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石缸,應該也有多年的歷史了。石缸的表面已經出現了許多細微的裂縫,這都是歲月無情風化的痕跡,它的邊緣已經被打磨得凹凸不平了,整個石缸透露著一種蒼涼。
獨目老人示意我打開這個石缸,我毫無防備地一口答應了下來。
當我的手將這個石缸打開的一霎那,我居然就差一點吐了出來。
恐怖的石缸,我暗暗地給這個東西下了結論。要知道,這石缸里面裝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獨目人的尸體,尸體被泡在了一種類似福爾馬林的液體里面,濃郁的臭味直往我的鼻子里亂灌。尸體的臉因為生命的結束而更加白了,白得我都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種顏色,只是看見一片白茫茫的顏色,身體早就干枯了,那只碩大的眼楮在他消瘦的臉上突兀著,格外地炯炯有神。他的四肢像小動物一樣,爪子蜷曲在了一起,這讓它的身軀顯得更瘦小了。
我望了望獨目老人,他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和充滿希翼的眼神讓我否定了他戲弄我的想法。你說人家都一把年紀了,走路都氣喘吁吁,沒事帶你來參觀尸體干嘛?
我硬著頭皮又把目光移動到了尸體之上。
這一次,才真正地讓我啞口無言。也不知是誰那麼無聊,居然在尸體的肚子之上刻著字,那還是我最熟悉不過的漢字,雖然那字的樣子和現在顯然有所不同,但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咳咳,將字給寫在尸體的肚子上,還真是有才,我來不及多想,開始仔細地辨認起肚皮上的字。
「本尊最親愛的後後後後世,你好。」我腦筋骨碌一轉,難不成是我夢中那個自稱靈犀的女人。
「很高興這一世的你來繼承本尊遺留的寶物,首先對你表示祝賀。」祝賀個屁,我小命都快葬送在這里了。我把她的祖宗18代都問候了一遍。
「然後,本尊想告訴你,這里已經離藏寶的地方不遠了。」
不遠是什麼意思?還有多遠?
「本尊曾告訴過這里的獨目人民,有一個身懷神秘卷軸的人會幫助他們打敗朋蛇,重獲自由。本尊相信你和這個種族可能會發生許多不愉快的事情,但相信我,他們都是正直善良的民族。」
我看到這里,簡直再也無法看下去了。打敗朋蛇?你還真以為林小多是無堅不摧的女金剛啊,就算是女金剛也說不準會被它給一口吞下呢,它是誰啊?他是《山海經》里面都赫赫有名的朋蛇。
我憤憤不平,臉色也是風雲變幻,形態萬千。
獨目老人一臉茫然的神色,但他依然充滿希翼地望著我。
咳咳,我相信不管是誰,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會靈犀這個死妖怪的安排破口大罵,這不是明顯玩我嗎?我都可以想象出我站在那巨蛇面前,被毫無疑問一口吞下的情景。
幻覺,幻覺,真的一切都是幻覺,我自我安慰著,甩給獨目老人一個自信的眼神。這才好不容易被他臉上冉冉升起的疑惑打消了大半。
這獨目人這里也不能掉以輕心啊,倘若被他們發現我是一個啥都不懂的超級大菜鳥,那我的日子可就又會一下子從天堂墮落到地獄了。
就這樣,在我所謂的前世,靈犀的精心照顧與安排下,我一下子由朋蛇的貢品上升為了拯救蒼生的大英雄。只可惜,這個頭餃太大太大,我硬著頭皮帶上,也壓得我兩腳發軟,頭腦發暈,胸口發悶。總之,說不出的難受千方百計地涌向我的心頭。
「我是秒殺朋蛇的大英雄」的這一消息在片刻之間吹遍了街頭巷尾,隨即而來的就是我在這個部落里面呼風喚雨,萬眾期待。那一個個巨大的,翻著白眼的,干涸得有點萎靡不振的眼楮已經退化到快看不清的狀況,但他們卻都非要固執得閃著激動的淚光,像探照燈一樣追逐著我前進的足跡。
那一盞盞期待的眼神,照得我自私渺小的心靈無處躲藏。
其實也不能怪我,任誰遇見這種情況都會量力而行的,這不叫自私自利,這叫有自知之明,我這個模樣的沖過去,給它塞牙縫還不夠呢,更別說什麼與之正面交鋒,連想都不敢想。
我在這種奇異的目光當中行走了沒多久,就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了,我要離開這里,我要去尋找我的寶物。
當我比手畫腳地向他們表明這個意圖的時候,整個獨目人部落沸騰了起來,在他們看來,我已經決定去拿我的戰袍與朋蛇一決高低了。于是乎,我受到了傳說中的熱烈的歡送,雖然語言不通,但他們都熱情洋溢地將我的背包里面塞滿了許許多多奇怪的物品,當然最多的是那黑紅色的肉干。
肉干?我滿頭黑線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這荒山野嶺的哪有什麼動物可言嗎?這肉干的來源只有2個可能性,一是亂石崗上那些不斷爬行的蜥蜴和蛇,二是獨目人死去的尸體。不過從理論上來說,第二個選項的可能性要大很多,因為在獨目人古老的信仰之中,似乎總認為自己的身體被越尊貴的人吃到月復中靈魂就越能得到救贖。
我的心中像亂麻一樣糾纏個不停,想想我可愛的小背包里面塞滿的都是那些恐怖的東東,我的後背就像被利劍穿心一樣,冷冰冰,毛乎乎地疼。
我心有余悸地望了望我的背包,黑紅色的肉干正在呈現出越來越多之勢,他們似乎認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每一個獨目人民都將自己私藏的親戚朋友的尸體往我的背後灌。
我的心早就抽搐成了一團,可惜,我還只能表現出一副興高采烈,同時兼具英勇無畏的形象來參加我的告別式。這2個截然不沾邊的形容詞糾結得我十分痛苦,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在這種背後還背著N多尸體做成的肉干的情況下,還能同時表現出興高采烈和英勇無畏。我終于明白了,奧斯卡的金像獎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