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沒想到自己承認自己是女子,還倒更令那何湘琳抓狂,如今被這麼不分清紅皂白地抓來,要逃出去只怕不容易,那女人真不知道和自己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要這樣對付自己,剛才那烏嬤嬤又不由分說地將她的衣服扒去,套上這一身白色粗麻的衣服,她就知道,雖然她沒有簽賣身契,但何湘琳已經將她變成了一個奴隸了,她用手握住掛在脖子上的小香囊,還好烏嬤嬤沒有將這個也搶了去,這可是她的一半身家財產啊,為了安全起見,另一半放在綠蝶兒那,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否則身無分文的綠蝶兒只怕在賽利木更是寸步難行。
其實說起來,若段祁知道何湘琳心底恨意的來龍去脈,她編個故事,說自己也是被當作禮物送到這賽利木的,雖然也不見得會讓何湘琳消了恨意,但至少會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情緒,或是平衡一下她的心理,饒但段祁一命也未嘗不可,只可惜段祁對何湘琳那滿腔的妒意完全是一頭霧水,如何為自己辯解?
她看看四周,關押自己的地方只是一個用木頭簡易圍起來的,有些類似牲口圈的地方,完全不把人當作人看了,而與自己一同被關押的還有十多個女孩子,個個具是面黃肌瘦、雙目無神的模樣,只怕在這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看那何湘琳對自己咬牙切齒的樣子,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若自己一直被關押在這,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如變得這些女孩子一般模樣?但願綠蝶兒不要傻到真地去找什麼救兵才好?當時那麼說也只是想讓她逃跑,畢竟何湘琳的目標只是她而已。
即來之則安之,她在這人圈中找了一處能安身的地方坐下,開始閉目養神了。要知道她兩天沒有睡覺,且精神一直繃得緊緊的,到如今這樣,最壞也不過如此,反倒放松下來了,竟然昏昏沉沉間睡著了。
突然她听見鎖鏈嘩嘩的響聲,警醒地睜開眼楮,卻見來人正在開這人圈的鎖,打開後,四名拿著大刀的壯漢走來了將眾人趕出圈子,段祁暗想,莫非這還有‘溜人’一說的?她隨著眾人一起出去,去見周圍數十個人圈里的人都被趕出來集在了一起,男男女女加起來足有兩三百人,但無一例外的,就是全部瘦骨如柴,放在奴隸里也是頂不值錢的那種。
段祁等人被推搡出來,她吃驚地看著一群衣著鮮艷的貴族騎在高頭大馬上,每人都背著箭筒,挎著大刀,反正怎麼看都不要是要來購買奴隸的。
這時她又看到了一個熟人(其實只有一面之緣,但是與那些陌生的面孔比較,確實算熟人了)——哈勒太子!她听見哈勒太子站在後面的看台上大笑著對眾人說︰「這里有三百五十名奴隸,應該夠你們捕獵的了吧?」
听得段祁腦袋「嗡~」的一聲,捕獵?那些人可是真刀實箭的,要是被射上一箭,小命兒可就玩完了,這些人,這是作踐人命啊!
還未待她想完,在哈德太子身後的何湘琳便上前來,雖然她圍著面紗,但你仍能看出她滿面的笑意︰「你們這些奴隸本來已經沒有什麼指望的了,只是太子仁慈,給了你們一個全新的機會!」
說著,她從桌上拿起桌上拿起一塌紙︰「這些便是你們的賣身契,我現在就把它們燒了!」,她滿意地看到那些本是死灰色眼神的奴隸們重新冒出了希望,人群有些騷動,繼續道,「現在,你們往前面跑,待你們跑到那邊蘆林,這邊阿哥官人們才會出發追趕你們,若是不幸被捉或中箭,那也只能怪你們命不好,或是僥幸逃了,今後便是自由人了,好了,你們都快快各自逃命去吧!」
哈勒太子微笑著對何湘琳道︰「湘琳,你這注意出的甚有趣兒!」
「也不過是博太子爺一笑而已。」何湘琳嬌羞地笑著。
好不容易天開始蒙蒙亮了,雞叫三遍,便听見這城市里有人活動的聲音了。這時又來了一隊軍士,是交接班的,待晚上守城的軍士回去後,便開了城門,段祁本來還擔心她們倆個一大早出城會引人注意,沒想到趕早的人倒也不少,看起來像是做小買賣的,她們安心地走出城去。
「兩只腳走路真的太慢了喔,早知道就該買兩匹馬兒。」她們直走到太陽都快升到半高了,才走到那達慕會場,綠蝶兒只覺得她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來這里就是想弄兩匹馬的,對了,你到底學沒學會騎馬啊?」段祁也深已為然,她四年來沒什麼危機感,雖說早想著有朝一日離開克達府,可也沒想到要用兩條腿走這麼遠的路,想想這四年最多就是在小院里轉兩圈兒,不由後悔不已,早就該加強鍛煉的啊。
「會了,你放心吧,就是不敢快跑。」綠蝶送她一個安心地笑容。
段祁笑了笑,其實在這那達慕會場哪里有馬賣她還真不知道,而且自己倆人現在見不得光,就怕眼尖的認出自己來了。
段祁和綠蝶兒走在不起眼的角落,詢問在哪兒能買到馬,邊上一個帶著面紗的女子听見她的聲音,回頭看看,訝然道︰「段十三?」
而邊上一群摩拳擦掌的貴族們此時也充滿興致地看前這一群三百來人的奴隸,以一種看即將被宰殺的小動物的眼神,駿馬噴著鼻子打響,蹄子在原地不安分地走著,似是要上陣殺敵一般,而在一邊吐著舌頭足有半人高的牧犬,正用那幽幽泛著綠光的眼楮死死地盯著人群。
段祁注意到何湘琳朝她看過來,她冷冷地回視,何湘琳卻絲毫不計較她的目光,仍是一臉的溫柔淺笑,看死人似地看著她。
「對啊,她有權力用如看死人般的眼神看自己……」段祁在心中苦笑。
數十只高大凶猛的牧犬,幾十匹高大健碩的駿馬,幾十個嗜血好戰的賽利木男人,這樣的陣仗能逃出升天的機會太少了,那女人,她怎麼就如此的狠心辣手?
雖然能逃出的機會很渺茫,但也拼命地跟著眾人向前奔跑,早一步到蘆林,便能多一分安全。段祁好不容易跑到蘆林,回頭看去,還有不少人落在後面,這些人本就病入膏肓,倒是為跑在前面的人多拖延了一些時間,段祁目光微微泛起水霧,她畢竟不是聖人,她連自己是生是死都沒有把握,有什麼立場去同情別人呢?狠狠一咬牙,鑽入了蘆林。
還好她腳下還有一雙鞋,在蘆林里穿行能快一些,她看見不少人因為赤著腳而被蘆根戳傷,此時她雖然臉上手上都已經被蘆葉劃破了不少口子,但好在腳沒有受傷,對她的速度影響不大。
她像一只無頭的蒼蠅一般在草叢中拼命飛奔,不敢作一刻停留,也不敢和其他人一起跑,因為人多反而會引來殺戮。
突然她腳下一個踉蹌,撲倒在地,跑到這里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雙手撐著地,狠狠地喘著氣,她豎起耳朵听了一會,除了蘆林沙沙的聲音外,再沒有听到其他聲響了,那些人不知道開始追殺了沒有,自己倆條腿如何能跑得過高大的駿馬?更何況還有那露著獠牙的惡狗。
「逃!」她咬咬牙,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站起來又向前跑去,她耳邊只能听見「沙沙~」的響聲,倆條腿已經失去知覺,只是機械般地向前跑去,這樣更好,能多跑出一段距離。
她眼里除了一片蘆海就是一片蘆海,沒有邊也沒有際,此時混身跑得月兌力,再過一分只怕要昏死過去了,這時腳下又是一絆,她再次摔倒,她閉上眼楮,真恨不得就此長眠,不要再醒過來了,她正暗自想著,腳下卻感覺有什麼東西輕輕蠕動了一下,她勉強朝腳下望去,正對上一雙如墨似玉般的眼楮,剛才絆倒她的居然是個人!因為那一身白衣,她跑得迷糊了也沒有注意,此時倆人你看我我看你,明白都是因月兌力倒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