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修竹老人,看著月老祠香火鼎盛,人流如織的,天放笑對我道,「小菱兒,既已到此處,不如妹妹也去求個簽吧!」
我默默思忖著正有此意,見他提議便欣然應允。
姻、情、子、福、壽、文、仕、財,不知妹妹想知道哪個?我紅著臉走到情字的簽筒前停下來。
天放微微一怔,笑道,「看來妹妹……」我一拳揮去,他無奈生生地隱去了後半句話。
我默念著用力搖晃簽筒,卻不見任何一支掉落,太奇怪了!
驚訝而無措地把目光投向一旁等我的天放,他面上也十分驚異,把我懷中的簽筒奪過去,在耳邊輕晃幾下,示意我再搖。
這次,我更用力地搖動簽筒,我搖啊搖,終于有一只簽掉下來了,我拿起簽,是中緣的,上面的語句晦澀難懂,幾步就奔到殿外銀杏樹下找白胡子老頭解簽。
那老頭白發白衣,道骨仙風,拿起我的簽看了看,又從頭到尾打量我一番,遲遲不說話。
我等得有些著急了,催促道,「老爺爺,你快告訴我,這問情的簽怎樣啊?」
老頭緩緩道,「可得真心人,」我大喜,道,「是麼?太好了!」
「可是,」老頭淡淡道,「情——深——不——壽……」
情——深——不——壽?如五雷轟頂般,剎那我的臉色煞白,退後一步道,「可看清了?」
天放見我面色不對,急忙上前扶住我,「小菱兒,都是哥哥不好,什麼濫提議嘛,走,不理這老頭子!胡言亂語的!」
下山的路上我沒有說一句話,連天放的插科打諢都沒能听得進去半句,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莫名的恐俱剎那包圍了我。
天放見我呆呆的,安慰道,「小菱兒,一個破簽而已,不必想太多,下山後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哎,都是哥哥不好,話說一年後還要叫你聲師妹,那老頭子看來很喜歡你啊!」
一聲師妹把我從神游中拉回來了,我笑道,「就那個要飯的師父?我才不拜呢!」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天放擊掌道,眼中笑意融融,「最喜歡看小菱兒的笑!」
……夜深了,我躺在客棧的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折騰許久,眼皮終于開始打架。
……我的身體突然輕盈得像一片羽毛般騰空飛了起來,周圍怎麼都是雲朵,我一定神,竟發現自己御風飛在雲間,不由驚出一聲冷汗,難道我變化成了個飛機?(旁白︰汗!)
面前的景致如夢似幻,不知不覺,我飛到雲朵里的一座仙山前,白霧繚繞,虹光妖嬈,美得驚心動魄。
我變了風向直直往上飛去,眼前豁然開朗,那山巔出現一座雄偉的大殿,明亮的天日映照下,連屋脊都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那座祥雲籠罩光華萬丈的廣廈前滿地五彩鮮花,匯成一片絢麗的花海。
一身清雅的白衣少年側臥在錦榻上,伴隨幾聲輕咳,那涼薄的身形看在我眼里,心中沒來由的忽然一痛
一個瑰麗的身影駕著雲朵娉婷行來,她輕啟雙唇,「兮凰吾兒,病可好些了?」榻上的少年緩緩起身,她身後的侍女們跪地行禮,「二殿下!」
那叫做兮凰的少年轉過身來,一身膚色白皙如浮冰冷玉,一雙瞳仁黑到極致,滿眼繁星,光華流轉,如瀑雲發傾瀉了一身,雲朵輕舞,星辰歌唱,他的腳步下開出朵朵白蓮。
我飄在空中看得雲里霧里,場景卻一轉,那叫兮凰的少年正形單影只孤寂徜徉在廣廈外的花海間,他面前的花叢里突然出現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兔子,溫馴地朝他蹦跳過去。
他的唇邊瞬間綻放出顛倒眾生的淺淺笑意,伸手抱起那只小白兔,白皙如玉的縴美手指柔柔輕撫著白兔的背脊。
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來,「二殿下,老臣見殿下病中孤寂,特意找了只小兔來陪伴殿下
兮凰抱著白兔喃喃道,「靈兒,就在今日吧!」
他從頭上拔下根銀色的發簪輕輕挑破了自己的手指,飄在空中看著這一幕的我心頭又是一陣刺痛。
小白兔小心翼翼地舌忝著他指端的傷口,待他手上的鮮血悉數舌忝盡,便掙月兌跳下,匍匐在大殿的地上幻化成白衣少女的模樣,那女孩的容貌怎如此面熟?我大吃一驚,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白衣少女五花大綁被推出來,她沒有哭,也沒有求饒,她靜靜看著兮凰道,「二殿下,靈兒要走了!您的病還沒好,千萬不要為我難過,靈兒最後一次替殿下唱個歌子。
少女輕啟櫻桃小口微笑著對他吟唱,聲音破雲而來婉轉動听。
兮凰眼中一滴晶瑩的淚落了下來,墜落地上霎時開出朵潔白的霜花。
一只藍色羽毛的小鳥哀叫著停在了少女的肩上
天門外,那金光閃閃的巨型鞭子一記接著一記落下,每一記都像落在我的心尖,絞痛著裂開!
我飄在空中淚流滿面撕心裂肺地喊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听得到我的呼喊!
鮮血一點點在少年的白衣上觸目驚心氤氳開來,順著他的白衣淌下的血滴落地便蒸騰,幻化成天邊萬道緋紅流霞,雲彩掩面,星辰悲歌,他蒼白的唇邊卻掛著雲淡風輕的釋然笑意
少年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有個威嚴的聲音響徹空中,「天帝次子兮凰,甘願受二十四記忘情鞭,貶入下界歷千世情劫,十萬年輪回
畫面戛然而止,我一身冷汗瞬間驚醒起身,窗外月色溶溶,我的眼角不知何時悄悄沁出了一顆淚珠,伸手拭去才驚悟我只是做了個夢。
重新平躺回客棧的床上,倦意很快襲來,我再次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