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仙居樓到安家起碼要走上一整天,我決定雇佣一輛馬車。一路上,小梅想起了我以前編給她听的故事,擔心的問我︰「安姑娘此番回去,是否又會與你哥哥起爭執,被他趕出家門呢?」
我安慰她說︰「不會。」
我想起了安楚白焦慮的眼神,他為了尋找妹妹連身體都拖垮了,又怎麼可能不收留我呢?看來,上天真是要我轉世過來做他的妹妹,那麼我也只能順應天意,將「安楚楚」還給安家。再者,除了安家,我又可以去哪里呢?我也很想回到21世紀,但是要怎麼回去呢?難道叫我再去跳海不成?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安楚白在院子里劈柴,見到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走進院落,直起腰身問︰「二位找誰?」
我的心里又一次打翻了五味瓶︰同一付皮囊的兩個人,居然和我有著如此不可思議的關系。我想起了天朔的話︰「……從八歲開始我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就是要對你好……長大了要娶你為妻……」這應該是一種很無奈的心情,而我和天朔的感情是不是本來就局限于兄妹之情呢?
莞兒听到動靜從里屋走了出來,將我和印小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出我是女扮男裝,再定楮一瞧,高興起來︰「啊,是楚楚!楚白,你愣著干嘛?是我們的妹妹回來了!」說罷過來解下我背上的包袱。
安楚白也反應過來︰「妹妹,你終于回來了!是哥哥不好,請了道士嚇著妹妹了。哥哥保證,再也不做那樣的事情了!」他一把拉起我的手不肯松開,發現我身邊站了個女子,問道,「妹妹,這位姑娘是……」
「是我的好友。我想把她留在咱家。」我猶豫了一下,說,「哥,可以不?」
「既然是自己人,有何不可?」安楚白爽快的答應。
我和小梅安頓了下來。安楚楚的父親患上的是哮喘病,遇到季節交換或是天冷的時候就會頻繁發作。安楚白為了養家糊口、給父親買藥,身兼多職,白天他到大戶人家賣柴禾、做苦力,晚上就在家里扎紙鷂。
我和小梅也幫他一起扎,我不解的問︰「哥哥,現在天氣還冷,扎那麼多紙鷂賣給誰好?」
「妹妹有所不知,紙鷂可以飛上天,也可以掛在牆上作裝飾。」說著安楚白將手里的一只「老鷹」舉得高高的,「哥哥扎的紙鷂都可以當藝術品收藏了。」
我和小梅在一邊笑。嫂嫂端著個木盆經過,她要去給病重的公公擦臉,听到了丈夫的話,跑過來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說︰「你就吹吧!」
我感受著他們的甜蜜,心想,如果真正的安楚楚在這里的話,他們三人會不會更融洽呢?我突然有點做賊心虛。
這樣一想,我決定為這個家庭做點事情。我買來上好的宣紙和顏料,舊業重拾。小梅全然充當起了我的助手,將完成的設計圖推銷出去。
但是很快,她遇到了難題︰「楚楚,近日里我接觸了幾名裁縫師傅,他們看了你的樣圖說是設計的太了,擔心市場不大,不願收單呢。」
「那你怎麼看呢?」
「仙居樓里的姑娘們倒是喜歡我們的設計。」小梅一邊琢磨,一邊說,「月兒就買去了好幾幅。可是,畢竟也是露水生意。」
原來唐朝女子的穿著並沒有傳說中來的開放,我暗自想,是市場還沒有成熟起來,還是,我設計的不夠好呢?
我提出疑問︰「百姓人家的姑娘不敢穿我設計出來的衣裳,仙居樓的為何就敢?」
小梅掩嘴一笑︰「為了魅惑男人啊。」
「不錯!」我受了啟發,「小梅,勿要在正常途徑上大費周章,裁縫師傅不能接受的設計,不代表達官貴族的太太們不喜歡。她們實質上和仙居樓的女子無異,為了爭寵費盡心機。」
「姑娘說的是啊。明兒我就去找大戶人家試試。」
「好,我陪你一同去。」
正聊得高興,安楚白進了我的房間,他看到我的面前鋪滿了紅紅綠綠的圖紙,深感迷惑︰「妹妹近日怎喜歡上了作畫?」他看了一眼被冷落在一旁的古琴,「可是哥哥買的古琴不稱你的心?」
我心里想,誰讓我是唐小妍,而不是安楚楚呢?唐小妍只會畫服裝設計圖,不會奏琴,嘴上說︰「琴棋書畫各技相通,妹妹我喜愛古琴,自然也愛作畫。妹妹看哥哥賺錢辛苦,想為哥哥分擔,貼補家用。」
「你是說,你在賣畫?」安楚白不敢相信,「妹妹以前對生意可是一竅不通,如今,你又想將畫賣到何處?」
印小梅一旁解釋說︰「安哥哥不必擔心,楚楚的畫非一般人物肖像,是設計圖樣呢。」
「設計?什麼圖樣?」
「就是想好新的衣裳款式,畫下來賣錢啊。」小梅說。
安楚白有點听懂了︰「原來如此。那你們有沒有想好賣給誰家呢?總不能拋頭露面滿大街吆喝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不依啊!」
我和小梅對視了一眼,面露難色,我們還真是沒有找到穩定的客源,也只能靠多跑跑腿(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陌生拜訪)了。
安楚白見我們不語,也操起心來。突然,他大腿一拍,喜上眉梢︰「我想到了,妹妹、小梅!鎮上有個古家莊,他們家生意做的很大,開了兩間染坊、兩家衣鋪,都是自產自銷,還開著醫館哪。古莊主和宮里的柳妃娘娘是親戚,時常可以接到宮里的活。妹妹的設計可以拿去讓古老爺瞧瞧,說不定,生意也就談下來了。我認識古府的三夫人,她喜歡收藏紙鷂,每次,我只要有了新的設計,就會往她府里送,改日我給你們做個引薦,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天賜良機,我和小梅連忙點頭稱好。三人商議,事不宜遲,次日出發,進軍古家莊。
誰知道,這一去卻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將我們三個人的命運全盤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