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的情景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兒子像模像樣地盤腿坐在板凳上,一群花花綠綠的女人將他圍在中間。至于端木佐……舒渺偷眼望了望四周,嗯,還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哇嗚——哇嗚——」小家伙見到她沖進來,小眼珠子轉了下,咧著小嘴哭得更加響亮。
他的身旁,一群女人你望我我望你,全都模不著頭腦,只有一個穿藕荷色衣服的小姑娘用手擰著自己的衣襟,神情似乎有些緊張。
依照小家伙的性子,應該不會吃虧才對,剛剛不是還听到他笑來著麼,是什麼事情讓他突然哭得如此淒慘?舒渺心中納悶不已,緊走幾步到了他的近前,伸臂把他抱在懷里,柔聲道︰「哎喲,可愛的小饅頭,這是怎麼了?哭的這麼傷心。」
「嗚~~~~」小家伙胖胖的身子扭了扭,對于她的這個稱呼似乎很不滿意。
自從他那個響亮的綽號「小惡魔」傳入了這對極品父母耳中之後,他們就整天小惡魔小惡魔的叫。後來嫌費事兒,直接就叫成了——「魔魔」。
再後來,不知道是他那個古靈精怪的娘,還是那個妻管嚴的爹突發奇想,直接把魔魔音譯成了——「饃饃」,于是,小饅頭這個稱呼就光榮誕生了。
剛開始他倒覺得沒什麼,小饅頭這個稱呼也挺可愛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有了小饅頭這個稱呼,偶爾的時候,他娘總會笑眯眯地喊他幾聲「旺仔」,令他渾身都不舒服,總覺得自己跟隔壁家的小狗「旺財」成了兄弟。
「旺仔」「旺財」他都不喜歡,連帶著「小饅頭」這個稱呼他也很不喜歡,可他娘顯然不尊重他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至于爹那邊,根本想都不用想了,只要娘不帶著他離家出走,還有不提他那個倒霉叔叔的名字,他娘就算說屁是香的,他爹也一定點頭附和。
有這樣的爹,好丟臉啊啊啊——
小饅頭一邊哭著想著他那個丟臉的爹,一邊伸著小胖手指著前方︰「嗚嗚,貓咪,這個姐姐好壞,她拿熱茶水潑我……」
貓咪這個稱呼是從媽咪引申而來的,說白了,就是小家伙的變相報復。每次她叫他小饅頭或是旺仔,他都會以「貓咪」回之。哎,這孩子,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久而久之,這個稱呼就延續了下來。
舒渺輕輕掐了下他的小臉蛋,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小手指的正是那個穿藕荷色衣服的小姑娘。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舒渺微蹙了下眉,眼楮望著小饅頭,話卻是對著小女孩說的。
小女孩低著頭,身子有點哆嗦,說話卻不失清晰有條理︰「啟稟大少女乃女乃,奴家沒有,真的沒有拿茶水潑小少爺。剛才是小少爺自己說他渴了,讓奴家倒杯茶給他。奴家把茶倒在茶杯里端過去給他,他明明已經接住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奴家剛一松手,茶杯就 嚓一聲掉在地上了……」
舒渺被她那個一口一個「奴家」弄得頭有些發暈,眉頭擰得更緊了。
心里嘆了口氣,這才多大的女孩啊。要是放在現代也就是上高中的年紀吧,在古代卻成了人家的…小老婆都算不上,她就暫且把她算成了臭狐狸的「奴家」吧。
死狐狸,臭狐狸,簡直可惡到了極點!
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她放眼望了望四周,說實話,對于這群女人,以前她封印未解的時候心里還能做到平靜無波,可現在…封印也解開了,孩子也有了……
唉,她不是聖人,再面對她們的時候,心里難免有些疙瘩。即使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個「後宮」並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端木佐,他這麼多年以來即使是沒遇到她之前也一直都是過著這種聲色犬馬的生活,她心里也是一樣耿耿的,很難裝對此種情景裝作視而不見。
懷里的小饅頭還在嚶嚶地哭,不待她開口說話,周圍的一群女人們先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有的說,小女孩長得雖水靈,可好歹毒的心啊,連這麼可愛的小孩子都不放過。有的說,茶水那麼熱,就算她不是故意潑的,小少爺的嘴巴也會燙壞的。
有的則更干脆些,說不管她犯沒犯錯,總之她惹得小少爺不高興了,就是惹得大少女乃女乃不高興。就該依照家規把她逐出去……
端木佐立的什麼家規舒渺不知道,可望著這群明顯有點落井下石之嫌的女人們,她的心情可是一點都好不起來。
冷著俏臉望了望地上的碎瓷片,又望了望眼前的小女孩……嗯,她們倒沒有說錯,這個小姑娘倒還真長得挺水靈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總有點我見猶憐的味道,如果她是男人的話,說不定也會為之心動。
端木佐當初將她收進群芳園,想必就是看上她這點了吧。
小女孩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兒,小臉嚇得有些發紫,像是待宰的羔羊般,舒渺眯著眼楮打量了她半天,心里妥實拿不定注意。
小饅頭啊小饅頭,娘親不是不願意配合,主要是對于這種稱不上對手的情敵,實在是下不了手啊。看來娘親還算是很年輕,根本稱不上是「婦人」的級別,要麼怎麼說最毒婦人心呢,娘親的這顆心怎麼就毒不起來呢……
「貓咪~~」小饅頭委屈地在她懷里蹭了蹭,似乎在提醒著她什麼。
舒渺回過神來,抱著小饅頭向前緩緩走了幾步,站在小女孩的面前。不慍不火地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叫蕭薔。蕭條的蕭,薔薇的薔。」小女孩低著頭,聲音有些發顫。
「呵,蕭薔?」舒渺輕笑出了聲。居然是這個名字。所謂禍起蕭牆,雖然此薔非彼牆,但其意思不遠矣。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眯了眯,她微微點了點頭,「好了,蕭薔你別怕,今天的事情讓你受驚了,都怪我管教不嚴。一會兒找人收拾一下地上的碎片。我……走了。」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懷里的小饅頭也立刻不哭了,瞪大了黑亮的眸子傻愣愣地看著她,喊了聲︰「娘?」
通常他只有做錯事或者討好處的時候才會喊「娘」,這點舒渺還是很明白的,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娘什麼娘!」站在這群女人中間真是很難保持心情愉悅,她不願多說,抱起小饅頭便向門外走去。
「貓咪,那個,娘,壞姐姐她……」小家伙撲騰著兩條腿使勁反抗著,顯是覺得就這麼走了有些不甘心。被她一個冷眼送了過來,才識趣地吐了吐舌頭,乖乖趴在她肩頭不動了。
臨出門的時候,黑亮的小眼珠子閃了閃,悄悄沖她們揮了揮手,做了個「我很快會再來」的手勢……
母子二人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目禮下走出了群芳園的大門,舒渺才暗自松了口氣。又向前走了幾十米,回身看了看沒有人跟了過來,才找了個涼亭將小饅頭放在地上,繃著臉道︰「說吧,潑茶水?啊?到底怎麼回事?」
小家伙癟了癟粉潤的小嘴,沒說話。
舒渺揉了揉額角,擺出個當娘的架勢繃著臉繼續問︰「說啊,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哭得起勁呢嗎?」。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轉,小家伙尋思著逃不過去,委屈地揉了揉眼楮,抽噎道︰「貓咪,那個女人她……」裝作揉眼楮的小手後面,黑寶石似的倆個小黑眼珠子骨碌碌轉著,他邊說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色……見她臉色一沉,便立刻噤了口。
小小的眉頭皺了皺,似乎在琢磨著措辭,好半晌才咬著唇,不情不願地說道︰「呃,我。我錯了。」
舒渺哼了聲,「哪錯了?」
「呵呵,呵呵。」小家伙小嘴一咧,擋在眼前的小手放了下去,晶亮的眸子中哪有半點的哭意。
反正戲被識破了,他也懶得再裝,索性小胖腿一邁顫顫悠悠向前跑了幾步,一把撲在了她懷里,嬉皮笑臉道︰「貓咪,你別生氣了,我知道我錯了。至于什麼錯誤嘛,我自己也總結了,總的來說我犯了兩個最大的錯誤,一是我不該冤枉人。二,也就是我做的最錯的一點是,不應該在貓咪面前冤枉她。對吧對吧?誰讓我有個這麼聰明的娘親,一眼就看出來她兒子的小把戲了呢,呵呵呵……」
小家伙的嘴巴像是抹了蜜,明著是認錯,實際上卻把她夸成了一朵花。
舒渺抬起頭無奈地望天,一時覺得頭大如斗︰「夠了夠了。」
大的是這樣油嘴滑舌,小的也這樣,雖然有先天的身體優勢和仙丹的滋潤,他此時已經是五六歲孩童的模樣,可說到底他滿打滿算才來到這個世界上剛到一百天啊。這怎麼好的學不到,壞的嬉皮笑臉插科打諢討女孩子歡心這招怎麼就天生張口就來呢。
不過,話說,端木佐那廝有好的地方讓兒子學麼?
小家伙既然認了錯,干脆就放開了,湊上前去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小手一伸,開始向她懷里模啊模的……沉浸在糾結中的舒渺心中驀然一驚,臉不禁有些發燙。
沒想到他小小年紀不學好,不僅油嘴滑舌,居然連端木佐平日里動手動腳的臭毛病都學到了個十足,她這個娘做得可真失敗啊真失敗。
她這邊懊惱不已,沉著臉就要一把拍掉他不安分的小手,卻突然听到小家伙哼哼了幾聲,在她耳邊小聲地咕噥道︰「貓咪,小饅頭餓餓,吃女乃。」頓了下,似乎覺得尚未表達完全,又很正兒八經地補了句︰「快……」
這種事情他竟然還催她「快」,舒渺撲哧一下,被他氣樂了。將他不安分的又轉戰到她咯吱窩的小手抓住,她憋著笑正色道︰「以後不準再亂跑,尤其是不要去群芳園那里,听到了沒?」
今天潑茶水的事情是虛驚一場,可誰又曉得那群女人里面有沒有狠毒的,小家伙機靈歸機靈,可她防的就是那一萬中的萬一。見他不耐煩地點了點小腦袋,她就知道,他肯定沒有放在心上。
一邊掀開衣襟喂他,舒渺一邊暗自下定了決心,看來以後真要看緊了他,不讓他隨便亂跑才好,尤其是群芳園那個地方。
「貓咪真好,呼呼~~小饅頭不會讓貓咪受欺負的,呼呼~~」趴在她懷里吃飽喝足,小家伙眯著眼楮有些發困,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抓住了她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心里的疑惑。
「呃,那個,貓咪,你是怎麼知道、知道潑茶水的事情是假的?」
舒渺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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