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梅在夫人房間用膳,飯後索性在桌上擺開了棋譜,說說笑笑的對弈起來。其間,丫鬟笑笑幾次過來「探望」,她說︰「兩位公子該歇息一會了」、「兩位公子,是否想到院中走走?」、「公子,晚膳時間到了,是否到後堂用餐呢?」
「莊主可在後堂?」我問。
「莊主明日上京,此刻在藥館和段大夫小聚。」
「哦,那麼,」我吩咐小梅,「你去給夫人做飯吧,我今兒也想嘗嘗你的手藝了呢。」
小梅領命,抬頭挺胸的從笑笑身邊走了出去。
莊主不在,誰知道你笑笑在我們飯里下了什麼毒呢,我和小梅可不上你的當。我心里一邊嘀咕著,一邊在棋盤上落下了一粒白子。
笑笑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將手中的絲帕揉成了一個團,她皮笑肉不笑的說︰「公,公子,笑笑今兒特地為您準備了煲湯,對你的腳傷可有好處呢!你怎麼能和夫人一樣吃上粥了呢?回頭讓莊主知道了,還不是怪我笑笑照顧不周,不是麼?」
我微微一笑,頭也不抬地說︰「笑笑姑娘對本公子向來體貼周到,你家莊主又豈會不知呢?本公子今兒胃腸不適,實在想吃點清談的食物。姑娘煨的湯,本公子就獎勵你自己喝了,以慰勞你的一番辛苦。」
「這樣……不合適呢。」笑笑沒了主意,話鋒一轉,「要不,讓笑笑來服侍夫人喝粥,公子回房中歇息?」
「誒?那怎麼可以,我剛對莊主發誓要照顧好夫人,怎麼可以一個轉身就自顧自去了呢?再說,我也在等弟弟炖的粥呢!」
笑笑眼珠子一轉,走到我跟前說︰「公子是男子,照顧夫人多有不便,萬一夫人要‘起夜’的話……還是讓笑笑來代勞吧?」
這個丫頭還真是會抓人家的短處,她那麼一說,我還真是吃了憋,只知道要守護好李詩詩,居然忘記了自己是「男兒身」,的確不方便料理夫人排泄之物,給對方揪了辮子。于是索性惱羞成怒的說道︰「笑笑姑娘此話差矣,誰說男子不能照顧女子?段大夫不也是七尺男兒麼?難道還看不得女病人不成?」我橫了笑笑一眼,將她一軍,說,「莫非,姑娘是擔心,我對床上的夫人有非分之想?」
「啊,不不!」笑笑連連搖手,看我氣得臉都紅了,欠子道歉,「笑笑說話詞不達意,讓公子誤會了!」
我軟下語氣說︰「笑笑一直照顧夫人,對夫人一定是有了感情。這個,本公子當然可以理解,再說,本公子只管夫人的吃喝,其它事情還得有勞笑笑姑娘,本公子到時候可以躲到遠處,听笑笑姑娘差遣,你看這樣如何?」
笑笑面露難色。
「若姑娘還是不放心,大可以留下來,陪我們一同喝粥如何?」
笑笑沒有料到我那麼難纏,如果再說下去,又顯得突兀,于是只好放棄,說道︰「笑笑乃是丫鬟,怎可以和客人同桌用膳?公子既然決意如此,那笑笑必然是听公子差遣。」她又朝我欠了欠身,說,「笑笑先行退下,有勞公子看顧夫人,笑笑過會來接公子安寢。」
我點了點頭,說︰「就這樣吧,姑娘去用膳吧。晚上一同料理好夫人,你我再回去歇息。」
「是,笑笑記得了。」
笑笑一走,我跑到李詩詩床前。這又是大半天過去了,她怎麼還是沒有醒來呢?
小梅還沒有回來,我靜下心來想想前後,不知有沒有讓對手懷疑的地方︰跌了一跤雖然有些巧合,他們倒也不能說我一定是故意的;執意要照顧夫人,是因為看在莊主的恩情上,也是無可厚非;唯一的一點是,日後若要長期跟隨笑笑,一定會惹來笑笑懷疑。
因此,如果晚上夫人醒來的話……就拖延到明晚,明晚莊主不在府中,乘著天黑,將夫人潛運出去。可惜那晚夫人話沒說全就昏睡了過去,一時之間不知道夫人是哪家千金?而我和小梅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去詢問古府的任何人,本來的話,只要通知夫人娘家來接人不就成了麼!
正煩著,小梅端著盤子走了進來,她輕聲說道︰「姑娘,笑笑一個人在後花園發呆呢。」
我愈加不安,自言自語道︰「笑笑這個丫頭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唉,」小梅一邊喂李詩詩喝粥,一邊嘆氣,「夫人怎麼還不醒來呢?」
話音剛落,李詩詩的一根手指動彈了一下,把我和小梅給高興壞了,異口同聲的說︰「夫人醒了?」
李詩詩皺起了眉頭,很難受的樣子,嘴唇微微蠕動,好像是要說話。我立刻吩咐小梅去窗口探查,自己俯子,將耳朵貼近李詩詩的嘴唇,她的聲音很輕,斷斷續續的念出兩個字︰「李……府」
我趕緊追問︰「夫人,是哪家李府?」
李詩詩微微的搖了搖頭,再也沒有力氣說話。我寬慰她說︰「沒關系,夫人,莊主明日去京城,安男打算和小梅明日救你出去,你先別讓人家知道已然醒來。明天,只要堅持到明天,你就有救了。先別說話了,保持體力,藥力過去自然會好起來。從明天起,我和小梅偷偷的給你吃點粗糧,好有力氣趕路,到時候你告訴我你娘家在哪里,我們來個里應外合!」
李詩詩吃力的將眼楮睜開一條縫,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將皮包骨頭的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我心里一抖,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這時,小梅貓著身子從窗口跑了過來,她說︰「不好,笑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