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和紅梅還沒有琢磨透靜姨娘的心思,府中便出了大事兒。有一個針線上的丫頭,不知道為什麼會跌倒井中死掉了。
如果是冬天有人滑進井里倒也有幾分可能,但也不會沒有聲響,不會不叫幾聲兒的;但是昨天晚上可是沒有人听到什麼︰如果是定夜之後這丫頭來打水——那可有些奇了。
不過死個丫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拿著國公府的貼子到官府報一聲兒也就行了。
死了的丫頭名叫果兒,長得很是清秀,而且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不少;自幼和母親學得一手好針線,便在前幾年進府在針線上當差。
針線上的兩位管事兒常說,可惜了果兒的花容月貌,不然指不定就是一位新姨娘呢;果兒只是听著害羞的一笑,卻並不往心里去。
家里已經給她訂了親,也是府中的人,果兒是認識的,兩個人都投了眼緣的;原是說定今年成親的,不想果兒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件事情也就在僕從們中間傳傳,主子們都沒有當回事兒,有好心的主子也只是叮囑一句︰「叫丫頭婆子們到井台上要小心。」
引起紅梅注意的事情,是因為果兒的哥哥也死了!
果兒的父母原本在家中哭兒子,已經是哭死幾次了;忽然又听到府中來人說果兒去了,果兒的母親當即便摔倒在地上,再沒有起來,也隨著兒女去了。
果兒家中還余一個***和老父;果兒的老父人都稱老李頭,是在府前面守側門兒當晚班;而果兒的母親是在灑掃上做個小小的頭兒,一家人的進項在國公府中也算是中上,日子過得不錯。
但是如今,這家卻不成家了。
果兒的哥哥死得很蹊蹺,頭一天還是好好的,可是睡了一個晚上就睡死了。
紅梅奇怪的問那說吐沫橫飛的婆子道︰「睡覺能死人?不是果兒的哥哥身有隱疾吧,瞧你老人家說得,怪滲人的。」
那婆子看是紅梅,笑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果兒那哥哥長得十分的清秀,前兩年便倒前面書房當差了,極得國公爺喜歡,身體好的是沒得說。」
紅梅還是以為果兒哥哥是有什麼心髒病之類的,不然不可能睡一覺就能把人睡死。
婆子看紅梅不相信,也不賣關子了︰「果兒的哥哥當然是不是睡死的,他是中了毒!」
紅梅的心不自禁一跳,中了毒?一個書房伺候小廝,會被人下毒——他得罪了什麼人,不但要他的命,還舍得破費大把的銀子。
听到紅梅的疑問,那婆子搖頭︰「那哥子什麼都好,就一樣好賭!偏生家里還是有幾個的,時不時的便出去賭上兩把,听說還借了不少的外銀;誰知道是得罪了哪一個呢?听人說開賭場的,那可是狠著呢。」
開賭場的再狠,也不敢隨便就把國公爺府的小廝弄死吧?紅梅想了想,便明白過來︰也許這小廝根本就不敢同人家說,他是國公爺府上的人;哪里府里的規矩不大,豈能容下人們亂來。
紅梅听了一會兒閑話,轉身便想往回走︰「麻煩大娘們了,讓槳洗上快些洗出來,要仔細小心些。」
婆子們應著,五福媳婦一臉的笑︰「姑娘慢走。」
紅梅走了沒有幾步,就听身後有婆子道︰「那果兒哥哥和果兒是雙生子,長得當真是一模樣兒,如果都換成女裝或是都換成男裝,那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人們都這麼說,男人穿得什麼婦人衣服,女子又哪里會穿男子衣服呢?不過他們長得果然很像,只是哥哥略高一些兒。」
紅梅的腳步頓了頓,因為心中受驚,她的臉色都變了。不過她卻沒有回身去問,因為她並不想招來殺身之禍。
她也不是很明白會此來什麼殺身之禍,腦中亂烘烘的想著東西,近幾天的事情都在她腦中浮現;等她想明白一些事情時,也明白當日丁文昊為什麼不讓她把偷听來的話,告訴給丁夫人了。
如果那個黑色斗蓬里是個男人,那麼她就是有九條命也是活不了的︰國公府當然不能讓這樣丑事兒傳出去,寶姨娘要死,寶姨娘的丫頭們要死,她紅梅當然也只能死——只有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住秘密。
因為猜到了一樁可怕的事情,紅梅的腳步有些發軟,走得慢了幾分。她忍不住對自己一遍遍的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是自己看得電視劇太多了瞎想。
但是這幾天她查看到的事情,與偷听來的話,雖然只是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卻在向紅梅提醒著,那個黑色斗蓬里的就是男人!
想到果兒哥哥的死,紅梅更是全身都冰涼了,她的臉色都發白了。
果兒的哥哥怕不是因賭而死,如果他是那個黑斗蓬下的人,那麼他就不會因欠賭帳而死︰寶姨娘那里還缺了銀子?
那他是怎麼死的?
紅梅扶住了一株大樹,她兩眼有些發黑。
她去探寶姨娘的院子,無意中發現了黑斗蓬;然後不小心之下被寶姨娘發現院子里進去了人,在捉不到她的情形下,那寶姨娘便殺人滅口︰來了一個死無對證!
就算是紅梅當真捉到了她通奸的把柄兒,她也不怕了。
紅梅喘了大大的一口氣,心中一動︰就算是捉到了自己,怕那寶姨娘也不會容下果兒哥哥的。
只是,果兒何其無辜!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讓紅梅十分的難過,也十分的憤怒。
寶姨娘只是為了保住她的秘密,為了萬無一失,所以連果兒也一起殺了。
紅梅連連喘了幾口大氣,她的心現在很亂,也有些懼意,對死的懼意︰果兒、果兒的哥哥就是國公府的奴才,他們的死並沒有引起府中任何一個主子的在意。
她扶著樹站直了,如果她猜想的對,那麼殺手便是寶姨娘無疑;但是,她能做什麼?紅梅不停的自問︰她能做什麼?
紅梅想來想去︰事情就如同她的一般,她是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像府中大多數人一樣,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果兒的哥哥還就罷了,可是果兒呢?不管果兒是不是知情,她絕對是罪不至死。紅梅想到自己間接害死了一個人,全身便忍不住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