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營地的靶場出來,陳響一直走在我的前方,我幾次打量他看著都是一副在思索的樣子。
「小林,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麼?」
終于,他放慢了腳步看向我問。
我听言,心中一動,對著他詫異地問︰「你說什麼很奇怪?」
陳響側頭看著我道︰「那個人,剛才跟我比試箭法的那個,他怎麼不是那個組里的教官?」
他皺眉看著我道︰「以他的實力按理說不應該啊」
「哦,你說的是這個!」
我還以為這家伙跟人比試輸了一場受到嚴重打擊心里郁悶暫時失語了呢!
他糾結的是那個時刻淡定的家伙在軍營中受到的待遇啊!
我跟他對上了視線,隨後靠近了一步道︰「當不當教官總要他自己願意吧!」
「我猜他可ˋ能不情願那麼做。」
陳響轉頭盯著我問︰「為什麼?」
「這個嘛」
我低下頭沉吟片刻,忽然靈機一動看向他道︰「我覺得又不是每個人都想著上位的。」
「有些人只不過是將從軍當成了一項要做的任務。」
我跟陳響對上了視線道︰「站得高壓力大呀,我想他也沒指望要爬多高,只想完成這項任務而已。」
陳響肯定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立馬反問道︰「小林,哪里會有這樣的人?!」
「肯定有的啊再說就算你不是,怎麼曉得別人不是呢,陳大哥!」
我停頓了一下後,笑嘻嘻地看著他道︰「或者有可能那位朋友他只擅長射箭,別的都不會,很有可能!」
陳響瞥了我一眼搖頭道︰「你這話說出來誰信啊!」
「好吧!」
他還在糾結這個話題,看著我繼續道︰「我以前怎麼從來沒听過箭法這麼厲害的人呢!」
「你從來沒听過?還是你听過忘記了的?」
我一愣,看向他問道。
「小林,王師我認識的人可不少,」陳響話語間夾雜了一絲復雜的情緒,「要真是那麼出名的,應該早就知道了!」
「王師人太多了唄!」
我看著他語氣肯定地道︰「咱們這個營地只是一小部分,能人肯定不少啊!有些人沒機會表現而已。」
在我看來,這個是概率問題。
箭法絕對不可能人人都很精通的,但不排除有的人天生就有這項技能,跟跑得快,听力靈敏差不多的道理吧!
我朝遠處張望了一眼,見到陸續收工返回營地的人群。
陳響跟我說過,包括那個淡定的家伙也提到了,今兒下午的集訓看著是差不多結束了。
趁著天黑前,大家都要返回營地將接下來的事情做掉。
至于是什麼事當然就是傳言中的關于安排住處的事情了。
我對著陳響接著道︰「陳大哥,就算你在王師認識的人再多,也絕對不可能人人都認識。」
我思量後,做了個手勢接續道︰「比如咱們拿顧將軍舉例,她帶兵好幾年,我想連她都未必認識那麼多人!」
「不會!要說底下沒什麼用的小兵她不認識是正常,像剛才那位箭法了得的,她肯定會知道的。」
陳響接連說了幾句,看樣子不同意我的看法。
我本來不是很在意,但是看他糾結的樣子,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關注的重點有所轉移。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思索後才問︰「我說陳大哥,你不認識他是不是表示他未必是顧將軍手下的,對吧?」
陳響親口跟我說過,我好奇想問問他。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道︰「對啊!」
「哦,我倒是有點好奇,那位朋友從哪個營地調過來的?!」
陳響愕然看向我眯了眯眼楮問道︰「小林,之前你說了,你不是跟他認識的,你怎麼不問他?」
我瞄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地道︰「還不是因為之前事多,到了營地後大家伙兒也都沒閑著,訓練的訓練,做事的做事太忙碌了,我都沒功夫仔細問啊!」
這句話說得我其實有幾分心虛的。
因為在我看來,哪怕是直接問那個家伙,他也未必願意回答我。
他給我的直覺就是口風很緊的一個人,他認為可以說的才說,不會逾越他心里的底線的感覺。
這種人不是沒見過,只是有段時間沒見到了。
一瞬間,我走神了,視線落在遠處,神思也有點恍惚中。
「小林,你發什麼呆啊,說話!」
陳響伸手推了我一把,我才回過神來。
「哦,沒什麼,我在想營地很容易踫見對方,等下一回踫見那位朋友再問問他不遲。」
陳響跟我順著小道往營地走。
中途我們先後踫見在營地集訓的好幾個組的成員,其中有些都是陳響認識的,一時間打招呼的聲音不斷。
我觀察那些人的神色,看上去並沒有顯得很疲憊的樣子,他們的集訓強度似乎也沒廢柴小組厲害。
陳響讓組里的人往山上跑了兩回啊,兩回!怪不得他們都抱怨呢!
我嘴角揚起,轉頭看了遠處的那些隊伍一眼,忽然間陳響出聲道︰「你怎麼在這里,你一個人?」
原來,在回營地的隊伍里,他瞧見一名我們那個廢柴小組的臨時同伴。
于是他毫不遲疑地上前攔截他即刻通知讓他去告知隊伍里的其他人回營地。
那人逮著機會偷偷溜回來的,沒想到會踫上。
這樣一來,他只好听從臨時教官的命令折返回去再往山腳下跑一趟。
臨走的時候,他回頭打量我跟陳響。
偏巧我正好對上了那人憤懣的眼神,連忙轉頭不再看他。
照目前的情形,我所在的臨時廢柴小組的成員都在無形中被我得罪了。
看樣子接下來我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得罪一個人其實還算好,要是得罪了一個小團體,沒準會聯合起來給我穿小鞋的。
我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要當心。
與此同時,我發現自己每回身處一個新的環境中都很容易引來是非紛爭。
說到底還是由于每到類似的地方我總能得到些照顧,這幾乎是常態了!
其中緣由,無非就是那麼幾點,我避免不了的
一前一後的走出一段距離,陳響在前頭轉過身看著我道︰「小林,到了營地就要安排今晚的安置了。」
「嗯,我知道。」
我點了點頭,可是心中還是有點猶豫。
一剎那,我在思索,有沒有更加妥當些的辦法。
想到營地整晚不滅的火堆,或者我可以選擇一處避風的地方靠著山石打個盹。
想到明早的訓練強度,我又不確定哪怕是有火堆,但是整晚都待在外頭是不是受得了。
對面的人又問︰「小林,咱們說好住在一塊兒,沒問題吧?」
難得作為廢柴小組的臨時教官,他還征求一下我這個成員的意見。
我有點尷尬,隨後想了想道︰「只要上頭同意,應該沒問題,你不是說你不打呼嚕麼?」
「我暫且相信好了。」
他不滿地望著我回應道︰「小林,什麼叫暫且相信呢?是真不打!」
我跟在陳響的後頭,逐漸接近我們住的營地。
遠遠瞧見營地好幾處都開始生火了,看起來接下來忙碌的重點是今晚的晚飯。
在那以前,要先將住的地方安排好。
韓將軍又一次露面了,但是跟隨在他身邊的另一名軍官不見了蹤影。
那人在我們下棋的時候曾經走開去訓練營地的隊伍。
這會兒消失不見難道是去營帳內研究軍情去了?
我听陳響提到傳信的事情,他們人一到這里,信件也會接踵而至。
包括在鎮上駐扎的女帝跟國師大人傳來的信件!
到了現在北地的局勢依舊讓人看不透,猜不出下一刻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北地眼下很關鍵的一個問題是天氣不太給力,隆冬時節開戰的難度比較大。
不過這一點是公平的,兩邊都得應對同樣的局面,並不是哪一方獨自需要克服的難題。
據說戰場附近,大軍已經開拔過去,枕戈待旦了這些是我在回營地的路上听到的議論聲。
人群悄悄提到的一些八卦。
我的視線在周遭掠過,最後停頓在一處,猛然間瞧見那位無比淡定的家伙了。
其實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但是看他一個人停在一座帳篷前,隨後朝著我這里張望了一眼
遠遠地,我看到韓將軍招手讓一名士兵過去,陳響很快也被他叫了過去。
他們幾個人停留在一處火堆附近低聲交談了幾句,似乎在商議今晚人員安置的事情。
我心中有點忐忑,等待一個結果。
其實今晚任何一位同伴來都會讓我有點尷尬的,暫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容後再想應對的法子。
他們一來,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總不能將人趕出去,所以我動腦筋,肯定是計劃我自己換個地方過夜的。
思量停當,我轉頭去看別的沒有被將軍喊去的普通士兵。
他們中不少人都跟陳響一樣,之前都是認識的。
他們從同一處地方被調撥到先鋒營來的,彼此間挺熟悉,互相交流就會很順暢。
哪怕眼下是在先鋒營,幾乎成了定局了,他們臉上看著也沒有太多愁容。
我想這批人可能早在來之前都有過心理準備了!
我心中突然間浮現出沿途小鎮上看到的那些征兵告示。
說起來,那些人既然被轉移安置地,肯定會有一點相應的補償的吧!
就如同新征集的隊伍,王師開出了不錯的條件一樣這個話題等會兒找機會我也想問問陳響。
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告知我實情!
韓將軍跟幾名手下分別交待完事宜,隨意地在營地四處轉轉。
那個我在營帳見過的中年軍官身影一直都沒出現過。
還有韓將軍跟隨好幾年的那名手下,也是幫我好幾回的家伙到現在都沒有跟另外兩名同伴一起回來。
他們今晚大約是不會回來了吧?
我的思緒有點混亂,可是韓將軍很快就從人群中看到了我的身影。
瞧見我的時候,他微微一怔,隨後他大步走了過來,看向我笑道︰「小子,你在這里啊!」
呃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果然,下一秒我就被他抓個正著了!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對著我笑道︰「再殺一局,今兒下得不過癮。」
怕什麼來什麼呀,還是逃不掉,我心中埋怨陳響那個家伙烏鴉嘴,沿途還跟我說什麼都沒有集訓,比別人清閑之類的。
這下可好,被抓到了,我還是得繼續陪著將軍下棋!
隔著點距離,我看到營地內的安置已經開始了。
可惜我連一個逃避的理由都沒有,因為我們是早一批到達的人員,各自都安排好了。
陳響帶頭幫忙那些新來的士兵分散到各個帳篷。
他朝著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瞧見將軍興致勃勃地轉過身在前面帶路,我則垂頭喪氣地跟在了後頭。
見此情形,陳響頓時咧開嘴看著我笑了起來。
這家伙一定是幸災樂禍的正在看熱鬧呢!
想到這里,我頓時氣憤,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中月復誹都怪他的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卻應驗了!
我心里苦啊,腳步輕松不起來。
等我走過人群去往將軍的營帳的時候,悄悄地左顧右盼,沿途再次收獲各種眼神。
包括夾雜在其中的看著不那麼善良的眼神。
那些人無非是想看著我鬧笑話,或者是對于這樣的特殊待遇羨慕嫉妒恨罷了。
想到這里,我的心情反而平復下來。
因為我知道僅僅只是下棋而已,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麼復雜,至于後台之類的理由,更是站不住腳的。
話說,誰有後台還會倒霉地被派到戰場一線的訓練營地來啊!
我低頭盯著桌上放著的棋盤。
從跟著韓將軍進來帳篷開始,這一盤棋已經用去了小半個時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