幾趟才能將水打滿的。
小伙計看著眼前的客人悵然若失的模樣。忍不住上前開口道︰「客人,剛才還沒問您呢,您是打算去北邊兒的麼?」
天放看向他,沉吟片刻後低聲回答道︰「是啊。」
小伙計想了想繼續道︰「最近挺多客人去南邊兒的,北上倒是不多。」
他猶豫了一下後問︰「客人,您曉得北地快要開戰了吧?」
小伙計從天放說話的口音中听出了他似乎不是這一帶的人。
因此,他想著天放也有可能是南邊兒來的。
離得遠一些。莫非還不了解最近北地緊張的局勢?
小伙計開口前是斟酌過的,想著萬一客人的確不了解,得敲敲邊鼓。
好讓人家知道前路危險之處。也能有個心理準備。
「前幾天,咱們鎮上還有些王師的人來過,「小伙計看著天放,頓了頓繼續道。」听說王師是駐扎在了鎮東南靠近官道的一處山中。」
「距離咱們南華鎮大約十幾里地的地方。」
小伙計再次停頓了一下。露出笑容道︰「王師行軍似乎不怎麼快啊!」
「鎮上的衙門還征集了新兵補充到了王師的先鋒營的。」
「我听說」
小伙計接連說了幾句,停下來望著天放。
天放轉頭回望著小伙計,听到他多說了幾句關于王師的事情。
可惜這會兒天放的心思都集中到了自家小師妹的身上,那些話也就听進去一半。
對方在嘮叨的事情,天放的興趣小于找到自家師妹的行蹤。
直至小伙計提到王師隊伍中听說出現了逃兵的事,天放的注意力馬上轉了過來。
「听說先鋒營去的兵,有失蹤了的,連夜找尋都沒能找到。」
小伙計語氣神秘的道︰「他們該不會是擔心刀劍無眼。上了戰場開弓沒有回頭路吧?」
「可是這樣的事情,即便能逃。抓回來肯定也沒好果子吃啊,沒準還得連累家人呢!」
「那些人不知道怎麼想的。」
小伙計語氣感慨地道,說話間他還嘆了口氣。
「是真是假?」
天放專注的听著,少頃,他皺了皺眉看向小伙計問。
小伙計壓低聲音,湊近他幾分道︰「是真的,我听來的消息很可靠哦!」
他像是怕天放不信似的,再次補充了一句道︰「您也曉得這種消息又不能隨便造謠的。「
「特別是北地開戰,士氣很重要,要是被官府的人知道了,可是要」
小伙計說話間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做得有些夸張,動作也有點滑稽。
天放盯著他看,忍不住笑道︰」既然是關系利害的事,你怎麼會跟客棧的客人隨便說呢!「
「你就不擔心,客人胡言亂語麼?」
天放問他的時候眼中還帶著笑意,好奇他的回答。
小伙計听言馬上回答道︰「是啊,不能亂說的。」
他神情嚴肅地看著天放,挺直了身板道︰「不過得看是什麼人,您這樣的肯定不會泄露出去。」
天放听言,哈哈笑了起來。
他心中的那點郁悶倒是被小伙計的話驅散了一大半。
「也未必,人不可貌相嘛!」
天放說話間帶了笑意道。
「哎,這點看人的眼光我還是有的,對您很放心。」
小伙計立刻拍拍胸脯,一副篤定的樣子。
「您連打水的事情都看不得干雜活的人辛苦,跟我提到機關的事,像您心這麼善的人,怎麼可能害我呢?」
小伙計語氣肯定地道。
「我是覺得可以用更省力的辦法。一桶一桶辛苦打上來,確實太累了些。」
天放忍住笑說。
轉頭看了一眼開著門的大廚房,天放收回視線問小伙計︰「你們客棧的廚子在這里做事很久了?」
「我剛才好像听見你在說什麼人找他呢!」
「您問丁師傅啊?」
小伙計順著天放的視線朝大廚房那邊看去。一邊兒接話道︰「沒錯,他做事很久了。」
「我剛才說的是真的,丁師傅有個親戚是在南華鎮上獨自居住的。」
小伙計跟天放解釋道︰「丁師傅那個親戚啊,獨住且年紀大了,所以丁師傅時常去看望他。」
「有時候時辰晚了還直接住在他家了。」
小伙計對著天放道︰「第二天趕早回客棧,您也知道的,有些客人早上出門廚子得在客棧里頭。」
天放點頭道︰「明白。」
「去年還挺險的。老人家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暈過去了,要不是丁師傅正好趕去看他。可能就」
小伙計撓撓頭接續道︰「打那以後,丁師傅去的次數更多了,主要是放心不下啊,生怕萬一出點什麼事呢。」
天放轉頭朝客棧大堂那邊瞥了一眼。收回視線對著小伙計問︰「你在客棧很久了?」
「我看你招呼客人很在行啊!」
天放話語中帶上幾分夸獎對著小伙計道。
小伙計笑了笑。隨後語氣誠懇地道︰「跟丁師傅比,我肯定沒他久。」
「客人,我跟丁師傅都是同一個村子來的。」
天放不禁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問︰「你在鎮上有親戚麼?」」沒有,「小伙計表情顯得有點不自在。
說完他頓了頓,思量了一會兒才看著天放頗為無奈地道︰「當初我娘攔著我不讓我來客棧做事。」
「為什麼呢?」天放問。
「我娘啊,她不放心我離開村子,說我年紀小。」
「要是鎮上還有親戚能照應著點。我娘就不會攔著我來了。「
听了小伙計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天放神情剎那間恍惚了一下。
他隔了幾秒鐘後問︰「怎麼從進來到現在沒瞧見你們掌櫃的?」
天放覺得有些奇怪。
一般來說,到了客棧總能瞧見掌櫃的,沒想到這會兒天都黑了,客棧掌櫃始終沒露面。
天放不解的看了小伙計一眼。
「哦,我們掌櫃的有事出去了,去找一位認識多年的朋友,那人住得遠,要趕好些路呢。」
「估計一來一去的,路上得耗不少功夫的。」
小伙計對上天放的視線不以為然地道︰「否則我怎麼能跟您說這麼多話?」
「要是被掌櫃的瞧見了,肯定覺得我偷懶呢!」
天放听言再次哈哈笑了!
「沒錯,是這個道理。」
天放負手,收斂了笑容對著小伙計認真地道。
「掌櫃的不在,你們正好可以偷偷懶啊。」
「那也偷懶不到哪里去啊,「小伙計皺了皺眉頭道,「我還有很多事做呢,您也看到了,我一直都在打水。」
「是啊,看到了,很辛苦呢!」
小伙計對著天放狡黠一笑道︰「好了,這兩桶水我得趕緊提過去,丁師傅會說的。」
他走出幾步,回眸看著井台邊的天放道︰「客人,您要是想看看丁師傅的手藝,可以來大廚房瞧瞧的啊!」
「院子里太冷了,大廚房內丁師傅生了火,會暖和一些的。」
小伙計看天放穿得不太厚實,十分體諒的道。
天放愣了愣,隨後從容地應答︰「好啊,我是想看看那位客人的點子,到底是什麼菜式?」
兩個人從院中折返大廚房內。
小伙計側頭看了天放一眼道︰「其實不算菜,他做的有點兒像小吃。」
天放怔了怔,看向大廚房那個忙碌的背對著他倆的胖胖的身影。
他想不出小菱會做什麼菜,或者是小伙計口中說的點心,呃他家小師妹麼?
耳邊傳來了切菜的聲音。
他們走進大廚房的時候,正是丁師傅最忙的時刻。
天放一眼掃過去,瞧見丁師傅已經將要用的食材放在桌上了。
食材清洗過後分別用不同的碟子盛著,擺放得很整齊。
天放一一掃過碟子里的食材,瞧見了有火腿、老豆腐、蘿卜等等。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那些干貨菌類。
看起來似乎它們會成為這道菜的主角。
因為在客棧見到他的時候,廚子由于沒買到食材有些沮喪然後又覬覦他手中買到的山貨。
丁師傅手上的刀極快,天放看著他將食材切成了小塊。
他視線一瞥,瞧見小伙計樂呵呵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忙,頓時板了臉道︰「掌櫃的不在,你就偷懶了吧?」
丁師傅沖著小伙計喊了一聲︰「你閑著沒事,過來幫忙,看看你提個水都要那麼久!」
「你太磨蹭了!」
丁師傅不太高興。
跟他的表現相反,小伙計絲毫沒有露出不高興的樣子,聞聲立刻順從地走了過去。
天放瞧見他在灶上揉著面團,走近幾步望著他。
「前一次那位客人,他力氣很小,揉面我想替他弄的,他還拒絕了,讓我幫忙切菜。」
小伙計低聲說了一句,瞧見天放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他開始專心忙著自己手上的活計,大廚房內的兩個人都有事情做了。
天放盯著看了會兒,沒隔多久,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天放沿著穿過後院,順著木樓梯走到了客棧的樓上。
這會兒樓道里很安靜。
他一路走過去的時候,只踫見了兩位客人,那倆是一起走的,似乎打算去客棧的大堂。
他們壓低了聲音說話,瞧著打扮是商人的模樣。
天放到了自己住的屋子,護衛被他派去小巷子內刺探情報了,因此隔壁屋子是沒有人的。
天放回到屋內,輕輕關上了門,緊接著視線在室內掃了一圈,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他走到窗邊,打開窗朝外張望,鎮南的長街上這會兒行人也不多了。
等再過一個時辰,估計經過的人會更加少一些。
想想先前去過的鎮北市集,那邊可要熱鬧得多,晚上沒準也有很多人會出來吃東西喝酒的。
天放站在窗口,視線一直都朝外頭看著,時而看到有幾個住客棧的客人回來。
那幾個人身上背了包袱,看上去沉甸甸的,大約是去鎮上買東西的。
天放看了片刻,收回目光閉了閉眼楮。
隨後他走到臨床一側的桌邊,坐了下來。
他將背靠在椅子上,等待接下來會傳遞的消息。
去了山中的護衛算算比他們早許多,若是小菱此刻正在山中,說不定有機會踫見。
天放曉得護衛搜索的速度,內心寄托了一絲希望的。
房間的窗依然開著,外頭清冷的空氣伴著山風一起吹進來。
天放一個人坐在那里,許久未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