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聞軒聞聲推門而入。
他見我坐在地上,跑過來要扶我起身。我還沉浸在夢魘的悲傷之中,難于自拔,癱軟于地動彈不得。
段聞軒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也索性坐到了地上陪伴,說道︰「安兄弟可是有傷心事?」
我再也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說道︰「段兄,如果你深愛某個人的話,會因為世俗,或是其他原因放棄她麼?」
段聞軒搖搖頭,抬起手輕輕的為我擦掉眼淚,堅定的說道︰「不會。」他將好看的下巴擱置在兩膝之間,喃喃的說,「既然深愛,又為何要放棄呢?」
「是。可是……我就是放棄了。」我心如刀割,「我放棄了,所以,要受到該有的懲罰。」
「懲罰?」
「是來自心靈的懲罰。」我看著段聞軒燭光下柔美的臉龐,痴迷的說,「每天可以看到他,卻不能向他言明。不能告訴他,自己一直在思念他,一直深愛著他……」
段聞軒不解的問道︰「這又是為何?」
我自嘲的苦笑,說道︰「因為,時過境遷,他已經有了心上人了,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夢魘了!」段聞軒說著將身子朝我這邊挪動過來,拉起我的手,安慰道,「安兄弟不要傷心,還有為兄在你身邊陪伴,你不會孤單的。你看,我比你慘多了,明明喜歡人家,卻好似南柯一夢,那人都不知所終了呢。」
一听此話,我的心里如同被針扎了一下,于是甩甩頭說道︰「段兄,你我再也不要為無謂之人傷心了。我們應該忘記他們,然後重新找尋屬于自己的幸福,好麼?」
「安兄弟,此事說來容易,實則難啊!」段聞軒無奈的將後腦勺靠在床沿,仰天長嘆,「要忘記喜歡的人,就是違背了自己的心;違背了自己的心,又怎麼可能過得開心呢?」
「段兄的意思……還是要默默等待那位姑娘麼?」
段聞軒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堅定,讓我妒意重生。于是我的心情愈加沮喪起來,咬著下嘴唇不再言語。
段聞軒見我還是不高興,就從地上站立起來,從懷里掏出絹帕,攏在了手心之中,神秘一笑,說道︰「好弟弟,你來看!」
我抬起頭朝他看去,只見他一手慢慢提出手心里的絹帕,然後遮蓋住了那只手,猛然抽掉之後,那只手中居然多了一朵無名小花。
他將花遞到了我的面前,燦爛一笑,說道︰「送給你!」
我詫異得接過小花,贊嘆道︰「原來,段兄還會變魔術?」
段聞軒得意的說道︰「這是宮里玩的戲法,是義父教我的。小時候,每次遇到我哭,義父就變這個戲法逗我樂。」
「你義父對你真好!」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居然將我當作了物什,贈予了他人,悲從中來。
「好弟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傷心事也只好先放在一邊了。」段聞軒扶我坐到了凳子上,說道。
「是啊。」我強打起精神來說,「現如今,也算是知道了誰是凶手了!」
「我倒不是這麼看的!」段聞軒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我的面前,說,「實際上,我剛才一直睡不著。有些細節,我想不通。」
「此話怎講呢?」
「我和莊主結識在前,莊主和夫人成婚在後。而夫人遇害,是在成婚三日後……」
「實際上可以這麼說,凶手似乎是沖著夫人而來的。」
「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段聞軒清眉一提,說,「就算笑笑說的主人是那個李玉,那麼,笑笑是怎麼混進古家的?李玉又為什麼要害夫人?就算要害夫人,又為何要等她出嫁後,再派遣笑笑做內應,然後又是有心要留下夫人的命……安弟,你不覺得奇怪麼?」
段聞軒說得有理,但是究竟為何會這樣,我想不出個所以然,而段聞軒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我驚詫——他緩緩的說道︰「我懷疑,主謀不止李玉一個!」
「你是說,李玉有同黨?」
「對!」段聞軒起身在房間里來回的踱步,一邊回憶,一邊分析道;「我說了,我和莊主結識在前。那時候,莊主和夫人的婚事還無從說起。而我一直在鏢局任職,以我對莊主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認識李玉這個人。」
「那,會不會是老莊主和李玉結的仇呢?」
「就算是,莊主和夫人新婚之夜,老莊主一命嗚呼,人都死了,李玉何必還要做後面的事情,還要保全夫人的性命呢?」
「李玉會不會只是想讓古家絕後呢?」我猜道。
「不會!」段聞軒肯定的說,「李玉個性猖狂、心狠手辣,他倒是會一刀殺了夫人,絕不會做這種拖泥帶水的事情的。」
我愕然︰「段兄……怎麼如此了解李玉為人?」
段聞軒朝我看來,說道︰「不瞞安弟,家父之所以自毀前程……也是這個李玉間接造成的。」
我瞪大了雙眼听他說下去。
段聞軒深深嘆了一口氣,敘述道︰「想當年,義父和李玉同時愛上了宮中的一名宮女,而那名宮女心里愛慕的人則是我家義父。李玉不甘示弱,一面在宮女面前大獻殷勤,一面乘其不備下了迷藥……將她ling辱了。那名宮女自覺顏面無存,次日就懸梁自盡了,臨死前將一封遺書留給了義父說明了真相。義父悲憤交加,即刻就參奏了聖上,想要為宮女討個公道。哪知昏君庇佑李玉,顛倒黑白,責怪宮女不知檢點還想誣賴李玉,開月兌了李玉的罪行。義父一夜之間白了頭發,看穿了世事,不久,就借口身體不適,這才辭官隱居了。」
我唏噓不已。怪不得,段郎中在提到李玉的時候,面色大變,居然是有著這般恩怨。
段聞軒繼續說道︰「所以,李玉應該不會對夫人如此厚待,他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所以我猜測……」說到這里,段聞軒皺起了眉頭,「是有人指使他那麼做。」
「你是說,李玉是受人指使?」我瞪大了眼楮,「能指使朝廷要臣辦事情的人……可不簡單啊!不會、不會是皇上吧?」我叫起來。
「噓!」段聞軒上前蒙住我的嘴巴,「安弟小聲點,小心招來殺身之禍。」
見我猛點頭,他松開了手,說道,「那個人,才是事情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