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的視線再次從橋上掠過。
隔壁的雅間自打少了一個人之後顯得太過安靜了。
到現在除了酒樓的小伙計上菜的聲音跟簡短的對話
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動向，也听不到那名從酒樓出去的護衛，返回的腳步聲。
同伴循著他的視線看向石橋，很快鎖定了一處目標。
那是個經過人群的行人，但是看起來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
很明顯，是哪家的護衛出來在鎮上走動。
不怪海國護衛們的眼神「毒」！
他們在朝夕相處的同伴身上都能看出差不多的感覺來。
甚至不費什麼功夫他們就能肯定八成了！
護衛皺眉望著石橋邊，看見那個人從橋上走下來。
目光所及的範圍內，護衛已經將那人的形貌都看得很清楚。
他心中大致有了點眉目。
護衛個性比較謹慎，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方才看向兩名在一起的同伴道︰「我們從鎮口回來的時候曾經見過這個人！」
頓了頓，他接續道︰「沒想到在這附近又瞧見了。」
「難道是新近住在客棧的那位大小姐帶來的人？」
海國的護衛簡直一猜一個準！
護衛听完同伴的話，神情淡定地點頭道︰「不錯，不過她帶來的人並不多，這名護衛應該是駕車送她到小鎮來的。」
總不能是小丫鬟駕車吧！
護衛思量後又道︰「除開護衛，還有一名跟著她的丫鬟，之前去找過客棧的人，是打算添置人手，她們在鎮上有事做，帶來的人手不夠！」
兩名同伴看向對方的眼神交匯，有那麼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的，肯定是筆賬，只是不曉得主上那位小師妹會不會卷進去！」
護衛語氣顯得意味深長，兩名同伴還是愣怔了一下。
他們幾個人，看事情往往是眼前的這位沉默寡言的護衛最為明晰。
倒是他們幾個有時候還會被那個沖動型的魯莽同伴給坑一把的。
「咱們也弄不清其中關竅，眼下那個離開的人還沒回來，繼續等著就是。」
反正問題再復雜，也有一個最關鍵的點。
關鍵點在于北地的戰事壓著，自家主上說得很明白，小師妹肯定會在開戰前抓緊時候趕去北地的。
有了這個關鍵點，哪怕局面再渾一點，似乎也不至于理不出頭緒來！
短暫交談幾句後，三人分別朝著窗外看著。
看那個人走到了街上，但沒有朝著酒樓的方向來。
大約也是來執行任務的，人手不夠的話，留在客棧里的大小姐還得委托客棧的人出面，繼續招一些幫忙的人。
從他們坐的位置看下去，能瞧見那名護衛看向人群的眼神，分明也是在尋找什麼的。
他隨著向前的人群慢慢走了一段路，他的眼楮始終都在觀察周邊的景象。
街上人流擁擠，他擠在熱鬧的人群中，時不時側過頭打量旁邊的店鋪還有行人。
他的目光敏銳地掃視周遭的一切，是作為護衛特有的眼神。
在他身邊來往經過的小鎮居民不少，也有異族人夾雜其中。
每當跟類似的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那人的目光就會格外警惕地打量對方一眼。
身在酒樓雅間樓上的三人看了，居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沒有錯，他們跟著天放到了小鎮的時候，兩名受傷的同伴就是跟底下那人相似的狀態，所以看著看著覺得心中觸動。
「看他的眼神，就更像是在找人的樣子了。」
直到那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一條巷子口，護衛才收回了視線。
他看向對面的兩名同伴道︰「很明顯，跟咱們盯的人不是同一撥的，也沒有串通。」
他思慮後，抿了抿唇繼續道︰「否則怎麼可能就從酒樓底下過去，一聲招呼都不打？」
其間也沒瞧見那人跟任何陌生人接觸。
一圈看下來，可以得出結論︰他就是打算憑借自己的觀察力在人群中，在小鎮最熱鬧的地段找一找可疑的對象。
或者也是在踫一踫運氣的！
少年回來後，我看了他幾次，我是想問問剛才他跟宇文家的人踫面的詳細情形。
但是看著他神情冷淡地坐在一旁，似乎沒有太多說話的興趣，我只能理解成見面不順利，暫時按捺住心底的好奇。
等了片刻後，他抬起頭看向我道︰「小菱，咱們現在走了？」
「好啊！」
正準備起身，外頭忽然間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
我立刻不動了，視線朝著店外的街道看去。
吵鬧聲自然是從街上傳來的，似乎是什麼人要來了！
我懷著好奇一直打量街邊。
等瞧見一隊戎裝的人從街上經過的時候，我忍不住轉過頭小聲地詢問少年︰「你看剛才經過的那些人是不是王師留在鎮上協助官府一起征兵的隊伍？」
听完後，少年微微點了點頭。
「沒錯，」他看向我語氣肯定地補充道︰「就是這些人。」
「小菱，他們這些人在鎮口出現過，那會兒我也看到了。」傲嬌少年注視著我，出聲提醒了一句意思是讓我回憶一下我們在鎮口時候的情形。
我頓時想起來了！
的確看見除了官府的人之外，隱約在鎮口有人影晃動，那會兒太熱鬧，我都沒看仔細。
怪不得傲嬌少年有顧忌，還是選擇了別的方式進到鎮上。
一撥人搜查還好些，要是加上另一撥人，萬一我們哪個地方引起他們的興趣了呢？
我比他的顧慮還要多呢，只是沒法說破！
我思量後，再度看向少年道︰「既然他們都已經走了，那咱們還等什麼。」
「對了，大少爺你們家護衛定下的地方在哪里？」
傲嬌少年回眸盯著我，嘴角揚起道︰「鎮上最大的一家客棧，他們定的。」
啊！听上去很不錯!
我一下子想到熱水，想到舒適干淨的床，頓時高興起來。
「大少爺，你的護衛辦事很靠譜啊，」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不惜恭維了一句道，「大少爺，咱們可以過去了？」
「小菱，他們定的的確是鎮上最大的客棧，不過我這次不打算住到那里去。」
少年一句話就消滅了我的期待。
我郁悶地看向他問︰「為什麼？」
少年十分霸氣地道︰「哪來那麼多為什麼，覺得不適合，就不去唄！」
少年站起身，付了在店里吃東西的錢外帶之前讓小伙計去買紙筆花費的錢，還多給了一些。
小伙計立刻露出笑容，非常熱情地將我們送到了店門口。
先前那家伙還擔心傲嬌少年跑了，擔心我吃白食呢！
呃這會兒態度轉變得可快！
王師的人從鎮中最熱鬧的地界經過，所以街上的人有短暫的喧鬧。
等了片刻後他們走過去了，街道的人流又恢復到之前的樣子。
我們走進人群中，時不時需要避讓迎面走來的行人。
傲嬌少年瞧見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朝著我們這里大步走來，伸手將我輕輕一帶，拉到了街道內側。
「小菱，你走里面，比較不容易被撞到。」
他語氣從容地道。
「大少爺，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說跟宇文家的護衛踫面之後，就住到客棧去麼，」我在想是不是見面過程發生了一些事？
「大少爺，你怎麼改了主意呢？」
旁敲側擊的，我還是想問問他的反常舉動，我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
「你說的不該來卻偏偏來的人，究竟是誰？」
我揣測著，忍不住繼續問︰「難道就是為了顧忌他們，所以你才換地方的？」
少年看向我，行走的腳步在街邊停了下來。
接著他語氣認真地道︰「小菱，我自己其實沒那麼多顧忌。」
他上下打量著我道︰「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帶著你的緣故，你的功夫低微，要說萬一出點什麼事，招架能力都沒有。」
「這麼說，我應該感激你？」
「沒錯，你繼續欠著，以後可以慢慢還。」
我心里飛快地盤算著到底他說的「還」是要怎麼做呢？
不會等到了北地，我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間跟我說欠了他多少錢之類的，那我要怎麼還？
我還是按耐住了，決定暫時不想那麼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事情臨到頭了再說不遲。
「眼下王師在北地，留了這麼些人在小鎮召集齊先鋒營的人手，估計會很快趕去北地匯合的吧？」
我看向傲嬌少年道︰「等人召集，還得耗費功夫，到時候恐怕得日夜行軍，方能趕得上王師的步伐。」
少年聞言，搖頭道︰「沒那麼嚴重，王師在北地已經安置好了，如今就等時機。」
少年語氣頓了頓，看向我接著道︰「女帝一定有後招，若是這里的人召集不起來，也不會太被動。」
他想了一下，語氣著重跟我強調道︰「何況有國師在旁出謀劃策，肯定會將計劃制定得周全些。」
我愣怔後看著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直到少年催我，我才連忙跟上。
「這麼說，你現在能知道王師最新的消息了，大少爺，他們是確定到了北地，安置好了，就在戰場附近麼？」
我一連說了幾句話，少年看向我皺眉道︰「女帝沒有跟隨王師去山谷安置，她跟國師直接住在了鎮上。」
「是麼？」我低頭想了想，沒有繼續問話。
「小菱，我听你提到好像是看過西蘭別的地方征兵的事？」
沒想到傲嬌少年趁著我沉默的時刻，自己主動挑了個話題跟我說。
「是啊，那會兒在虞州，就曾經見到征兵，然後還听聞你說到的頂替的事情，就跟西蘭南是一樣的。」
我語氣認真地回答他。
的確在去往西蘭國都城的路上，我們曾經親眼目睹，那會兒季九我還是叫他季九吧！
他一樣跟我說起過。
「小菱，到了這里，跟虞州還有西蘭南都不一樣。」
少年語氣沉著的道。
我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好奇地問道︰「不一樣，怎麼個不一樣法？」
「你先說說虞州看到或者是听到的情形好了。」
少年示意我道。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說︰「虞州城的百姓其實沒有多麼抗拒征兵的事情，甚至可說是報名踴躍的。」
我說的都是實情，並沒有編造的地方，因為是親眼瞧見那會兒街道上老百姓的反應的。
我看向傲嬌少年接著道︰「還有，除開那些在征兵的時候個別的企圖逃走的人之外，也就是少數的富家子弟會抓包頂替，他們怕死又比較肯花錢吧！」
「哦，」傲嬌少年起了點興致，看向我問，「你親眼見到了？不是道听途說的？」
「我幾次都看到城門口征兵的場景，看見虞州的老百姓報名踴躍，那還能有假？」
「對啊，你自己都見到了，還問我有何不同？」
少年又企圖伸手敲打我的額頭，我反應快，連忙閃開。
回頭一想，的確被他繞進去了，其實差異之處，我自己都能聯想到。
不曉得兩邊為什麼會那麼不同？
「天高皇帝遠，知道的事情少，所以比較」
傲嬌少年看向我，一副「我不說你也該懂的」模樣，他像是看出了我心里的猜想。
距離的確會影響對事物的了解跟判斷，好吧，他還是說對了的！
我跟傲嬌少年走到另一條街上了，他行走間看著我忽然放慢了腳步。
少年站在我面前，注視著我詢問道︰「小菱，你當初去虞州做什麼？」
少年若有所思地望著我道︰「虞州距離國都城，還是有些路的」
我望著他，其實很想說我哪里是去虞州啊！
那是我途中經過的一站好不好？
就如同我現今身在小鎮一樣的道理。
在行程沒確定之前，為了我要做的事情，我的最終目的地曾經是在變化中的。
現在能確定自己要去的地方了，也僅僅是因為某個人，他
我當然不想也不願意跟傲嬌少年和盤托出，可總得找一個理由說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