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過這次不是暴風雨的前兆,而是和每一天一樣,真真切切的大自然的現象。
雖然夜時常給我們大家帶來恐懼,但倘若每一次睜開眼都是明晃晃的太陽的話,估計你更會怕得要死。
這如同生老病死,草木枯榮一般,是人力所不能逆轉的自然法則。
我,林小多,作為大自然中的一員,我也在苦苦地思索著。不過我思考的並不是什麼哲學問題,而是事關我切身利益的凡人瑣事。
今天晚上到底睡在哪里呢?此時我多麼希望有人能陪在我身旁,就算是相貌猥瑣一點的大叔,也無所謂那,嗚嗚。
我心驚膽戰地望著棚外,外面的黃沙好像生怕我能掌握它的運動規律一般,時不時地又鼓動著腮幫子,耀武揚威地吹上2把,讓我時時刻刻都感覺到它會卷重來。甚至我就預料到了我被滾滾黃沙埋沒窒息而死這個悲慘的結局。考慮再三之後,這個承載著幾具臭尸體小棚子,倒成為我乃以生存的不二選擇。
至于那幾具千瘡百孔的尸體,在怒吼著的黃沙對比下,也親切動人了許多。
盡管如此,也並不代表著我的神經可以承受和他們如此親密接觸。孤男寡女尚不可共處一室,更別說這群看不出男女的尸體了。于是乎,我咬了咬牙,決定將其從我的視線里搬走,至少可以落個耳根清淨。
不知听誰說過,人死了之後會比死之前體重輕一點。現在我只能說,一切都是謬論。我敢用人頭擔保,這死人肯定比活人重上幾分。正所謂餓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他們的身體已經被不知名的野人和老鼠啃噬掉了許多,但依然如磐石一般,重重地,死皮賴臉地,一動不動地趴在我的肩上,壓得我的背都直不起來。
腰酸,背痛,腿抽筋,這簡直就是我如今的真實寫照了。改明咱發財了,一定買上幾盒XX骨髓壯骨粉,試驗一下是否真的有奇效。
我艱難移動著步子,時速幾乎可以去參加吉尼斯慢跑記錄了。真不知道這群死人是誰?死了還不忘折磨我一下,討厭。
我的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啪嗒,一只帶血的眼楮從背上那位仁兄的腦袋里掉了出來,紅白相間的眼球還扯著不知哪根神經,正好懸掛在我的嘴邊,還得意洋洋地晃蕩著。
我哭喪著臉。「尸體大叔,不不,尸體大爺,你就放過我吧,咱回去一定給您燒高香,送錢紙。」
不知是不是這招真的管用,我話音剛落,本懸掛在我臉旁晃晃悠悠的大眼球,听話地掉了下來,乖乖地滾到了沙礫之間。
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還真不錯。我的心中竟然有些自鳴得意起來。
可還沒等我臉上的笑容綻放開,我的表情又立即凝固了下來。我甩了甩我的秀發,卻怎麼也甩不起來。蒸籠般的溫度讓這尸體迅速地腐壞開來,黃水更是滴滴答答直往我的秀發上灌,臭燻燻,粘糊糊地將凌亂的發尾全都貼在了我的臉上。
不知是不是剛才我給尸體爺爺禱告的緣故,剩下的時間,尸體爺爺再也沒有用什麼斷手斷腳的把戲嚇唬我,除了越發洶涌的尸水之外,倒也相安無事。
一具,兩具,三具,棚子里的尸體全都被我搬了出去,而此時我的臉上沾滿了血色的污垢,頭發上更是擠滿不知多少粘液。假如把我此時和尸體們擺放在一起,估計也相差無幾。
將身上五顏六色的衣服月兌了下來,再把地上的臭水 了一遍,完事大吉。
如今我可真佩服我的膽量,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特別是在門外還有幾位尸體大叔,哦,不對是尸體大爺看守的情況下,在這個黑暗無光的恐怖主義籠罩之下,我居然就像平常一樣,奇跡般一倒頭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我又來到了一個奇異的夢境。
荒涼的地方,了無人煙,好像和這鳥不拉屎的鬼戈壁一樣,卻又好像和這里不同。
我走的是水路。這一次,我好像坐在一片輕舟之上。小小的木船,晃晃悠悠地顛簸著前進,船頭處不斷地激起一層層形態詭異的浪花。
這是一條河嗎?我望著那黃綠的水,那綠油油的顏色,還泛著少許白花花的泡沫,似乎更接近于白天那個怪物口吐出的粘稠膿液。對,連氣味都幾乎一模一樣。
粘稠的河水里,飄著許多腐爛的落葉,那是植物的尸體,祭奠著他燦爛的過去。
這里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哦,不對,還有那個劃船的船夫,他一身黝黑的皮膚,強壯的手臂用力地搖動著那漿。
我有些無聊地俯視著河水,河水很臭,燻得我幾乎睜不開眼楮來,但我卻抑制不住地想顧影自憐一番。
河水綠油油的,但粘稠的河水中卻清晰地映襯出了我的臉。
那是我的臉嗎?我皺起了眉頭。這明明就是今天我背尸體時候掉下眼球的那個尸體爺爺,河中的那個面孔,眼球空蕩蕩的,腐肉中間還拉扯著亂七八糟的眼部神經。
我努力地擦著我的臉,想把這一切幻覺都擦干淨。
河里的那個尸體臉也和我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一臉驚恐地在臉上磨蹭著。
「哇。」我的心終于承受不住這一現實,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怎麼了?」船夫回頭了。他強壯的男人身體之上,明明白白地長著另外一個女人的臉。
這個女人的臉我很熟悉,對,你們也認識。告訴你吧,她的名字叫林小多
又是怪夢,我怒氣沖沖,今天好不容易能躺下休息一會,卻又被夢境亂七八糟地破壞掉了。
我睜大眼楮,凝望著破舊草棚的屋頂。
外面並沒有想象中的黑,反而可能是遠離城市喧囂的緣故,漆黑的夜空之中,居然掛著明晃晃的月亮。
有聲音,有咯吱咯吱的聲音,粗重而深沉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正踏著沙礫前進。
是誰呢?我朦朧的睡意立即無影無蹤,兩只眼楮死死地盯著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