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邊倆人收回了視線。
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看向對坐的同伴道︰「沒想到店里的小伙計他還挺會做買賣的。」
「听他說了一通話,這樣一來听得人下回真的想來了!」
同伴瞥了他一眼道︰「你自個兒本來就想好了要來的,何必找理由!」
「我想他對每個來店里的客人都會說同樣的話。」
同伴說話間看了一眼窗外。
外頭天氣看著不錯,雖然挺冷的,不過這天兒看起來不像要下雪的樣子。
預計晴好天氣還能持續幾日。
「你剛才都說過了,打算等離開鎮子回程的時候過來一趟。」
「這得看咱們能不能順利地將事情辦完,要是不順,你我恐怕難以月兌身!」
「你想得太多了,」同伴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光是憑著你我,尚且不足以拿捏住當成人質的。」
同伴皺眉看了他一眼,語氣輕緩接續道︰「何況我早就跟你說過,女帝她有這份氣量的。」
「喂,說了不能這麼稱呼,你小心些,這里可是」
同伴笑道︰「知道了,剛才是我一時失語。」
「這菜不錯你嘗嘗啊!」
他指了指桌上盤子里的菜肴道,「是這一帶山里的野味經過烤制後味道都挺好的。」
「算是他們店里的招牌做法,來的客人都會點的,就跟他家釀制的酒一樣。」
對坐之人詫異道︰「你不是為了品酒來的,也為這里的菜?」
「是啊,我都說過了,為這兩樣而來。」
同伴語氣溫和地道︰「依我看,這家店里的酒菜也合你的胃口。」
「你可別錯過否則就太可惜了。」
馬車從鎮口一帶通過關卡後進去。
我趴在跟前座相鄰的小窗邊對著陳響道︰「陳大哥,咱們直接駕車去鎮上最近的藥鋪。」
「我需要到那邊去一趟。」
後者听言沒有多追問。
這一路上始終在觀察昏迷者的情形,我估計陳響心中一定也有數。
說起來,韓將軍跟我知會過。
目前我掌握的消息是營地接到宅院那邊的來信,也就是女帝在鎮上的落腳點送來的。
信里的意思是需要調集營地中的工匠師傅,而眼前這個家伙正好是能派上用場的人。
他從軍前就懂這門手藝,並且听說技術不錯的。
這讓我相信了另一件事,哪怕看起來平凡無奇的軍營中的那些士兵,他們可能也有多種技能的。
我相信他們中的有些人,哪怕不在軍中,也能將自個兒的日子過得很好。
好巧不巧的,讓我跟工匠師傅分在了同一處營地。
我盯著昏迷的家伙,視線在他臉上凝注了幾秒鐘。
我心道雖然他懂技術,也是宅院那邊需要的人手,是軍中能挑出的合適人選,但是目前他這副樣子直接去宅院的話一定是不行的。
見不到女帝,底下接應的人就會責問我們。
總不能送一個昏迷不醒的工匠師傅過去,這是去做事還是去養病呢?
至少我們要將他弄醒,好歹能讓他進了宅院的時候自個兒走幾步且能應對簡單的對話吧!
道理我都懂,所以想來想去,得出的結論是勢必得先去藥鋪一趟。
車子經過街角需得上坡的時候,陳響將車子停在了坡邊,他走過來,到了車廂內盯著我問了一句。
「小林,對于他的事情,你可有把握?」
我的視線又一次落在車廂中躺著的人身上。
很快我便收回了目光對著陳響語氣和緩地回應道︰「陳大哥,放心好了,不用擔心他的事。」
我低頭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道︰「確切地說,我有足夠的把握能讓他到地方之前醒過來的。」
我打量陳響的臉色,知道此時此刻他心中存有的顧慮。
在我看來,他擔憂的一定是等到了宅院內工匠沒法應對上頭提問的事。
我說過,那邊需要的是一名能前往做事的工匠師傅,可不是送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過去。
我想既然有信件送到營地,那麼等到了宅院那里肯定是馬上就需要安排任務的。
算起來,北地的戰事即將開始,就在眼前了。
我心中一動,遂看向陳響問道︰「陳大哥,你有沒有听過將軍說起確切的時間,到底一線戰事開始會在幾時?」
從我第一回知曉北地之戰到現在,已經听過無數回。
雖然我到達藏在山中的新兵訓練營並沒有多久,但是給我的印象北地戰事因為地震的關系已經延遲到了現在。
如今連女帝的車駕都想著要找工匠師傅給維護調整,意味著戰事迫近了!
陳響看向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立即出聲。
他思量了片刻後對上我的目光道︰「將軍提過一句,大約兩天左右就得開始了!」
我听言,心里咯 了一下,皺眉看了車窗外一眼。
我為了讓陳響更安心些,低頭斟酌後看向他道︰「實在不行,我會跟那邊接應的人提出請求,讓我一同跟著他做事好了。」
那樣的話,我可以繼續盯著他,替他治療。
說起來,等于此人身邊跟著一名專屬的大夫。
這可是一般人輕易享受不到的待遇啊!
陳響听言愣怔了片刻,頓了頓才看向我問道︰「小林,這樣一來你豈不是隱瞞了懂醫術的事?」
「你可知道營地最稀缺的就是大夫?」
陳響話說得非常坦白,因為一旦認可了隨行的工匠師傅的身份,那麼就沒法將懂醫術的事情給說出來了。
要是兩個都說了,讓我留在宅院內做事的可能也很小。
正如陳響猜測的,上頭會更加看重懂醫術這一點。
他們很有可能會將我派去營地輔助軍醫做事。
「陳大哥,具體看情形再決定好了。」
我沉默了幾秒鐘,眼楮盯著車廂壁,隔了小會兒看向陳響道︰「陳大哥,要等到時候隨機應變。」
「小林,你怎麼打算的?」
陳響用探究的目光望了我一眼,略微遲疑後問道。
「我覺得咱們得先看看上頭的意思,」我頓了頓,思索後接續道,「還有這個家伙的進展情況啊!」
陳響神色一緩,對著我微微一笑語氣和緩地道︰「好吧,等一下從藥鋪出來,上車的時候咱們再說。」
他繼續道︰「小林,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听聞後,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什麼事?」
陳響深思後道︰「是這樣的,即便你要跟著他作為工匠在宅院里做事,也得知會他一聲,經過他的同意。」
陳響語氣一轉,盯著我幾秒鐘之後道︰「小林,除非你連工匠師傅的差事都會做,那倒是無妨的。」
他對著我眨了眨眼楮道︰「至多替那邊添了一名工匠而已。」
陳響的意思是如若不我懂相關的技藝,本身是外行的話,肯定需要此人幫我掩飾。
為了口徑一致保證不出差池,肯定要跟他提前說好,才能順利應對上頭的檢查。
不得不承認陳響他也有細致的一面,可能也是因為跟在顧將軍底下辦事久了。
那一瞬間我居然想起了顧家的另一個女兒,就是我曾經的同伴,她便是個極為細心的人。
在我離開西蘭皇宮的時候,顧綺梅已經得到女帝的重用,被派去在御書房做事了。
我收回了思緒,看向陳響接話道︰「你放心,你說的話我全都明白的!」
兩名護衛跟在天放的身後,心中還帶著幾分遲疑。
三人從瀑布後的通道入內,轉眼已經走了挺長一段時間了。
通道內的空氣潮濕,加上高度有限,只能勉強一個一個通過。
在通道內行走的感受實在不是很宜人的,護衛們跟著天放出入險地的次數不少,因此還不至于不習慣。
可是持續在通道內穿行,遲遲看不到前方有任何變化,即便是有野外跋涉經驗跟洞穴行走歷練的護衛,心內難免也會起了幾分焦躁。
然而天放幾次停下來,看他的臉色都是很平靜的,護衛想了想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敢再多問。
他們篤定一件事,那就是山中探查只是個過程,畢竟有時間上的限制。
主上早就定好計劃,下一步肯定還得出山探查小師妹的行蹤,所以通道再長,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要是沒有,耗費的時間久了,主上定然會有行動計劃上的改變。
倆人沉默地跟在天放的身後,繼續朝著前方行走。
這一帶山中濕潤多霧氣,等到了通道內,感覺到潮濕依舊,不過溫度倒也不低,還避免了山風直接吹著。
除開通道里的氣味聞著不太適宜跟通道的距離長了些之外,好像也挑不出更多的毛病了。
行走途中,天放忽然間再次停了下來,看向身後跟著的一名護衛道︰「隨身帶著的包袱內是不是有避蟲藥?」
護衛听言愣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看向天放幾秒鐘後取下自個兒背上背著的包袱。
護衛伸手打開包袱,里面歸置了不少物品,都是他倆臨行前準備妥當的。
因為知道要跟著主上去往深山中,雖然是隆冬時節,他們也習慣性地會帶上一些藥品。
其中就正好有主上提到的藥物,護衛取出後拿在手上看向天放問︰「主上,您現在需要這個?」
他們進了山洞到現在,還沒瞧見過周圍或者沿途經過的區域有什麼蟲子之類的。
可是天放既然特意提到了,護衛下意識地認為應該是有用的。
果然,天放取出藥包後打開,將藥粉往自個兒身上灑了一些,主要是露在外頭的手上,還有鞋子上也灑了一點。
接著,他將剩余的藥粉遞給了護衛,他倆也參照自家主上的樣子,做了簡單的防護。
天放垂下眼瞼思慮好一會兒方抬起頭語氣低沉地道︰「有備無患,這地方本來就有些古怪?」
兩名護衛詫異地對視了一眼,剛才天放說的話他們都覺得有點奇怪。
其實從進了深山到現在,依他們看來最古怪的區域應該就是迷陣林了。
那邊要是不懂陣法的人誤入,沒準會被永遠困守在了里頭。
可是有天放帶路,帶著他們從困境中月兌離了。
眼下這條通道,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走到現在狀況還是很平穩的,甚至可以說是一成不變的。
主上說這里古怪?不曉得到底指的是什麼呢?
兩名護衛再度對視,彼此都有疑問,但是打頭陣的人絲毫沒有多加解釋的意思,于是只好繼續前行,跟緊了他的腳步
陳響帶著我到了鎮上的一家藥鋪門口。
我思量後先讓他下去詢問掌櫃的,是不是能臨時借一下後院的地方。
我知道已經不能再拖延了,低頭看向車廂中躺著的家伙,我心中期待陳響能搞定這件事。
我想不出別的更加適合的地方。
藥鋪本來就是抓藥治病的地方,我覺得跟他們提出來,不算太突兀。
總比去客棧來得更加方便些。
抓藥都是現成的,還有專門的地方熬制,十分方便,這是我來時路上就已經想好了的。
我從馬車的車窗里探出腦袋朝著藥鋪的方向看去。
陳響特意選擇了一處僻靜街道上的藥鋪,避開了最熱鬧的小鎮長街。
那些地方人多雜亂,我怕惹出麻煩來。
少傾,我看見陳響一臉輕松的神情,從藥鋪門口出來了。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學徒模樣的年輕人。
他們一起朝著大樹底下我們的方向而來,車子特意停在了這里的。
陳響靠近車子,馬上對著我道︰「小林,沒問題,跟掌櫃的說好了,就是用的藥都在他這里。」
「我將你說的據實相告了,跟他講只需要大約一兩個時辰就行。」
我定楮朝著那名從藥鋪走出來的年輕人看去。
陳響見狀連忙跟我解釋,他的語氣有點無奈地道︰「小林,這家掌櫃的听說車上的人昏迷不醒,喊他來幫忙幫咱們一塊兒將人背進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