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空氣清爽恬淡,晨曦微光間,好似有個聲音在冥冥中召喚,我匆匆起身到了湖邊。
隔湖望去,凝水閣邊果然有個白衣身影正坐在樹下吹著玉簫。
凝神感懷,我也在樹叢里坐下來,安靜地听著,那飄渺空靈的樂聲遠遠傳過來,入我耳中,只覺那吹xiao人也是萬般思緒。
我抱住膝蓋,臉輕輕地貼了上去,喃喃自語道︰「雲楚哥哥,你……也有心事麼?」
遠處,綠樹掩映下立著一個秀麗身影,冷冷地看著面前這一幕,她清清楚楚看到一直在她眼中的那個卑微的女孩子,凝望著白衣少年的眼神!
那眼神中分明燃燒著陷入熱戀中的少女才有的炙熱火花。
府中的傳聞果然不假,她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悄悄離去……
……毗鄰整個王府最美的湖景,這一場夜宴設在了凝水閣邊。
府中下人布置忙碌了一天,在這空地上鋪就了紅毯,擺開了席案。
東平王白子堯坐了首座,雲楚跟郡主白無雙各坐了一側。
白子堯捧起盛滿琥珀佳釀的白玉杯,端起開口道︰「雲楚,這場夜宴本王特意為你而辦,現今你身體大好了,值得慶賀。」
他看了看一旁的無雙,打趣般地道︰「我這寶貝女兒終日懸著的心也可以放一放了!」
他話音剛落,無雙已經紅了臉嬌嗔地道︰「父親!」
她今日悉心打扮過,一身翠綠的裙衫襯得她膚如凝脂,環姿艷逸,珠圍翠繞間她一半嫵媚一半羞澀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雲楚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端起酒杯敬了白子堯跟無雙,淺啜了一口酒,輕輕放下。
燈光月影映照在他臉上,墨黑幽深的雙眸宛若禪定,神情更是一臉的風輕雲淡,仿佛有種置身事外的超然。
當下的情形看在白子堯眼里,不由得連他也暗自贊嘆,這少年的氣度風采如此不凡!
他收回目光,右手背至身後做了個手勢,示意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他深知無雙對這少年……上了心!他這當父親的怎麼會不清楚不明白,但對方身上太多謎團,是敵是友都分不清,至少要先試過他的身手再議。
他設了這場宴,也安排妥當了這個局,他相信在危急的狀況下,這少年會露出……破綻!
無雙拍了拍手,兩隊早已等候在旁的妙齡女子魚貫而出,王府的舞女們統一身著紅衣紅裙,琴音響起,在席前翩翩起舞,輕縷薄紗,搖曳生姿!
裊裊一曲舞罷,無雙眼光一轉,瞧見了站在遠處的我,突然想起什麼似地點了點我沖著白子堯笑道︰「父親,前些日子你在門口遇見的那丫頭小菱,彈得一手好琴,不妨讓她奏一曲助助興!」
白子堯看了看遠處一身白衣的小丫頭,挑眉對著無雙問道︰「哦!這丫頭還會彈琴,倒是沒想到!」
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一陣緊張,跪下道︰「王爺,郡主,奴才只是學過些皮毛,不敢在琴師面前班門弄斧!」
無雙卻不依不撓起來,還起身離了席,徑直走過來牽起我的手道︰「小菱,你就彈一曲助興吧!」
無雙命人取琴來,自己回身落座,招手示意我過去。
一步一步,我離雲楚哥哥又近了,我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開始彈奏。
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里,天際飛鳴。
今日我彈的曲子是《平沙落雁》,這不是我最拿手的,可是相思雪這樣的曲子實在不合眼下的氣氛,我不敢掃了他們的興致。
流暢一曲彈罷,白子堯擊掌笑道︰「借鴻鵠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
他轉頭問雲楚道︰「你怎麼看?」
雲楚正端起酒杯輕啜,聞言不語,只含笑贊許般點了點頭。
白子堯問我︰「丫頭,這琴是何人教你,彈得這般行雲流水,把府中的樂師……都比下去了!」
我放開琴起身,退了一步跪下低聲地道︰「謝王爺謬贊,奴才惶恐,幼年所學,已……不記得了!」
樂師的琴聲又響起,府中的歌女娉婷上前來唱道︰「風又飄飄,雨又蕭蕭。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澆。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待無雙揮了揮手,我便要退下,走至雲楚的身邊,卻見一個黑衣身影自蟄伏的樹叢里突然閃出,措手不及間,眾人驚呼︰「有刺客!」
那身影直撲座上的雲楚而來,離他最近的我來不及多想,剎那便閃身檔了上去,護在了他的胸前。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無奈劍鋒已出,收不住了!!!
只不過短短一瞬間,鑽心的劇痛就貫穿了整個月復部,听見仿佛不屬于我的一聲悶哼。
我的眼前漸漸發黑,身子無力地癱倒了下去,靠在了他的身上。
四周頓時一片安靜,琴聲歌聲也戛然而止。
望著那柄扎入我月復中的劍,劇痛鋪天蓋地而來,我艱難地笑了笑,心底自問穿越穿成這樣,真……失敗啊!
可是雲楚哥哥,這一刻能有你在,能在你懷里,我就……不遺憾了!
……雲楚緊緊地抱著懷中的人兒。
他已經迅即出手封住了她身上的幾大穴位,可是觸目驚心的鮮血還是接連不斷的從她的傷口處涌出來,很快就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衣,好似一把把鋒利的鋼刀在他的心里劃開一道道的口子!
幾乎要承受不住這撕心裂肺的疼痛了,卻見懷中的她微微張開唇竭力要說些什麼。
滿眼的痛無法抵擋,雲楚顫抖著俯子,耳朵輕貼到她的唇邊。
那樣微弱的聲音一字一句間卻好比鐵錘般轟然敲打著他的心房︰「還好……來得及……只要……你沒事……就好……」
「雲公子不必難過」
懷中的人兒吃力地抓緊了他的衣袖,細若游絲的聲音好似下一秒就要斷去,帶著掩飾不住的淒涼,她微笑地道︰「奴才只不過是個丫鬟」
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悄然滑落,清澈的眸子直視著他,仿佛要燃盡一生的光華璀璨,就那樣眷戀的溫柔的痴痴地看著他,可是沒能等到他的回應,下一秒,就緩緩地闔上了
……黑暗來襲之前,我依稀听得一聲呼喚︰
小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