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神思一轉,听到閣樓上似乎傳來了動靜,他頓時轉過頭朝著響聲處張望。
居然有動靜,莫不是公子這會兒醒了?
墨言心中一喜,頓時加快了腳步。
等他跑到樓內時,心有顧忌又一下子放輕了動作。
整個北園包括閣樓這里都太過安靜了。
站在這里,幾乎听不見任何嘈雜的聲響,除了外頭掠過的風聲外。
因此樓內有動靜就會听得分外清楚。
墨言的耳邊再次傳來了一聲輕微的聲響。
他腳步停頓想了想,站在樓梯口朝著閣樓上看了一眼。
接著他便加快腳步往樓上走去這矛盾的心情。
他既盼著公子快點醒來,又擔憂下一步要進行的事宜。
萬一費心勞力,公子這些時日的休養好比泡了湯。
墨言幾乎能肯定,這一次公子確實是醒了!
公子一旦醒了,可能就會有新的任務是要交給自己去做的。
僅僅是他的預感
我走出營地外圍,還朝著營地所在的方向張望了一眼。
奇怪的是,早上離開說是去接應新來的先鋒營那些人的幾位,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呢?
剛才韓將軍跟我提起其中那個叫做阿康的,也就是跟在他身邊好幾年的那位,離開之前竟然特意跟他提到了我的事情!
問題在于那家伙早在離開營地前難道就曉得自己需要去那麼久的遲遲還不回來?
莫非是接應新兵的任務做得很不順利?
該不會那剩下的一半人都得從各地押送來的吧?王師的先鋒營為了召集人手的事情至于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我想到這里,自個兒搖了搖頭。
雖然不清楚眼下我們所在的位置,但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
從我已經知曉的若干訊息判斷,加上路上耗費的時間計算過路程我想眼下我們所在的這地方應該離北地鎮上不會太遠的!
這也是為了方便後續調撥先鋒營人手去北地戰場的考慮。
不可能將集訓地點定在離戰場太遠的位置。
畢竟戰事快要啟動了!
剩下的時間越來越少,局面會變得更加緊張。
思索片刻後想不出頭緒來,于是我心中帶著疑惑,朝著集訓地廢柴組隊所在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看到有些隊伍的成員依舊在訓練中,根本沒有任何想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我說過這批後來才到的新兵,整個狀態都比昨晚跟我一同到達營地的那些臨時同伴要好得多了!
從他們身上,才能看得出備戰的樣子,而不是我那些臨時同伴一樣的懶散
我從他們的旁邊經過,加快了腳步,實在是因為我看著對方那麼賣力的樣子,確實有點不好意思。
我在營帳內跟韓將軍一副棋就下了一個多時辰。
在一個多時辰里,人家可是訓練得很辛苦的。
等我走到該去的地方,瞧見那撥人看向我的眼神又有點不一樣了。
我那會兒取地圖就是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下離開。
這會兒局面重演說不清楚心中是種什麼樣的感受,我就是覺得投來的羨慕的眼神多了一些。
是不是在營地跟韓將軍下棋的事情很快就被這里的人知道了?
要是那樣的話,唯一的八卦者這會兒可是在營帳中跟韓將軍商議事情呢!
我走近隊伍的時候,他們等在林子邊上休息。
一幫人議論的話題還是集中在了北地的戰事上,以及今日來的兩位負責集訓的軍官身上。
韓將軍跟那位不知姓名的中年軍官接下來肯定會幫營地的人集訓好幾日的。
瞧見我過去,果然有幾個人上前來詢問。
「喂,你去哪里了,怎麼半天不見你小子,該不會是偷懶去了?」
有人提高了幾分音量看向我問道。
他們問話的語氣听上去都不是不友好。
我鎮定了一下情緒,看向那人語氣和緩的道︰「不是,是將軍找我有點事情,所以到現在才回來。」
他們幾個交換了視線,眼中閃過懷疑。
其中一人接著看向我又問道︰「喂,小子,你是不是真的有來頭,有靠山的?」
我從容地走到離隊伍最近的位置,挑了一處干淨的山石坐下來。
我低頭思索了幾秒鐘後看向他們幾個道︰「去營地附近的山崖下打水的時候,你們就問過我了。」
「我現在的回答還是一樣的啊!」
我嘴角輕輕扯了扯,帶了點漫不經心的語氣看著他們幾個道︰「我說,我要是真的有靠山,跟哪位軍官有牽連,我會跟你們一塊兒被押送到營地來麼?」
「說得也是,可能這小子」
離我遠一些的那幾個忽然間壓低了聲音,打量我一番後眼神復雜,接著便低頭竊竊私語,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我揣測他們對話的內容,心里清楚應該不會是什麼好听的話。
管他呢!我被人說都不是第一回了。
他們怎麼想其實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
我轉過頭,看向營地遠處那些集訓的小組,心生感慨。
心道這批人已經跟旁人有這麼大的差距了,眼下還一點不著急的浪費有用的時間。
可是到了戰場,連應變能力都比不上旁人的話,生存的可能性太小了啊!
我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我從來不認為先鋒營都是去一線送死的,只不過一線的危險性更大一些。
可是能在戰事中生存下來的人,除開運氣,還有自身的應變能力也很重要啊!
墨言剛剛走到樓梯的拐彎處,剛好對著閣樓向外的一扇窗子。
猛然間他的視線掠過外頭湖上的曲橋,意外地瞧見有護衛朝著這里奔走而來。
墨言頓時愣怔,女帝有明確下過指令的,前院的人哪怕來送點藥都得事先通報過,怎麼這一次例外了?
難道是北地戰事開始了?
墨言心中一緊,放棄了繼續上樓察看的念頭,連忙折返樓下,前去閣樓外接應。
女帝這會兒是在山上,前院不過幾名留在那邊的軍官而已。
這些人要是有事,按理說也不會忽然間跑過來打攪自家公子的。
除非,是有緊急的事情!
墨言走到閣樓外,曲橋上的護衛已經飛快地跑了過來,途中經過些殘留積雪的位置,險些沒滑倒。
「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墨言見到護衛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詢的。
「有事,的確是挺要緊的,國師大人傳信說是今日會有鎮上的人到宅院里來。」
護衛看向墨言行禮後壓低了聲音道。
「人已經到前院了,將軍派我前來詢問公子是不是讓那人進來?」
墨言剛要回答,忽然間听到閣樓上再度傳來了聲音,他連忙看著護衛道︰「你在樓下等待片刻,我立即去問。」
護衛絕對不可能編造這麼拙劣的理由前來打攪國師大人,自然是因為送過的信中確實有提到的關系。
墨言心中思量,就曉得多半是公子本人的意思,所以是不是讓鎮上那位掌櫃過來求見,還得問問他的想法。
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方便詢問公子啊!
護衛帶著好奇的眼神連續打量閣樓的頂上。
他對于這位國師大人就跟西蘭王師中的那些人一樣帶著猜測。
沒隔多久,他瞧見墨言的身影從樓上下來,徑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前院的樹下,鎮上售賣字畫的一家店鋪的掌櫃此刻正站在寒風中簇簇發抖。
一方面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地方實在是讓人有點膽寒。
西蘭王師到達北地之後,女帝留在了鎮上這件事人盡皆知,還是在鎮北的這處宅院內,連附近的街道都時常有護衛經過巡視。
如今掌櫃的居然接到了指令要送些店里的紙筆過來。
換成其他人,肯定心里也是很擔憂的。
他挑了些店里最好的東西在來之前的路上,他的心中不禁回想起前些時日到店里來的一個陌生人。
其實,當時發生的事情讓他到現在還有些迷惑。
今日居然直接到了王師到了女帝居住的地方。
他這會兒的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經過樹下的一名護衛湊上前對著他道︰「是我們的國師大人想見你。」
護衛盯著他語氣冷冷地道︰「待會兒千萬得小心些,不該說的不要多說,不該問的也不要多問。」
掌櫃的縮了縮脖子剎那間打了個寒戰。
然而一旁經過的侍從听到了,對著護衛道︰「他已經夠擔心了,你就不要嚇唬他。」
侍從走上前對著那名掌櫃的說了一句︰「放心,國師大人身體不好,多半不會親自見你的,肯定是他身邊的人來見。」
「到時候,你只要有問有答就行。」
一旁的護衛看向他道︰「听你這麼說來,比我更知曉後院的情形啊。」
「那還能有假,」侍從不否認,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你想想,咱們這一批跟著陛下一同到達北地的人中,屬我們幾個在陛邊走動得最多,比你們都多呢。」
他的視線移動到後方的閣樓,頓了頓道︰「國師大人深居簡出,咱們都曉得。」
接連听到的話讓掌櫃的心里更加迷糊了。
到底是哪位讓他來的?
掌櫃的忽然心中一跳,難不成跟前些時日到店里的那個陌生人有關?
說起來,當時那個古怪的人似乎也說了跟王師有牽連,不能多問之類的話
掌櫃的想到這里,眼神不由得又朝著後院的方向張望,心中忐忑不安。
他站在樹下,看到一旁長廊經過的侍從跟護衛,偶然間也會看到有軍中打扮的人經過。
當然女帝是沒看到,听人說今日上山察看去了。
後院的閣樓是這一帶位置最高的地方。
他站立的位置同樣能瞧見閣樓頂的樣子。
想到西蘭的國師大人就住在里頭,掌櫃的眼神動了動,不禁看向另一側經過的那些人。
听說他們都很少能接近那片區域,旁人眼中看著更是神秘得很。
掌櫃的想到鎮上流傳的那些小道消息,略微站直了幾分,等待那個要見他的人到來。
經過傳消息的那位侍從折返回來提醒了一句道︰「等會兒要是有人讓你去後院,記得到了曲橋邊等待接應帶路的人。」
掌櫃的跟他對上視線,不禁張大了嘴。
侍從善意提醒道︰「千萬別直接往湖上的曲橋的那條路上走。」
「這里的路不止一條,但是通往閣樓那是國師大人身邊的人才走的路,咱們的人都很少過去。」
「你還是等等,等著人來帶你比較穩妥些。」
墨言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神色看著跟之前不同。
等待在樓下的護衛眼風一瞥,立刻上去問道︰「您已經問過了,國師大人怎麼說?」
「還得再等等,」墨言頓了頓,語氣有幾分不自然的接續道,「這樣吧,你將那人帶到閣樓東側長廊盡頭的那間屋子。」
墨言又看了他一眼道︰「等我這里事情辦完就會直接去見他的。」
護衛听言思索後問︰「那人帶來的東西呢?是這會兒送過來,還是等一下您親自驗看?」
「我得看過,才能交給公子。」墨言語氣簡潔卻決斷地道,「勞煩先帶人到那邊。」
「不敢,不敢,我馬上就去。」護衛又是躬身行禮,著急往曲橋的方向快步而去。
墨言望著那人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的確想不明白公子要那人前來的理由。
難道北地這里還有些式樣奇特的東西,是西蘭國都城都搜集不到的。
公子要是想要,只消一句話,人家還能不去全力搜集來給他?
或者,的確有別的要緊的事情,是非讓自己跑一趟見見那位掌櫃不可的?
墨言低下頭,視線掠過自己的衣袖。
剛才到了樓上替公子磨墨,袖子邊緣濺到了一小滴墨水。
此刻他看著沾染墨水的青色的衣袖,覺得有點礙眼。
他真是沒想到,公子今日的狀態看著似乎好了一點,可是起來之後又忙著畫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