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舀起一勺湯,慢吞吞的送到了嘴邊,心中猶如鹿撞——成敗似乎在此一舉,要不然就是峰回路轉,要不然就是自投羅網!我心不在焉的一口吃下了勺中之物,這才發現將一顆棗子囫圇咽下了一半,棗子好似卡在了食管里不樂意下去,憋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段聞軒見狀立馬將我整個人攔腰掛起,並不停的拍打我的後背,用力之猛是絕不含糊,終于我開始嘔吐起來,那個活見鬼的棗子也在一片狼藉之中。
我緩過了氣來,段聞軒一面喊人收拾殘局,一面不明所以的問道︰「安兄弟怎會如此不小心?嚇死段某啦。」
我看他果真嚇出了一頭冷汗,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調侃他說︰「段兄還是大夫呢,就那麼點膽子啊?」
段聞軒一副拿我沒轍的樣子,伸手拉我起身,他的手掌略帶著潮濕,將我的小手緊緊握在了中間。我心中一顫,頓時紅了臉頰。
段聞軒倒是看得真切,他眯縫起雙眼,眼神迷離,反過來調侃我道︰「安兄弟臉紅什麼?莫非變了女子不成?」
我更是羞澀,掙月兌開他的手,逃開了去。段聞軒朗朗一笑,由衷的說道︰「安兄弟,和你在一起,真是開心!」
這句話本來可以讓我听得高興,可是我偏偏是動了心筋,含沙射影的嘟囔道︰「開心什麼啊?我盡是給你添麻煩,丑態百出的……怎比得上那位千千女子讓你魂牽夢繞呢?」
段聞軒假裝生了氣︰「安兄弟可是在笑話段某呢?」
我委婉一笑,說道︰「哪里,大實話而已。」原本想借機打探他有沒有打探到那個女子的消息,猛然想起了李詩詩,驚覺過來剛才那麼一來,差點誤了大事,于是話鋒一轉,試探道,「段兄認為夫人得的是什麼病?」
「自然不知,也不敢枉下斷論。想請義父過去看看。」提到夫人,段聞軒不敢怠慢,正兒八經的回答。
我鼓作勇氣切入主題︰「段兄可曾認為夫人是中了毒了?」
段聞軒雙眼之中靈光一閃,隨即扭頭往周邊一看,壓低聲音,語氣儼然︰「安兄弟何出此言?」
「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段聞軒不再作聲,眼楮灼灼的朝我望過來,一眨不眨。直到看得我坐不住了,他才似乎下了決心一般,悠悠的說道︰「不瞞安兄弟說,段某正有此懷疑。」
我一陣竊喜︰「段兄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你有告知莊主了麼?」
「不曾告訴莊主。」段聞軒小心翼翼的解釋,「夫人的脈象平和,卻無緣無故昏睡了那麼久,一定有著不平常的原因。原本我只是以為她血脈不暢或是腦中瘀血等狀況引起的昏迷,但是後來診療之後,都被我一一排除。由于醫館開張不久,雜事成堆,我的診斷一直受著阻擾。我不停的變換著藥方,但是幾個月下來,夫人卻還是不見起色,我就開始懷疑其間也許有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但僅僅只是懷疑而已,口說無憑,自然不能驚擾了莊主。」
「你認為會是莊主下得毒麼?」
「絕對不可能!」段聞軒一口否決道,「我偷偷取了夫人的一滴血回來查驗,結果一無所獲。換句話說,從血象上根本沒有證據證明夫人被人下毒。如此高深的手法,絕對不會出自對醫術一竅不通的莊主之手。」
「怎會這樣?」我感到了喪氣,「難道拿他們沒轍?」
「這就是我要去找義父的原因。」此時,段聞軒更是一派正義凜然,「義父見多識廣、醫術超然,應該可以釋解其中奧妙。」
我豁然開朗,感覺終于找到了希望,興奮的問道︰「段兄何時去找義父,小弟願意同去。」
「好。」段聞軒爽快的答應下來。
「但是,」我不解的問道,「段兄為了夫人步步為營,為何願意將實情告知小弟我呢?」
段聞軒壞壞的一笑,像極了那個靠在我車上拍著胸膛的秦子杰,他說︰「原本是不應該告訴你,我連莊主都瞞得好好的,不過……自從那天你遭到毒香暗襲之後,你就已經被我視作同道中人。」
我垮然的看著他,他的細密心思和超然智慧居然也和秦子杰如出一轍。我木訥的重復他的話語︰「同道中人……」
「不錯,」他繼續說,「雖然安兄弟進入古府才短短幾日,卻遭受到了如此毒害,一開始我也想不通。本來以為是禍害夫人的人弄錯了房間,後來從你和管家的一番話中得知,原來你主動請纓負責起了夫人的膳食。一個外來的賓客,而且身為男生,卻執意要料理夫人飲食,唯一說得通的理由就是——你很有可能已經發現了其中玄機。這就對了,你成了黑手的絆腳石,自然是要遭他們的毒手了。當時我立馬暗示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發現你眼神閃爍,似乎有意在避諱些什麼,而笑笑這個丫頭居然將腦袋都藏到了被窩里,就更加確定一定與夫人之事相關。」
我一直以為自己隱蔽的天衣無縫,原來早被旁人洞察了先機。好在對手笑笑對我動錯了心,麻痹大意的認為我是在多管閑事,如果換做對手是段聞軒的話,我應該早就死翹翹了吧,這麼一想,我感覺自己實在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後怕不絕。
「那,段兄可曾懷疑丫頭笑笑?」
「本來是懷疑她,但是她居然和你一同遇害……就擾亂了我的判斷。」
「這一點,我也是百思不解。但是,」我說,「笑笑就是下毒之人!」心想,反正已經被他看穿,豁出去得了。
段聞軒睜大了眼楮,清眉揚起︰「果然如此啊……安兄弟是怎麼知道的呢?」于是我將半夜遇見夫人、笑笑的古怪舉止、和她對我的心思,更重要的是她怎樣漏的口風,完整版,告知了段聞軒。
段聞軒听罷低聲驚嘆︰「究竟是何人要如此針對莊主?」
我分析道︰「會不會是宮中的人?」
「宮中的人?」
「對,听笑笑說,她是來自于宮里。那她的主人是不是也在宮里呢?」
「很有可能!」段聞軒說道,又一思忖,「古家莊原本與宮中毫無瓜葛,半年前做起了服裝生意,才和宮里的娘娘們有了來往。但是,娘娘們一直喜歡莊主設計的服飾,恩待他都來不及,又怎會害他呢?」
「段兄所言極是,小弟也是困惑其中。」
「這個答案看來只有笑笑可以回答。而且,我一直想拿到那些藥給義父鑒別。」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說道,「我也一直在伺機找那些藥。但是笑笑這丫頭這些天都住在了我的房中,幾乎與我寸步不離,我很難下手。」
「這倒是不難,我們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段聞軒眼中波光一閃,湊到我耳邊一陣低語。
我听完一驚;「這樣你會有危險吧!」
段聞軒決絕的說道︰「古家對我恩重如山,我絕對不允許那些人為非作歹,傷害莊主夫人,再危險,我也要做一番嘗試,就看安兄弟願不願意幫我了!」
我立馬表態︰「安男絕對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此番得以和段兄聯手,實在是求之不得,哪有不幫之理?」
「好!」段聞軒高興的拍案而起,「你我兄弟連心,爭取在莊主回來之前,還他一個健健康康的夫人!」
「恩!」我乖乖的點頭,心想,我絕對不會讓他一人去冒險,再者,夫人終于有望重見天日了,為了這些,再怎樣都要迎難而上。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李詩詩蒼白的臉,于是問段聞軒道︰「那,這幾日,夫人怎麼辦」我想起了笑笑昨晚說得話,解釋說,「看來,他們已經不再下藥,而是換了手段,可以讓夫人復蘇過來喝粥,然後再讓她渾然不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以復蘇過來……然後渾然不覺……」段聞軒重復著我描述的癥狀,低頭思忖,突然拍了記大腿,說道,「壞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時間一久,就算將夫人救了出來,她也將會是個廢人,人事不知了!」
我一估模,段聞軒口中的廢人,是不是「植物人」的意思呢?頓時下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