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清風朗月般的頎長身影立在大槐樹底下。
雲楚漆黑幽深的雙眸眺望著遠山,面色平靜如水,波瀾不興。
「明日我和你們一同上路,」他身後,天放的聲音低低響起,「我听小菱兒說了,你們打算去南梁,我已經備下了馬車,護送你們過去。」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雲楚並不看他,只平淡地回復道,「不過,不需要。」
「洛雲楚!」天放的眼中閃過一絲慍色,「以你的能耐,正常狀況下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你能擔保去南梁這一路上,你的身體不再出什麼岔子麼?即便你能保證,我也不放心把小菱兒交給你,她的安全你未必能保證。」
天放的表情帶著點嘲諷︰「殉玉閣的人去哪里了?難道是你祖父出了更高的價碼,把他們買走了麼?「
聞言,雲楚第一次回過身子,目光深沉中帶了探究凝視著面前的人。
天放對上他的視線,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其實,你們銀之國的事情,與我何干?我根本懶得理,但是這回牽涉到了小菱兒,」他抬頭堅定的道,「我是一定會出手的。」
雲楚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笑容,他看著天放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有句話,我還是現在就告訴你,」他頓了頓含笑道,「這輩子,你都不會有機會,我要她,並且——要定了!!!」
夜風輕柔,他的笑容映著月光越發燦爛,有種魅惑人心的驚艷之美,他臉上帶著肯定的表情胸有成竹地對著天放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操這麼多心了。」
接著,他又含笑補充了一句道︰「若兄台堅持要送,我也不會阻止,就替小菱兒先謝你了。」
雲楚說罷,從容優雅轉身離去……
……上午醒來,眾人已經整裝待發了,我洗漱完畢,還是著一身男裝出了門。
見到那幫山賊圍成個大圈站著,天放正跟他們說著什麼,待我走近的時候他們就很快散開了。
我好奇地問道︰「天放哥哥,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天放笑道︰「我會留下我帶的人監督他們放棄山賊這營生,去鎮上開個酒坊,不是你也說他們的酒釀得好麼?」
我拍手笑道︰「這個主意好!真好!」
院子里,大槐樹底下停著一架馬車,天放看著我微笑道︰「我來駕車護送你們去南梁,好不好?」
「好是好,可你不去找師傅麼?」我猶豫了一下問他,「他老人家不是還在焰國麼?」
「沒事,眼下,先送你們平安到達比較重要,況且師傅問起我也好跟他交代。」
我眼楮一亮道︰「那就最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要不我總擔心雲楚哥哥的身體,也怕血隱的那些殺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偷襲。「
……山道起伏,馬車有些顛簸,天放在車中鋪設了厚厚的軟墊,好讓我們坐得更舒適一些。
小茹自打一上來就纏著要坐在天放身邊看他駕車,他拗不過,只好應允了。
我听著倆人在車外的對話聲傳進來,忍不住一陣好笑,小茹連他家里幾口人都問上了,天放話語雖溫柔,卻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熱情的無奈。
總算纏了我多日的困擾轉移了目標,我便有些如釋重負的味道。
車里便只剩我跟雲楚,天放在車上備了些糕點吃食,我取了一塊棗泥糕啃了幾口,雲楚順手遞給我一個水壺,就著喝了幾大口,我吃完了那塊糕。
不知怎麼的,車駛出沒一會兒我又覺得腦袋沉重起來,昨夜睡得又不晚,今兒起得也不早,怎麼還是覺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往常可不會這樣的啊。
看著車頂上裝飾的精美花紋,我精神不濟,只好懶懶倚靠著車廂壁,身子隨著車的起伏輕輕晃動。
雲楚似是察覺到了,如墨的眸子里眼波流轉,帶了些笑意看著我溫柔地道︰「小菱兒,你要是犯困了,就再睡一會兒。」
他伸手在我的鼻梁上輕輕地刮了一記,展顏笑道︰「我可真服了你了,隨時隨地都能睡得著,莫不是前世是小豬變的?!」
「你胡說,什麼嘛,哪有啊!「我抗議了聲,疲倦卻如同潮水般的襲來,像是要把我殘存的一點點清醒的意志都給吞沒了。
「雲楚哥哥,我真的好困啊!「說罷,我終于支持不住的閉上了眼楮,一小會兒便沉沉入夢了……
……眼見她瞌睡得整個人都要從墊子上滑下去,雲楚平靜的伸手扶過她,好讓她的頭穩穩地枕在他腿上。
低頭撫弄她柔順的發絲,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雲楚的腦中浮現出昨晚她睡夢中的那幾句話,他幾乎想了一晚上,可還是沒弄懂穿越這個詞的意思,也許……該找個適當的時候問問她,如果她……願意回答的話……
……馬車駛進南境小鎮江津,停在了鎮上最大的一間客棧門口,天放如同得了赦令般急忙就從車上跳了下來,回身拉開簾子,就見到曖mei的睡倒在雲楚身上的小菱,嘴角噙著微笑,表情更是十分愜意,成何……體統啊!
小茹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神情,臉上還帶著些羨慕地小聲對著天放道︰「這一路上,他們的感情可好了,公子的兄長處處照顧著他,我要是也能有這麼個好哥哥……那該多好啊!」
天放心中氣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隔了會兒方才冷笑了一聲道︰「是麼?」
闔目養神的雲楚听到笑聲時才憊懶的睜開了眼楮,視線對上車廂外掀起了簾子看著他們的人,怔了怔,有些尷尬的低了頭,輕輕推推懷中睡得正香的人兒道︰「弟弟,弟弟,該起來了。」
我一醒來就鬧了個大紅臉,明明記得方才是靠著車廂壁睡的啊,怎麼醒來居然是以如此曖mei的一個姿勢緊抱著雲楚。
大庭廣眾啊,面對某人殺人的目光,我只好帶著些窘迫的打了個哈欠掩飾道︰「不知怎麼困的睡著了,已經到了麼?走啊,下車,下車吧!」
面帶慍色的天放帶頭進了客棧,小茹早已一溜小碎步的緊跟著他。
心中還是感覺有些奇怪,我回眸望了眼身後的雲楚,見他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沖我眨了眨眼楮。
看得出來他是心情很好的樣子,我有些不解的轉回了視線暗自嘀咕︰話說,他在開心個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