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到呢?」我奄奄一息地趴在一輛慢悠悠的驢車上,有氣無力地跟大家發著牢騷。炎炎的夏日在我的皮膚上烤出了一塊塊白色的晶體,粘糊糊地粘在我的身上。
拖著我們的一只年過花甲的驢。驢的皮毛雜亂不堪,早已沒有了青壯驢那黝黑發亮的皮毛。它的鼻孔微微地顫動著,粗大的鼻翼一抖一抖,冒著熱氣騰騰的氣息,估計也累得夠嗆。沉重而遲緩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拖著我們慢騰騰地向目的地行徑。
無奈這個地方路途遙遠,車馬不通,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從附近鄉親買下了這一驢,看著它氣喘吁吁地載著我們爬坡上坎,我真不忍心用皮鞭在它骨瘦如柴的身體上抽幾下。
一望無垠的黃土,帶給我們的只有滿目蒼涼的一片色。高高低低的石窟,灰茫的泥土,干涸出奇形怪狀的裂痕,像地上張開了許許多多奇怪的大嘴。干涸的地面沒有任何花草魚蟲的情趣,只有披著泥土色外衣的丑陋大蜥蜴嗖嗖地飛馳而過,遍布鱗片的身體讓人的心不由自主地陣陣發寒。
沒錯,我們正在前往神秘尋寶的途中。
前幾日的激情早就被這千篇一律的風景埋葬了個干干淨淨,剩下的只是無邊的沮喪和烈日燎心的愁悶。
給我們趕驢車的是一位模樣純樸的西北老伯,黝黑發亮的皮膚,眼角帶著深深的溝壑,就如這大地的裂痕一般,古老而滄桑。他花白的鬢角早就被汗水侵佔了,豆大的汗水更是得寸進尺地浸透白色的汗衫,在他的背上描繪著一幅幅奇形怪狀的圖案。
他是村子里唯一一個願意載我們的人。這一點,也讓我或多或少地心存感激。而這個老伯,也僅僅承諾將我們送一程。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被人稱為鬼戈壁的不毛之地。
回憶起前晚到達的那個偏僻的小村莊。不知為何,當我們報出我們的目的地時,村里的人都跟見了鬼似的,一溜煙全散開來了,還一個個都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著我,那神情跟看死去的人沒有什麼異樣。更有甚者,千叮萬囑地告誡自己的小孩,把我們全都當做了反面教材。
我對這個封閉的小村莊沒有任何的好感。古樸,沉悶,守舊,這是我對它的唯一印象,值到這位忠厚的大伯同意給我們帶路,我對此村的印象才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改觀。
在路上,我曾經問過老伯關于這個問題,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隨即一閃而過,他立即倔強地閉起了嘴,以一言不發的方式回應著我。
可能這里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我雖然有幾分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入鄉隨俗,雖說我是個大馬哈,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車廂里面坐著我們這一行成員。當然這個車廂根本就算不上車廂,頂多算一個爛木搭成的架子。架子的頂部用一種灰綠色的帆布做成了一個簡陋的棚子。
我們一伙包括我,小離子,七,還有李心。當然我這個尋寶的計劃被CICI婉言拒絕了,原因是不想參與我的白痴行動。其實她不來也情有可原,這大熱天的,連我都要被烤成阿拉伯女郎了,更別說那個身形虛弱的女鬼了。
天色驟然黯淡了下來,灰天暗地的,像是被不知名的怪手,一手遮天地擋住了所有的光明。轉眼之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顏色,只剩下一片單色調的荒涼。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只原本奄奄一息的驢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嗚啦嗚啦地怪叫著,一躍而起,帶著我們一路狂奔。
「 當, 當。」破爛的驢車一步三搖地跟著驢的步伐電馳雷鳴地前進,在凹凸不平的亂石坑里,一蹦一跳地都快被抖散架了。
我心有余悸地扶著驢車上的把手,我的身軀在狂奔的驢車里已經幾乎與地面呈現出平行的趨勢,隨時都有可能被甩出去的沖動。
「老伯,怎麼回事?」風狂暴地往我嘴里灌,連說話的語氣都顯得那麼口齒不清。
老伯的眼楮幾乎都睜不開了,他的眼楮腫的像個大核桃,只能從那小小的縫隙里面都看得出一縷楮光。
他費力地拉扯著韁繩,控制著我們狂奔的方向。
「大事不妙啊,有沙塵暴就要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滾滾的風,席卷著巨大的沙粒,在空中亂舞著,是無忌憚地沖來。天色已不是剛才的暗淡,而是日月無光,仿佛那巨大的沙粒已經橫行無忌到可以藐視一切的光明。
我是一個生長在南方的孩子,我萬萬沒料到風沙的襲來竟然可以如此地猛烈。
豆大的沙粒啪啦啪啦地打在我的臉上,我的眼楮已經被沙粒無情地涌了進去,巨大的異物感扎得我的眼楮淚水連連。
「呼哧,呼哧,呼哧。」驢喘氣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和呼呼的風聲交相輝映著,充斥著我的耳膜。
我抓著驢車護欄的手都已經麻木了,驢狂奔的速度卻依然沒有減慢半分。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環境下,听天由命或許才是更好的辦法吧。
「咯 ,」木頭斷裂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還有一個人的慘叫。
「七?小離子?李心?」我強忍著飛沙走石鑽進我嘴里的種種惡心感,從牙縫里面擠出這幾個人的名字。
模模糊糊的會大聲,斷斷續續地傳入我的耳膜。
謝天謝地,這人們好像都在。
對了?還有老伯。
風呼嘯著掠過我的臉,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似乎沒有任何人的回應。
我的心咯 一下,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如同這迎面而來的風。
我感覺到了一種冷,涼颼颼的寒意從前胸直達後背。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著驢撕心裂肺地哀鳴。我的身體像一個沙包,被從天而降地重重甩了出去。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好像有木頭崩裂的聲音直勾勾地沖擊著我的耳膜,天旋地轉地,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