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章——
李心的臉色很冷,是一種類似冰川一般徹頭徹尾的冷,她看我的眼神,居然還有幾分復雜的恨意,她冷冷地將瞄了兩眼,一口咬定道︰「這後來這人就是假的。」
話音剛落,我就听到了一聲沒心沒肺的笑聲,那長著和我相同面孔的臉,正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著。我從未覺得過自己的笑聲是從此地尖銳刺耳,簡直要把我整個心髒都震碎了一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才是林小多嗎?我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特別是我那顆小小的心,仿佛被最親近的人用刺一下一下地扎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這種痛,那是一種眾叛親離的痛,它深深地麻痹著我的神經,我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萬念俱灰的顏色,那是對友情的一種徹底地絕望。
有一種痛,比死更冷。
我不解地看了李心一眼。她的臉色依然冷得像萬年冰川一般,但她好像就是用這種冷來竭力地掩蓋著自己臉上不安的情緒,她手指之間細微的顫動著,這一神態被我牢牢地捕捉到了眼里。
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怒火之中更多的是一種寒徹心扉的疼痛,我的手腳都有些麻木了,寒氣肆無忌憚地在我的身體里游走著,我不解地死死地盯著李心的眼楮,一動不動。
李心的眼楮中有幾分閃爍,她甚至連與我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她佯裝若無其事地與那個冒牌者攀談了起來。小離子更是沒心沒肺地對著我指指點點,好像正在商量如何處置我的問題。
而那個冒牌的林小多,更是得意洋洋起來。我清楚地看見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奸計得逞的笑。
我抬頭望著那張熟悉得無從適從的臉。
一種冰冷的感覺漫上的心頭,胸口悶得發慌。
她如今正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白得透明的肌膚顯得更加蒼白了,眼神中飽含著晶瑩的淚光,她的下嘴唇微微顫抖著,貝齒緊緊地咬著上嘴唇,雙眸緊鎖,眉宇之間的一臉氣急敗演繹得淋灕盡致。看得人心中都不免產生幾分愛憐。
我敢肯定,她在心中一定在得意地笑。只是優秀的演技將其掩蓋得不動聲色,這一點我很佩服她。
當李逵遇見李鬼,這歷史性的經典鏡頭今天又在這里重現,我對她有些不屑,心中一陣冷哼,切,冒牌的又如何,藏寶圖才是王道。而這殺手 ,正在我懷里老老實實地揣著呢。
我很想笑,但我發現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笑出很難,為了維護我的氣勢,我還是費力地干笑了兩聲。這氣勢上咱可不能輸。
但慢慢地,我的干笑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幾乎連干笑的半點氣力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疑惑與慌亂。
「藏寶圖呢?」我的手不置可否地在懷里不停地模索著,越來越頻繁,最終摩擦得我胸口的皮膚都火辣辣地疼起來。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我不相信地咬了咬牙,再模索了一次,懷里依然是空空如也。
晴天霹靂,這就叫晴天霹靂。霹靂陣陣,激得我體無完膚,那好不容易堆砌起來的自信和那一小點不屑在這一瞬間像沒有根基的高危建築,華麗地土崩瓦解掉了,我在廢墟中掙扎著,被凌亂的廢墟劃出了好深好深的傷口。
我慌亂地望著另一個林小多。
在另一邊的她,那個被我一口咬定的冒牌貨對我微微一笑,那表情好像嘲弄我的不自量力。她將手伸入懷里,卻奇跡般地掏出了那張我再熟悉不過藏寶圖,她像一只高傲的孔雀,連正眼都沒瞧我一眼。我不知道她是挑釁還是我的錯覺,但我分明看見了她眼神中間閃現出的鄙夷。
此時,連我的心都有幾分微微的動搖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懷疑感沖擊著我的內心,我的內心卑微到甚至連一只小螞蟻都能將我輕易地掐死。我是林小多嗎?我是她嗎?或者我只是一個擁有她記憶的怪物?各種各樣的思想和回憶排山倒海地向我襲來,我成長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段記憶,都是那麼真實而歷歷在目。而事實真的是我就是那蹩腳的冒牌貨?
我的手指輕輕地滑過我的臉頰,平日熟悉的觸感,卻很涼很涼,那感覺就像是冰凌一般,透過我臉頰的肌膚一直觸模到了我脆弱的心髒,刺得我的全身直哆嗦。那是一種比死更恐怖的淒涼。
我忍不住望了望自己,眼圈似乎比平時深了很多,卡白的額頭下黑漆漆兩團,兩只眼楮暗沉沉陷在這樣的黑霧之中。那黑霧像是化不開的淤血,將眸子的位置也深深地掩埋了起來。這張慘白的臉,發白嘴唇泛著干皮,還忍不住地直哆嗦著。臉上雜亂不堪地濺滿了黑乎乎的怪魚的粘液,衣服上更像是打翻的盒飯,五彩繽紛。我的身上散發著一種臭氣。這模樣十足地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再看看我所謂那個冒牌的林小多,依舊是清秀的面孔,干干淨淨的衣服,連衣服的花紋都是那麼地熟悉,她狼吞虎咽地啃著蘑菇,她的容貌舉止遠比我更像林小多。
我是假的?我才是冒牌貨?巨大的崩潰讓我的身體徹底地癱軟了下來,我無力地坐在了遍布沙石的地上。
眼前熟悉的伙伴們依然是一副和睦融融的場景,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嫉妒的原因,我老是覺得這場景顯得那麼虛假,仿佛每個人都在各懷心事地思索著什麼。當然,林小多依然是這群人的主角。蘑菇的香味在空氣中漂浮彌漫著,不時地勾搭著我的鼻孔。我遠遠地坐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我是一個看客,一個無聊的看客,他們的喜悅與悲傷,都和我沒有半點的交集。我的手狠狠地撥弄著我那被怪魚撕咬的傷口,一絲一絲地將那些飛揚跋扈的肉皮撕掉,很疼很疼,疼得我呲牙裂嘴。我承認這個舉動很變態,可是我只想用這種身體上的疼痛來掩蓋我內心的逆流成河悲傷,我那自以為是的明媚的青春在此不堪一擊,那個聲音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撕咬著我的神經,「你不是林小多,你不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