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梅不僅是不習慣、不好意思,更加是不敢讓兩個小丫頭伺候她︰因為她本身就是宋家買來的丫頭,哪里敢讓人再伺候她?她可不是來宋家享福做大小姐的,要時時刻刻謹記著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份。
她現在,是伺候人的人下人;雖然心里對這個身份很抵觸,可是卻也是她現在唯一的出路。
「謝謝兩位妹妹。只是我卻不敢當,只要你們、你們教給我如何穿著就好。」紅梅輕輕的推辭了兩個小丫頭的好意,因為不會穿衣服而臉上閃過了羞意。
兩個小丫頭嘻嘻笑著,也沒有強迫紅梅,一面指點紅梅如何穿衣,一面不時的幫她一下︰不過片刻便穿好了衣服。
兩個小丫頭看她穿好後,仔細打量了一番︰「姐姐很好看呢;到我們府里有上一兩個月,姐姐一定出落更標致。」
紅梅臉上一紅,對兩個小丫頭道了謝,並沒有同她們打趣說笑︰人生地不熟,還是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的好。
至于小丫頭的話她也沒有往心里去︰她的這副身材頂多算是清秀,不能說是漂亮;而且沒有吃過飽飯,皮包骨沒有嚇到人就不錯了。
兩個小丫頭卻有話無話的纏著紅梅不放,紅梅看著她們無事可做了還和自己閑聊,便有一些疑心︰她們只是丫頭,做事領差應該是奉了主子之命,敢如此貪玩嗎?
也許——,是另有目的?
紅梅細想之後輕輕開口道︰「兩位妹妹,我、我能不能問你們一件事兒?」
兩個小丫頭點頭如搗蒜一般︰終于可以撬開她的嘴了?四只眼楮都盯著紅梅,等她發問。
紅梅臉上一紅,聲音又輕了三分︰「不知道、不知道妹妹們每個月有多少銀錢?」
兩個小丫頭的目光一下子有些暗淡,不過還是答了她的話︰「我們現在一個月有五百文的月例。」
紅梅臉上更紅了,不過還是咬了咬嘴唇又問一句︰「你們、你們剛來時有、有多少銀錢?」她現在完全是一副很想賺銀錢的樣子,不過也很和她現在的身份︰銀錢就等于是飯菜,就等于她日後的生活啊。
「剛來時只有三百二十文。」兩個小丫頭已經失了和紅梅說話的興致︰「姐姐,我們出去吧,不要讓雙兒姐姐等得著急了。」
紅梅心中暗笑,臉上卻一本正經的點頭,還帶著二三怯意,好像因為自己多話耽擱時辰十分不好意思;她緊隨兩個小丫頭身後向外行去。
這一身衣服比紅梅原來的衣服輕了很多,卻更暖和,她對此十分的滿意。紅梅自浴房出來,便看到雙兒在外間坐著等她。
「喲,如此一來真是多了五分人才呢。」雙兒一看到紅梅便打趣了一句︰「把這個穿上再隨我出去吃東西——這是夫人賞你的灰鼠皮褙子,穿上這個才真是擋風暖和呢。」
紅梅看雙兒身上也有一件翻毛的褙子,便道過謝之後穿上了;穿衣服的時候掃一眼兩個小丫頭︰她們身上卻是沒有毛皮的衣服。
「走吧,隨我去吃些東西。」雙兒又打量了一眼紅梅,牽起紅梅的手來向外行去。
紅梅除了客氣之外便是听話,一個字也不多問;她悄悄的察看雙兒的神︰自己如此做,好像很讓雙兒高興,因為雙兒的眼中露出了幾分滿意的神色。當下,紅梅更是一心要少言多听,乖巧听話了。
吃了一些東西之後,紅梅真得想舒服的申吟一聲︰她自穿越來之後,這是第一次有了舒服的感覺;不冷了、也不餓了,這樣才叫活著啊。
「現在我們去探你父母嗎?」。雙兒讓小丫頭把桌子收拾好之後,笑著問紅梅。
紅梅肚子里有了東西,腦子比剛剛還要靈活些,她對丁夫人的疑心又冒了出來︰那麼多的村姑,留下來的不是她一個人吧?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去探父母呢?而丁夫人如此做的用意又是為了什麼?
只為了示恩?紅梅有些不敢相信︰丁夫人那樣的人收下她們這些村姑,給吃給穿就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情了,不需要再如此仁慈過份,讓下人們以為她太好說話而生不出來敬畏之心來。
紅梅雖然心思在轉,卻沒有怠慢雙兒一點兒,幾乎立時答道︰「紅梅現在還不知道府中的規矩,只是我得了夫人這麼多的賞賜與恩遇,是不是先去給夫人謝過恩,然後再去看看父母比較好?」
「紅梅初來乍到,還請雙兒姐姐多多提點。」紅梅說完輕輕的屈了屈膝。
雙兒笑得眼楮都彎了起來︰「不用了,夫人是個心善的,一向待我們極好;你只要把夫人的好記在心中,不要忘了就成;我們現在就去看你父母吧,也好讓他們早些回去。」
紅梅再一次對雙兒行禮道謝︰「那就有勞雙兒姐姐了。」禮多人不怪嘛。
雙兒脆脆的笑著,拉起紅梅的手道︰「同我還客氣什麼?走吧。」一副很親熱的樣子。
但是紅梅卻謹記著,她和雙兒不過是剛剛認識,根本不足半天;所以客氣是一定要客氣的,半分也馬虎不得。
見到杜氏時,紅梅心中升起了怒氣,她真得很想沖上去把杜氏打一頓︰這些天她打了自己多少下,自己眼下都可以加倍還她了!
因為有了可以報仇的能力與機會,那些怨恨幾乎就要沖出紅梅的胸口。
原來杜氏打她,她人小力弱打也打不過,只有被打的份兒;而現在她要打杜氏,諒她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還手,空有一身力氣也只被打的份兒。
「姑、姑娘來了。」杜氏看到紅梅和雙兒,看到紅梅現在的穿戴,不知道為什麼心下一怯;她到現在才想起一件事情來︰紅梅現在風光了,那她豈不會來找自己尋仇?自己可是沒有少打她
杜氏現在有些後悔自己貪那幾兩銀子,早應該把這個死丫頭賣到青樓去︰憑什麼讓她能吃好穿好,自己和女兒、兒子卻要吃苦受罪?她隨著後悔升起來的還有妒忌。
紅梅在杜氏開口後,忽然注意到身邊的雙兒在悄悄看她;她心中一動立時把所有的奔涌而出的怒氣都壓下了,上前怯生生的給杜氏和張大個見了一禮︰「父親,母親。」
她雖然恨杜氏,卻還沒有被恨意沖昏了理智;她在雙兒悄悄的注意中忽然明白過來︰她是來宋府做丫頭的,一個得意後立時便動手無所顧忌報仇打人的丫頭,想來是不會得主人家的歡心——有哪個主子喜歡下人十分要強並記仇呢?她們要的是乖順的、柔弱的,好掌控的人才對吧?
所以,紅梅硬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擺出一副害怕、逆來順受的樣子。
雙兒眼底閃過一絲莫名,對紅梅道︰「你同父母話別吧,我先去忙;一會兒過來接你。」說完理也不理杜氏的笑臉,轉身便走掉了︰如果不是因為紅梅,她看也懶得看杜氏一眼。
紅梅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她已經打定主意今天不尋杜氏的麻煩;送走紅梅之後,她繼續怯怯的同張大個和杜氏說話,只不過幾句話後便無話可說,三個人靜靜的坐著。
杜氏看紅梅的樣子,心下也松了一口氣;然後貪心立時冒出來,又打起紅梅的主意︰「紅梅啊,我們家養你這麼大,你也應該報報恩的,是吧?」
紅梅心中咬牙、面上還是怯怯的道︰「是、是的。」
「那宋府有沒有說你一個月的月例是多少?」杜氏提到錢,雙眼立時放光。
「還、還沒有。大概有幾百文吧?」
「幾百文!」杜氏眼中的光更加亮了︰「一個月就是五百文,一年、一年下來也有……;」她細細的算了起來︰「六吊錢!!!!」她的聲音有著難以抑制的高興。
六吊錢也就是六兩銀子啊,賣了紅梅也不過只有五兩罷了。
杜氏想到六兩銀子,眼中的紅梅立時便金光閃閃起來;她上前很親熱的拉起了紅梅的手︰「你也知道我們家里窮,你弟弟又小,日後還要娶親什麼的,我看你一個月留下幾文錢也就夠了——宋府管吃管穿管住的,你根本用著什麼銀子;再說了,我听人說過,做丫頭的還能得主子賞個什麼頭面首飾的……;」
說到這里她忽然頓了一頓,心思立時便想到那些頭面首飾也是銀子上面去了︰而且宋府這麼大,主子們賞下來的東西少說也要值個一二兩銀子吧?再不濟也要值個幾百文。
她眼前的星星更多起來,聲音越發的柔和了︰「你把銀錢給我,一來給你小弟存下來娶親,也算是你對我們稍稍報報恩,不枉我們養你這麼大,還送你來享福;」
她說到這里看了一眼紅梅的神色,接著說道︰「二來日後也能為你贖身,並且還能為你準備一份體面的嫁妝;所以,你要記住,主子賞下來的那些頭面首飾你千萬不要用,到時和銀子一起交給我;我呢給你存起來,比外頭買的那些嫁妝頭面不好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