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舊的一天很快落下了帷幕。淡淡的晚霞飄在雲間,落日的余暉給校園染上了血一般的顏色,亮麗而刺眼。
我終于渡過了漫長的一天,當然這一天過得極不平凡。這一天,神經錯亂的鬼,愛挖苦人的小狐狸,還有一個清純美麗高貴可愛的我,組合成了傳說中的夢幻三人組,SHE。特別是有了小姐的陪伴(請原諒我用小姐這個詞吧,因為我實在不敢再追問她的身世問題),這天的生活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她那天馬行空的出世作風總是帶給了我不勝枚舉的驚喜。
如今的她好像很享受當鬼的姿態,一會懸在半空中,一會趴在天花板上,再一會就更夸張了,直接把自己的舌頭從嗓子里揪了出來,鮮紅欲滴的紅艷艷地掛著嘴唇邊上,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端詳了半天,一放手,舌頭嗖嗖地縮了回去,她喃喃著︰「天啊,這人的舌頭居然有這麼長啊。」然後按捺不住將舌頭拉了出來,晃啊晃啊晃啊,晃得我心神不靈。
「小姐,你能安靜一點嗎?」。我忍無可忍地提出抗議。我實在不願看到這里再多一只孫悟空。
「好,奴家這就下來。」她嬌滴滴的語氣,一口應允了下來。
我活蹦亂跳的心總算回歸了原位。
她蓮步輕移,輕飄飄地踏著腳步身輕如燕地坐在了我旁邊。
「咯吱,咯吱。」奇怪的聲音,有點像切魚時滑女敕的魚肉于菜板之間摩擦出來的那種膩膩的怪響。
我不耐煩地回頭。
小姐一臉幽怨,悲悲切切地捧著她摳出來的眼珠子,像在繡花一般,優雅地用袖角小心翼翼地搽試著。
手中的眼珠子很快發現了我在看他這個事實,她皺起眉頭,空蕩蕩的眼眶直直地盯著我。
「青樓女子,為何這血絲怎麼也搽不掉啊?」
我苦不堪言地扁了扁嘴,我終于明白了CICI作為一個女鬼是多麼地偉大,高尚,完美。
「我不叫青樓女子。」我對于她語無倫次的稱呼已經喪失了信心,連糾正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
「奴家知錯了。」
她若有所思了一番,又開口了「敢問這位小姐,為何血絲怎麼也搽不掉啊?」
我的眼楮立即變成了一個吊眼銅鈴,黑線將我的臉徹底佔據了。大姐啊,拜托您有點常識好不,這小姐這詞歧義可太大了啊。
我烏雲密布的樣子應該特別嚇人。此女立即甩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低低地抽泣起來︰「奴家稱您為小姐為何不可?」
我沉默著,沉默是金這個詞的含義在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楠楠在旁邊樂開了花,咯咯直笑。
然後,就在一瞬間,她們兩個就以驚人的速度狼狽為奸地勾結在了一起。
夜以勢不可擋之勢,飛快地侵略了大半個天空,黑暗來臨了。
我美其名曰帶小姐出去見見世面,拉著大家踏出了檔案室的大門。
咳咳,什麼,你表揚我辦事雷厲風行?
我的脖子不由紅到了耳根,飛起的兩片潮紅亮得跟猴子似的,痛苦的眉毛像是有仇似的,死死地扭打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是路盲啊。」我悲憤地仰天長嘯著,開始了我對整個校園的探索。
後山小院?我喃喃著這幾個詞,頭腦中那一堆漿糊,死死地粘著我的神經。我迷茫地抬頭仰望,整個校園似乎就修建在重重疊疊的群山環繞之中,左瞟右看,怎麼也沒瞅出個名堂來。
我把希翼的目光投向了那一鬼一狐。
楠楠倒是不用指望她,反正就算她知道估計也不會告訴我。
賊溜溜的狐狸,這是我為她下的定義。雖然和七是親兄妹,為何差別如此之大呢?我嚴重懷疑她心里有陰影。
至于這鬼,我冷眼盯著她流光溢彩的神情。
渺茫,渺茫,希望很渺茫。這大小姐,怎麼看也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名門閨秀型。看她那一臉采蝶紛飛的興奮樣,我敢保證她上輩子出門的次數不超過5次。
左轉右轉,左轉轉右轉轉,我像一個陀螺在那里天旋地轉著。校園里曲曲折折的小路,就像一只只蜿蜒崎嶇的多足的爬蟲,死氣沉沉地趴著,看得我眼花繚亂。
轉啊轉,轉啊轉,我腦袋里的神經全都莫名其妙地擰到了一起,天旋地轉。
啪啦,我沒頭沒腦地撞在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之上。
對,對不起。我一臉惶恐地道歉,微微抬起頭來,凝望著此人。
這是一位中年男子,皮膚倒是白淨,但不知為何,總不能讓我生出好感來。尖嘴猴腮?對對,用這個詞形容他是最形象不過了。
他臉上橫掛著蠟筆小新一般黑黑的兩根吊眉,小小的眼楮賊眉鼠眼地四處亂瞟。不過他那一身名牌的裝扮倒是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還沒等我打量清楚,他就像見鬼似的,伸縮著兩只細長的腿,一下子從我的面前彈開,嘴巴張開的弧度簡直可以覆蓋住他整張大臉了,他以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形象惶恐地盯著我。
我悶悶不樂地恨恨盯著著他。
真是的,太膚淺了。沒見過素顏美女嗎?
我敢保證,我除了昨天晚上稍有失眠眼楮下面掛了兩個茶葉袋之外,怎麼看也能算個清純可人啊。
好吧,我只能說,現代人的心里壓力真是越來越大了,好端端的人雜全都一驚一乍的呢。
那人仔細端詳了我半天,正當他面色平靜,神態自若之時,一個輕飄飄的女聲斷斷續續地響起。
「小姐。」鬼女探過她那白得快透明的臉蛋,一臉好奇地盯著這個男人。
「你,你們。」此男的神經一看就處于崩潰的邊緣,咱家這面貌莊重女鬼也把他嚇得語無倫次,甚至我還清晰地看見他稀疏的胡渣隨著他神經的跳動而一顫一顫。
「奴家怎麼了?奴家很嚇人嗎?」。此男的表情顯然觸動了女鬼的神經。她眼中充滿了幽怨,憤憤不平地把她的兩個眼珠子又從眼眶之中挖了出來。然後用這種怪異的方式將自己全身打量了一遍,滿意地將眼球塞進了眼眶里。
中年男人牙齒打架的聲音不絕于耳,甚至我感覺到連他的頭蓋骨也在劇烈地顫抖中。
「大姐。」楠楠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邊,鬼精靈的眼楮蒲扇著。
「他叫馬賊,哈哈,而且昨天才去了後山小院呢。」楠楠得意地宣布。「怎麼樣?我厲害吧?」
太好了,我欣喜萬分給了楠楠一個吻。真是天助我也,看來楠楠的讀心術也並非一無是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