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家上下的齊心努力下,李詩詩的葬禮辦得也算風光。出殯之日,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為她送行。
四名壯漢用架子抬起了棺木,一時間,嗩吶聲、慟哭聲響徹了天際。
古一寒、段聞軒、我還有印小梅,分別手扶棺木的一邊,跟在了樂隊的後面,一路悲慟,往河邊走去。
古一寒決定將夫人水葬,他不忍心看著李詩詩被深深的埋在黑土之下。
古一寒說,在小鎮的東西方向有一條小河,河水清澈見底。那條小河的名字叫作天河,希望可以將李詩詩的靈魂帶到天堂上去。
我們一行人駐足于天河岸邊,向李詩詩的遺體作了最後的告別。詩詩的家人早已哭成了淚人,最後看不得女兒的離去,由家丁護送回府。
待李詩詩的高堂離開,古一寒倒吸了一口冷氣,緊緊的握著拳頭,哽咽的命令道︰「下葬吧……」
于是壯漢們一聲高呼,將李詩詩的棺木輕輕置入水面,又齊力往河中心推去……圍著玫瑰花的紅木棺材,在波浪的推動下,緩緩遠去,直至在大伙的眼皮底下消逝殆見。
回到古家莊,眾人皆疲憊不堪。古一寒獨自守在李詩詩的靈位前,久久不願離去。
想來他需要靜靜的陪陪夫人,盡一點最後的義務。我和其他人就識趣的退離出去,以免驚擾到了他。
段聞軒背起藥箱徑直去了小棠的房間。這幾日,大家一直忙于夫人的後事,也不知道她恢復得怎樣了,心里便記掛起她來,于是帶上了小梅去看望她。
「吃了幾天段大夫開的藥後,小棠的胃口好了很多,人也有了氣力,只是,怕見人,不愛言語。」負責照顧小棠的丫鬟回稟道。
「恐怕,這也不是藥可以吃好的。」段聞軒走上前,想給蜷縮在床角的小棠把脈。可是小棠瞪著一雙驚恐的眼楮,雙臂緊緊的圈住了膝蓋,不肯松手。
「小棠,你還記得段大夫麼?」我嘗試著慢慢靠攏她,說,「還記得我麼?我們都是來幫你的,你不要害怕。」
小棠的目光在我和段聞軒的臉上游離不定,最後停在了印小梅的身上,于是將腦袋深深的埋到了膝蓋窩里去,不願再抬起來。
我急忙朝小梅遞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在門口等候。小梅心領神會,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走遠,躲在了屋門外。
「小棠,那人是我妹妹,她現在已經走了,不信,你抬頭看看。」
小棠听我這麼一說,抬起眼皮往我身後快速的瞄了一眼,果然,屋里除了我、段聞軒,還有她熟悉了的丫鬟,再也沒有其他人。于是她似乎放下了戒備,松了松緊繃著的身體。見段聞軒正微笑著朝她招手,就猶猶豫豫的將手臂伸向了他。
段聞軒為她把完了脈,開了藥單交給了丫鬟,並作好了交代。
「段兄,」走出房門,我迫不及待的問道,「小棠到底怎樣?」
段聞軒抿了記嘴唇,說道︰「小棠的精神……出現了問題。」
「你的意思是……」
「不錯,是失心瘋。不過,」段聞軒用手掌拍了拍後腦勺,冷冷的說,「不算太嚴重,應該有的治。」
我和小梅一同松了口氣。
「她就是從井里救起來的小棠?」印小梅唏噓不已,「真是命大呢,不知道是怎麼活下來的……」
「段兄,一定要治好小棠的病,不管怎樣,她是唯一的活口了,也許會知道內情。」我說道。
段聞軒眯縫起兩眼,眼神古怪。他說︰「安姑娘要心疼的人還真是不少。不勞您費心,我定當竭力而為。」
听他話里藏話,甚至還充滿著火藥味,我氣不打一處來。原本想對他說說菲兒的事情,也頓時沒有了興致。
剛想回擊他,管家過來通報︰「段公子,兩位姑娘,齋飯準備好了,請隨我來。」
管家一路將我們帶到了北廳。這里,里三桌、外三桌的坐滿了賓客。今日是夫人出殯頭日,親朋好友都必須留下來一起熱熱鬧鬧吃完齋飯,據說這樣,死的人才會走得風光,走得安心。
不會,古一寒也來到北廳,他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呼道︰「各位親友,古某感謝大家百忙中參加夫人的喪禮!天色已晚,大家用膳吧,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莊主開了局,大家動起了筷子。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古一寒便不見了蹤影。
「莊主呢?」我拉住路過的管家問道。
「莊主守著他父親和夫人的靈位,不思茶飯吶。」管家紅了眼圈,說道。
想來莊主也真是夠慘的,父親走了半年不到,夫人又離他而去,他一定在自責沒有完成父親的遺願,照顧好李詩詩;李詩詩就更加可憐,吃了那麼多的苦,眼看要熬出頭了,卻不想還是逃不過劫難,到最後都不能和古一寒行夫妻之禮……而那凶手卻還在逍遙法外。
的確讓人心里糾結。
但是莫名其妙的是,段聞軒不知何時開始與我鬧起了別扭,不再與我主動搭訕。正如此刻,只是低頭扒飯,把我當成了空氣。這讓我渾身如若芒刺。
于是故意夾了一筷子青菜往他飯碗里一按,說道︰「段兄,吃菜!」
段聞軒怔了一下,嘴角不易察覺的一牽,嘟囔道︰「多謝安姑娘,我自己會夾……」一面,慢吞吞的將青菜送到了嘴邊,卻久久沒有放進口中。
「吃……啊,難道怕有毒藥不成?」我沒好氣的說著,有點忿怒起來。這個人,真是奇怪,搭救小棠的時候還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得了什麼失心瘋,一下子變得那麼難于琢磨,居然拒人千里了?
不想,段聞軒被我這麼一吼,將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生起氣來︰「吃飽了!」將我和印小梅嚇得一個愣神,自己頭也不回的往靈堂方向走去。
這下我也全然沒有了胃口,氣呼呼的回了房間。
印小梅跟進房來,著急的問道︰「姑娘,你和段哥哥,這是怎麼啦?你們從來不曾吵過架啊。」
「誰和他吵架了?才犯不著和他吵架呢!」我賭氣的說道。
印小梅努起小嘴,嗔怪道︰「一定是你哪里得罪了段哥哥了。段哥哥一向來都是很樂觀的人,很少會生氣呢。」
我不甘心的瞪大了眼楮︰「呀,印小梅,我看你真是吃里扒外……怎麼就幫他說起話來了?難不成他一生氣,就一定是我的罪過了?」
印小梅坐下來,兩手托著腮幫子不吱聲,也不搭理我,將目光瞥向了靈堂的方向。
看來這個丫頭還真是在默默關注著段聞軒,好似挺了解他一般,居然還為了他來指責我。頃刻間,我的一腔怒火變成了成年老醋,不僅僅是為了小梅喜歡段聞軒,更是為了小梅喜歡段聞軒居然多過了喜歡我。
如此下去的話,我不被他們孤立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