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在自己的小院落里畫畫,如今的她已經十二歲了,為高院入仕班學生,如果是上自己不喜歡的功課時(如騎射),她便會讓段落為她請假,由于她現在也是小有名氣的才子,先生們對她的行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對于當年遇刺,段祁也多多少少听得一些,那蠻族曾一度間在朝凰國邊境挑起戰事,搶奪財物女子,激怒了當朝天子,天子派段家前去平定戰事,段家少將段鳳舞(段晟之弟)領兵殺將過去,直打到蠻族之月復地都城賽利木,使其元氣大傷,再不敢作怪,他國民眾生活水平由此一落千丈,對段氏更是懷恨在心,于是偷偷入境,在城外伺機對段氏動手,終于等到段府眾公子出城游玩,便想用蠻族幻術迷惑眾人,欲將眾人生擒,卻不想被段冥識破,反而讓他們損傷過半。段祁對這種解說不置可否,段家是幫傅家打仗,蠻族卻把賬全算在段家頭上,只能說他們無腦至極。
段冥已經升至東臨學院,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如今也是鮮少見面,段禮、段落兩人還是如小時一般無憂無慮,每天快樂無比,段祁呢,有時間就想想自己腦子里到底少了哪塊記憶,從她出生到她長至七歲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她都已經或直接或間接地了解了,可她仍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至于到底是什麼,反正現在還沒想起來。
她之所以認定自己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主要是因為很多東西她從來沒學過,可是就是知道,而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自己就是自己遺失的那段記憶了。
比如畫畫,她會一種叫「素描」的手法,而整個朝凰國從未有此先例,比如,她可以用一種方塊文字,記錄任何她想記錄的東西,但是朝凰國卻沒有任何人識得這種文字,可別告訴她這文字是她自己創的,這點自知之明她目前還是有滴!
內院的小徑上,段禮一路飛速地沖進小院,看到段祁正安靜地畫畫,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你也沒去學院。」
段祁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發絲凌亂,衣衫不整,正扶著門口大喘氣呢,形像實在有些不佳,笑道︰「什麼事兒把十二哥你嚇成這樣?」
她知道段禮現在幾乎與武痴無異(他本就好武,遇刺後更是發奮圖強了),昨天去段冥買下的練功房練習,估計太晚了所以沒有回來,段禮雖然現在比小時候認真了些,但偶爾逃課還是有的,先生對他也很是放松,他此時出現在這里,十有八九又是逃課了,而段禮見段祁沒事,也就沒有心理負擔了,解釋道︰「剛才回府,听人說學院失火了,所以先過來看看你有沒有逃學,我是知道你們入仕班今天上騎射的嘿嘿~」
「失火了?」段祁嚇得站了起來,「十四早上可是去學院了,他現在可有回來?」
「十四?我不知道,那小子身手靈敏著呢,應該沒什麼事吧。」段禮雖然對段落的身手很是放心,不過還是向段落的院落走去,段祁忙也跟了上來。
十四還沒有回來,他們二人便一起趕往學院,順便看看火勢嚴不嚴重。
兩人來到學院,卻見這里已經人山人海,哭喊聲,房屋倒塌聲連成一片,百姓與城衛兵拿著盆或桶,正拼命地往火里潑水。
他們出來之前听說書院著火,以為只是一間二間的,卻沒曾想,此時整個書院都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還有向四處民房、商鋪漫延的趨勢,不由急著向學院內跑去,這麼大的火勢,是很容易出人命的,而現在十四還不知身在何處,他們向前跑了還沒兩步,就被身後的僕役死死抱住,「少爺,不可以呀,進去就是死……」
「你這狗奴才,放開本少爺,十四還在里面!」段禮雙眼亦紅,拼命地掙扎,無奈他身後的僕役死也不松手。
攔住段祁的是她的丫環綠蝶兒(段柳氏不同意給她配小廝跟著),那綠蝶兒比段祁還要小上一歲,何況段祁雖不喜習武,但這些年也斷斷續續地練著,小丫頭哪里攔得住她?
她一把將綠蝶掙月兌,快速搶過身旁一人的水盆,當頭將自己淋了個通透,再奪過另一人的水盆,端著就向學院門沖去,在門口將一盆水潑出,借著火勢一弱,沖了進去。
小丫頭呆站在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跟進去呢,還是在這守著?若是十三少爺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便將命賠他!
「十三!」段禮眼見段祁沖進火海,只急得想將身後的僕役一腳踹死,奈何此時趕車的馬夫也上來拉住他,十三、十四少爺都在學院里,看這火勢要出來太難了,若是十二少爺此時進去,再有個三長兩短,不但自己,只怕自己一家都難逃其罪啊。
段祁沖入學院,躬著身子,盡量將頭放低,飛快地向高院入仕班跑去,在熊熊大火中望向教室,沒人,段祁心中喜道︰沒人就好,說明十四已經跑出去了。
她轉向外跑去,突然腳下一絆,一個踉蹌向前倒去,還好沒有摔到火堆里,她回頭,看見自己腳下躺著一人,衣物已經略有燒損,卻沒有傷到皮膚,應該是吸入過多濃煙以至昏迷,見死不救實在是做不到,她抓起他的衣領,向外拖去,好在她走的這一段路房屋不是很密集,否則在這樣的火勢下,她可真沒法救這暈迷在地的人了。
「十三哥,小心!」
段祁听見段落的聲音,只見眼前火光一閃,「砰!」的一聲,同時一女子嬌呼「哎喲」的聲音,段落已經來到段祁跟前,快速地撲滅自己袖上的火苗,他剛才看見火棍向段祁砸下來,真是嚇了一大跳,想也沒想地搶上前用右肩臂撞開那火棍,好在不是很大,自己也沒受什麼傷,可若是砸到十三哥,那後果可就有些不堪設想了︰「十三哥,你沒事吧?」
段祁見到段落,喜道︰「十四,你真的沒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