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冤案也得到了平反,還補發了幾千塊錢的工資。
在當時,幾千塊錢已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很多人一個月的工資只有十幾塊到幾十塊錢不等,如果象外公這樣,一個月可以拿到一百多塊錢,那是一份人人都羨慕不已的高工資。
那個時候還沒有實行資產私有制,一切還是集體化的,都由國家統籌安排,所以貧富的懸殊並不大,多也就只能多那麼幾十塊錢的收入。
外公平反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上門送禮道賀的親戚很多,他們每個人一踏進房門第一句話就是︰「姑父啊,這幾年家里日子也不好過,你躺在床上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過來看看你,心里實在是一直都感到過意不去,你和姑母大恩大德我們一直都記在心里,這日子剛剛好過一點就過來看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好好想想清福。」
這些人都是白芙蓉以前沒有見到過的,就算是跟著外婆回老家那會兒也沒有見過,但是,他們又都是外公和外婆都認識的,當年在老家的時候周濟過的窮親戚。
至于自己應該稱呼他們什麼?白芙蓉當然一點都搞不清楚,只能站在一邊看著,看著他們精彩的生動的表演。
這些人倒都是夠靈活的,和外公外婆說完話,一回頭看見了白芙蓉姐弟倆,便滿臉堆笑地招手道︰「這兩個小家伙一定是蓉蓉和亮亮吧,真是不容易,都長這麼大了,都要讀書了吧?」
「來,過來,叫舅舅。」
外婆一向都是對任何人都禮數有加的,她伸手拉過白芙蓉和杜明亮︰「這是小原舅舅,這是青照舅舅,這是大康舅舅。」
「小原舅舅,青照舅舅,大康舅舅。」白芙蓉和杜明亮依葫蘆畫瓢,重復著外婆剛剛教給他們的稱呼。
「嗯,乖,這兩個孩子真是乖,我們家強強可沒有這麼這麼听話。」
接下來便是一通可勁地夸贊,諸如蓉蓉長得真漂亮,亮亮看上去就像是個男孩子,又聰明又結實,城里長大的孩子就是比鄉下的孩子好此類的話。
白芙蓉撇撇嘴不太愛听,好在她現在還是個孩子,隨便做什麼都沒有人挑她的理,再說那些親戚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挑她的理,自然也就沒有出現什麼不妥的局面。
「白芙蓉,快下來玩吧,白芙蓉,你听見沒有,白芙蓉。」
白芙蓉正不知道該干什麼才好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了林詠和韓薇她們的叫聲。
這要是在平時,白芙蓉听到她們叫得這麼大聲是一定會皺眉頭的,因為聲音大了就會有很刺耳的感覺。
可是今天卻完全不同,白芙蓉听到這些叫聲簡直像抓到了一根來之不易的救命稻草一樣,回頭跟外婆說了一聲︰「外婆,她們叫我呢,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下去玩了,我現在下去玩了啊。」
說完這句話,也沒有等外婆的回答,白芙蓉就飛也似地沖下樓梯而去了。
「小孩子就是貪玩。」
身後傳來外婆的調侃聲,這里的房子所有的構造都是用木板釘起來的,四面都漏「風」,隨便什麼話,只要是沒有刻意不想讓別人听見的話,都可以傳到樓下洗東西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你們想玩什麼?」
白芙蓉一口氣跑到樓下一看,弄堂里圍著十幾個人在那里聊天,氣氛非常的熱烈。
「我們今天想看你跳舞。」
鄧志敏和林詠笑眯眯地走到白芙蓉的身邊︰「听音樂老師說,你上個星期去區里面參加文藝匯演,跳得非常的好,听說區長還特意問了你的名字,又和你握了手,我們這里每個人心里都癢癢的,想讓你跳給我們看看。」
「現在?我什麼準備都沒有,怎麼跳呀?」
白芙蓉搖搖頭︰「再過一個月就是六一兒童節了,到那個時候你們就可以看見了,到時候你們想讓我跳幾個,我就跳幾個。」
「那你今天就擺個姿勢給我們看看也行的,我們就是想看看,你跳舞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就是呀,你平時走路時的樣子就和我們都不一樣,我媽說看著你的樣子就舒服,你跳起來就一定更好看,就跳幾下,讓我們過過癮吧。」
「那好吧,我就擺個姿勢給你們看看。」
在那些人再三的要求下,白芙蓉實在是盛情難卻,只好走到弄堂的中間一段比較空闊的地方道︰「你們可不能笑話我。」
「小朋友,你們知道這里有一家姓白的住在哪里嗎?」。
就在白芙蓉挺胸站好,準備擺姿勢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那個聲音又沙又啞,不過還是可以听得出來,說話的是個女人︰「那家的女主人,大家都叫她白家阿婆的。」
白家阿婆?不就是自己的外婆嗎?白芙蓉一怔,身子和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是誰?你找白家阿婆干什麼?」
白芙蓉一回頭,看見一個胖胖的,整個人長得像一塊長方形的方塊似的女人站在自己的身後,她的手里還拎著兩袋糖果和餅干之類的東西。
這個人,又是白芙蓉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恐怕又是前來認親的某一派的親戚?
「我是她的內佷女,今天第一次來這里,小姑娘,你認識他們家嗎?」。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女人還就是來認親戚的。
「她當然認識的,白家阿婆就是她的外婆。」韓敏在一旁插了一句。
「對,白家阿婆就是我的外婆,你算是問對人了,我這就帶你去吧。」
白芙蓉說完這句話又一回頭朝著那些眼巴巴等著看她跳舞的孩子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了,我們家這些天就是來串門的親戚多,家里還有好幾個還沒走呢,現在又來了一個,我只好下次再跳給你們看了,你們放心,我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的,實在不行的話,六一兒童節的文藝聯歡會上我多跳幾個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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