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內,能听見窗外的風聲掠過,吹得林木發出響聲。
北地一帶雖然跟西蘭南境無法相比,但是女帝住的宅院,院中栽種的樹木也是冬不凋零的樹種。
說話間,屋內倆人對上了視線。
從進至宅院到現在,他們也算是跟女帝手下的人接觸過了。
對方態度溫和恭謙,也給了傳信使臣應有的禮遇。
也許如同來之前猜測的那樣,女帝不會對他們做任何事的。
倆人或許能夠全身而退,但是信上的內容,要讓她相信,恐怕
同伴沉默了片刻後看向對面的人回應道︰「既然是公主讓咱們這麼做的,無論如何都得盡力說服她。」
「只是,這件事說來容易,要憑借一封信,還有你我的口才,想要說服陛下並非易事。」
對面的人听言立即][].[].[]點頭道︰「眼下,王師一線營地正在追查夜襲的細作,希望能盡快找到線索。」
同伴頓了頓,繼續往下說︰「事情不是咱們的人做的,總不能無緣無故背上這個罪名。」
對面的人望著他頷首,沒有見到女帝的面,現在還不好說。
這時候倆人忽然听到長廊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稍後,他們一齊將視線轉了過去。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並不是女帝要見他們,而是侍從推門來送茶水的
坐在對面的萬師傅打量了我一眼,想了想才道︰「小林,等到了宅院里,肯定會見到那邊的人,我想」
他話沒有說完,吞吞吐吐的,我猜測了一下原因,看向他坦率地道︰「萬師傅,一旦進去說話恐怕都不太方便了,您有話還是直接說出來好了。」
要做準備都得是提前的,總不能事到臨頭才應對。
特別是要見的人身份特殊,都是在女帝身邊做事的,心思彎彎繞,不能跟一般人相提並論。
一句話問出來,要是回答得不妥當,還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呢?
只要去了,就要冒著風險行事。
這些事情我都有想到,也思量著要怎麼跟萬師傅提起。
我跟他在去新兵營地,在他出事前,完全是素不相識的,談不上任何默契。
萬師傅遲疑了小會兒後終于對著我道︰「小林,等到了宅院,上頭的人問話的時候,我來出面回答,你最好一個字也別多說。」
他眼神猶豫地望著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小林,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不懂,回答的時候不小心出錯。」
他還壓低了聲音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
「嗯,我知道,萬師傅,多謝了。」
我應答十分爽快,其實我跟他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別的不說,前座趕車的陳響肯定也曉得我不太懂這些事情。
不過有些前情他們都不知道,其實當初我在西蘭女帝宮中的時候曾經到過修造處。
那會兒還有個十分可惡的疤臉男,此人手藝極好,專門替宮中修復東西。
雖然眼下萬師傅要做的事是修整加固車子,但是我相信同樣作為工匠師傅,總有些共通之處。
我看萬師傅這個人,談話間給人的感覺是脾氣很溫和的,可是比當初踫見的個性古怪的疤臉男要好得多了。
等我到了宅院以後,就得跟在萬師傅的身邊做事。
我覺得只要信奉一條準則,那就是少說話多做事我相信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主要是我在西蘭宮中待過一段時間,算是比較熟悉宮里的規矩了
車子過了小巷子,我腦子里不斷閃過在宮中時候的畫面。
當初為了進宮,季九還是稱呼他季九好了,他跟小安一起在國都城的宅子里籌劃很久。
首當其沖就是替我易容改變了相貌的。
那會兒為了能讓我順利選上宮女隱藏身份,他們費了不少心思。
那會兒也是北地剛剛發生了大地震的時候,消息傳來,國都城嘩然。
幸虧地震是發生在人煙稀少的北地,傷亡人數會少很多,加上兩邊都有損失。
地震的事情一出,戰事被迫中斷,起初是定了雙方各退五十里,先處理賑災事宜,一月後續戰的。
結果沒想到,因為賑災的事情,北地戰事一延再延,一直拖到了現在。
如今兩邊的一線營都駐扎在了前線,就等一聲令下,戰事重啟。
這個節骨眼上,我被帶去宅院,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接下來局面會演變成怎樣。
不過我心中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關于我的身份,當務之急就是不能被宅院里的人懷疑。
我必須得謹小慎微地跟在萬師傅身邊做事,該說話的時候自有他出面。
我就是一個幫忙的小角色,不要引起周圍的人注意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心中思量一番後,我感覺到駕車的陳響放慢了速度,不禁一愣。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靠近前座的方向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陳大哥,怎麼慢下來了?」
「嗯,快到宅院外了,提醒你們一聲。」
陳響沒有否認,稍稍停頓後他補充一句道︰「小林,你跟在我們後頭一塊兒進去,不是問你話的,就別輕易開口。」
「好,我明白的。」
除開萬師傅,連能說會道的陳響都這麼認為,那我干脆就沉默不言好了,免得帶來麻煩。
我要去的雖然不是一線戰場,卻仍然是個危險的地方啊!
在兩名護衛的見證下,少年愣是在霧氣彌散林木阻擋的密林深處開拓出了一條小道來!
三人繼續往密林的邊緣方向走去,忽然間發覺擋在前路的樹枝竟然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別說是少年了,宇文家的兩名跟隨的護衛都看出來了。
他倆當即沖到了前頭,待看清楚林中留下的痕跡,不由驚訝的長大了嘴。
眼前的情景是他們完全意想不到的。
原本以為這片林子鮮少人來,可是看著前方的樣子,分明是有人到過這里,並且破壞過林木的。
那人的力量貌似也是很可怕的!
兩名護衛尚且沒回過神來,少年上前一步,蹲下察看倒在地上的樹木。
「確實有人來過沒有錯!還是高手!」
稍後,他得出了結論,因為樹木上被破壞的痕跡明擺著,只要是在野外待過的人很容易會看得出來。
至于給對方的定義是高手,也是通過現場留下的痕跡看得出來的。
有一點,少年隱藏沒說,似乎對方的破壞方式跟自己還有些不同。
他是直接用了蠻力的,干脆了當,然而對方破壞的路徑好像看著有些不同。
倒下的樹木並不是依次按照順序而來的,少年看著前方若有所思的樣子。
「少爺,」護衛湊上前道,「看樣子是不久前有人來過,很明顯,會不會是異族人做的?」
因為現場瞧著有點狼狽,加上傳聞也听到了一些,護衛不由得會聯想開來。
此話一出,護衛自己都變了神色。
要是在他們之前已經有異族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了這片區域的話那麼很有可能,對方比他們先一步去往深山中了。
他們要是繼續往前走,有很大幾率會撞上前面的人。
除非,山中的通道不止一條!
護衛想明白這一點,豈能不變色!
眼下他們只有三個人過來,宇文家的護衛都被派出去各自執行任務去了。
此番進深山探查的事情,自家小主人離開北地鎮出發的時候僅僅帶了兩名護衛。
可是進到山中的異族人到底有多少人?他們根本不知道。
要是雙方踫見了,是不是會
少年站起身,看了一眼護衛的神色,隨後語氣冷淡地道︰「你慌什麼!」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淡定︰「就算是異族人比咱們先一步到達這里,人數也不會很多,否則那麼大的動靜肯定會驚動附近的山民。」
少年自有考量,推測都是有依據的。
他視線掠過霧氣彌散的樹林,落在遠處道︰「之前被攔截的那個人可是壓根沒提起過的。」
「很顯然他並不知情!」
兩名護衛對視了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听了這番話,加上自家少爺給人的感覺實在是處變不驚,他們看著心中也略微安定了幾分。
其中一人斟酌後先開口回應道︰「少爺說的沒錯,那人反復跟咱們提起不要到禁地來,這里很危險,他一直在說。」
「可是他從來都沒說過異族人這幾日也在山中出沒。」
這句話說出來,是給自己增加信心的,不過也是事實。
早在進山的路上,山民反復強調的就是那麼幾句話,說來說去,都是不希望他們到禁地來。
「即便是異族人覬覦,他們有人過來的話,肯定也只是幾個人而已,不足為懼!」
護衛提高了幾分音量,自己覺得有道理,于是表情也顯得更有底氣了一些。
他能這麼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自家小主人也在這里。
見識過少爺剛才在林中的舉動,他心中很清楚少爺的功夫又精進了!
要說對付幾個異族人,對于自家小主人而言,那絕對不在話下的。
少年听出護衛話中的意味,轉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未必會是異族人前來,只是假設而已。」
護衛神色一滯,看向他疑惑地問︰「莫非少爺懷疑是王師的人前來探查?」
這片區域是北地一帶的山脈,還屬于女帝的治下,所以護衛听完後直接聯想到了王師的人,而不是那位公主的手下。
北地擺在明面上的勢力,不外乎就那麼幾個。
少年沒有馬上回答,低頭思索起來
書房外的長廊中,從北地一線營地趕來的新兵神情忐忑地站在台階下。
沒隔多久,從室內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瞧著年歲不大,長相端麗秀美,但是身上穿著的是女官的服飾很好辨認。
新兵目光一滯,疑惑地看了看對方。
待她靠近之後,新兵抬起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再次垂低了頭一聲不吭的。
他很緊張,從來的路上開始就是。
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營地的人讓他搭乘馬車居然是來北地鎮的,並且還到了女帝住的宅院。
從進門開始,他整個人都呈一種緊繃著的狀態,不曉得上頭的人讓他過來究竟要做什麼。
直到站在門外的顧綺梅打量他片刻後將他帶到了另一間屋子里出聲詢問,他才老老實實地回答。
新兵說話的時候壓根不敢多看面前的顧綺梅,一直都是戰戰兢兢地低著頭的。
他想了想,回答道︰「夜里的確看到過那個黑衣人來過,但是那會兒沒看清。」
「不過他離開的方向的確是往北地鎮這里來的」
夜里遭遇襲擊,當時的場面混亂不堪。
營地的人壓根就沒想過夜半的營地內居然會有人突然間下手,畢竟之前從未有過類似的事情。
主要是女帝離得遠,遠在北地鎮上,不是直接去往營地的,所以軍中放松了警惕。
加上戰事拖延的日子也久了,一拖再拖,人心浮動,以至于危險忽然間來臨的時候反應不及。
一旦疏忽了,危險降臨就得付出代價,這一次也不例外
站在新兵面前的顧綺梅眼下可算是宅院內所有人當中最得女帝器重的。
最近不少事務都交到顧綺梅的手上,包括上回南華鎮一帶出事,也是派的顧綺梅前往調查。
比如這會兒盤問新兵尋找線索的事情女帝就臨時交給她處理了。
顧綺梅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屋內的人,隨後看向他語氣溫和地道︰「你再仔細回想一遍,當夜事情發生的前後經過,看看有沒有異常的地方。」
顧綺梅想了想,停頓後又道︰「你若是想到了,可以告訴我。」
門外,傳來侍從輕輕的叩門聲,顧綺梅眼神一轉,心中猜到多半是為了送信使者的事情來找她的。
那倆眼下還在別院的偏屋內等著呢!
顧綺梅很清楚女帝的安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