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你起來了,正好可以看舅舅怎麼做豆腐。」
白芙蓉走進廚房的時候,正巧踫上大舅舅從屋門前的小河里挑了水回來,一看見她陰面走進廚房,大舅舅就咧開嘴笑了︰「這麼早把你從床上叫起來,困不困呀?」
「還好,反正也不是每天都這麼早起來。」
白芙蓉也笑了笑,蹦跳著跑過去看大舅媽磨豆漿汁。
「這黃豆要泡多久才行呀?」
看著大舅媽把放在邊上,去了豆皮經過浸泡的黃豆舀進石墨上方的小圓孔里,白芙蓉好奇地問道︰「是昨晚上就泡的嗎?」。
「對呀,現在天熱,只要泡三個小時左右就可以了,天冷的話就要泡四五個小時才行。」
大舅媽嘴里說著話,手里也沒有一刻停下來,濃稠的乳白色漿汁在她的勞作下緩緩地流出,流進了放在石墨下面的,用豆腐布做成的袋子包裹著的木桶里。
在屋子的另一邊,大舅舅把挑來的水倒進水缸里之後,就將磨出的漿液裝好,捏緊袋口,用力將豆漿擠壓出去,擠進另一個大木桶里。
等到一袋袋的漿汁都擠進那個大木桶之後,大舅舅又往袋子里加進剛挑來的清水,拌勻之後繼續再榨剩下的漿汁。
大舅舅告訴白芙蓉,榨漿汁的時候一定要非常的仔細,千萬別讓豆腐渣混進豆漿內,否則就麻煩了,有時還可能會前功盡棄。
就這樣,大約過了一個半小時左右,一版版又白又女敕的豆腐就從大舅舅的手中生產出來了。
大舅舅的動作又快又麻利,白芙蓉根本就沒有辦法把所有的步驟都記下來,不過,在整個的制作過程中,白芙蓉確實沒有看見大舅舅加任何添加劑,除了制作豆腐必須的生石膏和水,大舅舅只是還加了一點點的鹵水,把南北兩方制作豆腐的工藝進行了一些改良和融合,便出現了那又白又女敕還略帶鮮味的劉氏豆腐,
大舅舅的豆腐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誰家有婚喪喜事都會來這里預定豆腐,所以他的手藝自然是一般人學不會的。
白芙蓉站在一邊看大舅舅和大舅媽分工合作忙得不亦樂乎,原本也想上去幫個啥忙什麼的,可是,後來轉念一想,他們兩個早就合作得順手了,自己上去插一手反而只能是去添亂的,自己難得來一次,大舅舅和大舅媽又不好意思多說什麼,自己還是應該要識趣才是,因此就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並沒有伸手去幫忙。
從實在意義上來說,白芙蓉這是第一次來老家,對這里所有的事都感到新鮮有趣。
農村人家燒的不是煤球爐子,而是一個用磚和水泥砌起來的大灶,灶面上挖著兩個大大的灶洞,里面可以一次架上兩個大的鐵鍋,這兩個鐵鍋既可以燒飯又可以燒水,還可以炒菜。
灶台下面用來燒柴火引火的地方叫作灶肚,灶肚很大,里面不僅可以塞進很多的柴草,還可以把紅薯和玉米這一類的農作物放在里面,有時候飯菜燒好以後,灶肚里還有一些隱隱的微火,那就可以用來煨烤這些農作物粗糧。
用那些微火烘烤出來的紅薯和玉米又香又脆,還絲毫都不走失食物原有的水分,吃起來滿口留香,又可以填飽肚子,一連好幾天,白芙蓉吃得連飯都吃不下,然而還是意猶未盡,要不是媽媽出面阻止,她還想天天都吃。
在兩個舅舅家的屋子前面有一條環村流淌的小河,小河的水是深綠色的,極清冽而透亮,全村所有的人家都是挑河里的水回來煮著喝的。
每天早晨或者傍晚時分,河邊都會出現很多端著木盆,拿著搓衣板和捶衣棒的女子,她們總是在那里的石頭上一邊洗著衣服一邊天南地北家長里短地聊天,時不時的會有爽朗的笑聲傳過來,每到這個時候,白芙蓉就會站在小舅舅家的二樓窗戶前,居高臨下地向那河邊張望,心里總是好生羨慕的。
人就是這樣的,如果叫白芙蓉每天都端著沉重的木盆蹲在那河邊沒完沒了周而復始地洗衣服,那麼,她恐怕就會怨言不斷或是心生厭煩之意的,但是,看著人家做著自己從來就沒有做過的事情,她又會心里癢癢的,總想著也去做做看,躍躍欲試的yu望始終揮之不去。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這是唐代的山水田園詩人王維的詩《山居秋暝》所描繪的秋季山中的黃昏美景,每每讀到這首詩的時候,白芙蓉都會對詩中所表現出來的清新、恬淡、幽靜的山村生活場景產生聯想和向往之情。
眼下雖說不是秋季,而只是初夏的時節,但是,白芙蓉放眼望去所看到的情景和詩中所描繪的簡直就如出一轍,向往之情自然就油然而生。
和小舅媽磨了很久的嘴皮子,這一天的午後近黃昏的時候,白芙蓉瞅了一個河邊很少有人的機會,從小舅媽的手里搶過了放著幾件換洗衣服的木盆,跟著小舅媽來到小河邊洗衣服,好好過了一把做浣紗女的癮頭。
洗衣服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白芙蓉蹲在河邊,在那個搓衣板上又是敲又是搓的,弄得手指都有點些紅腫了,可是有些頑固的污漬還是毫不動搖地定在那里,它自巋然不動,白芙蓉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是我來吧,你可以把衣服洗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白芙蓉蹲在那里腿都快蹲麻了,可是這是自己強行要求過來要做的事情,怎麼好意思就這麼打了退堂鼓呢?小舅媽真不愧是過來之人,她笑眯眯地接過白芙蓉手里的那件衣服,「你到河邊上去溜達一圈,看看周圍的風景吧,這里就交給我了。」
「謝謝小舅媽。」
白芙蓉站起身來,彎腰揉著自己有些酸麻的雙腿︰「有些事真的是只能看著別人做的。」
「那倒也不是這麼說的。」小舅媽手腳很快,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里,她就已經把那幾件衣服都敲打搓洗干淨了,看來她在這方面的經驗真不是一般的豐富,「如果你是這里土生土長的人,那就不會這麼說了。」
看人挑擔不吃力,白芙蓉突然之間想起了這麼一句俗語,眼下自己所犯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錯誤,山村田園的生活實在是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富有詩情畫意,現實畢竟就是現實,忙碌的田園生活還是給白芙蓉留下了深刻的難以磨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