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初戀情人，干爹
「你就是蓉蓉吧？」
站在白芙蓉面前的是一個中等個子的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多歲，長得說不上是有多帥，但是卻有著一種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氣質，雖說是已人到中年，倒是沒有一點點發福的跡象，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很勻稱，此刻他正笑眯眯地瞅著白芙蓉看。
這個男人的笑容很和煦，給白芙蓉一種溫暖親切的感覺。
白芙蓉瞪大眼楮看著那個男人︰「你是誰？你怎麼認識我？」
「我是誰你一會兒就知道了。」那個男人依舊笑容和煦，「我當然認識你，我早就認識你了，你身上穿的這套衣服還是我給你買的呢。」
「你們別多說廢話了，我們先去你的店里看看。」
媽媽擺了擺手︰「看好了再去找你，我也得先向蓉蓉介紹介紹你。」
「那好，我這就去後面等你們過來。」
「蓉蓉，來，你過來看看，這些衣服你喜歡那幾件？看中了就指給我看。」
那個男人轉身離去後，媽媽把白芙蓉帶進了座落在前面十字路口的一家百貨商店里，她們在一排擺滿各色衣物的櫃台前停了下來︰「等你挑好了衣服，我會把你想知道的先告訴你一些的。」
「……」白芙蓉看看媽媽，沒有再問什麼。既然她已經說要告訴自己什麼了，那麼就再等一等吧。
這家百貨商店很大，從外面看就知道共有三四層樓那麼高，每一層的各個櫃台里都擺放著同一類的貨物，那些貨物上面的標價都不便宜。
媽媽今天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給白芙蓉和杜明亮挑選一些衣服拿回家去。
到了此刻，白芙蓉這才明白，媽媽剛才說的那個拿字是什麼意思了，剛才見到的那個男人應該是這家百貨商店里的工作人員，而且至少是個樓面經理之類的中層干部，要不然是不可能會有如此自由的時間安排和貨物支配權的。
可是，那個男人，他為什麼要給自己和杜明亮買衣服呢？他和媽媽是什麼關系呢？這才是白芙蓉此刻最好奇的事情。
白芙蓉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這套新衣服，那個男人說是他買的，媽媽，媽媽為什麼願意欠這個人的人情？這很不像是媽媽平時處事的作風。
「就要那套淡綠色的套裙和那件白的泡泡袖的繡花襯衣吧……」白芙蓉匆匆挑了幾件衣服，她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面，反正她也不缺衣服穿。
「你一定想要知道他是誰嗎？」。
走出百貨商店，媽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沒有以前那麼听話了，還是你弟弟好。」
「誰說我不听話了？听話也要有個尺度的吧？」白芙蓉不服氣道，「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什麼都無條件服從，那就叫听話嗎？那樣不是個傻子嗎……」
白芙蓉把後面半截子話還是咽了回去，她說這個話的時候想起了以後的弟弟杜明亮，他就是什麼都听媽**，自己什麼都不會判斷。真的是和傻子沒有什麼兩樣，到了後來，媽媽雖說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可是，那個時候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挽回了，一個人的性格形成是需要有個過程的，一旦形成了，那就很難再改變，要不然的話，怎麼會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樣的俗話出現呢？所有的民諺俗語都是在生活中經過長期的總結積累而成的，都是有道理的。
「就你有道理，說話越來越沒有規矩，這樣牙尖嘴利的，對你沒有好處的你知道嗎？」。媽媽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吧，你听著，不過，你千萬別告訴外婆听，記住了嗎？」。
「嗯，我知道，不該說的話。不該說的事情，我都會讓它們爛在肚子里的，絕不外泄，你放心吧。」白芙蓉笑著點頭，「你要知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事情的輕重緩急總是分得清的。」
那個男人名叫沈長青，是媽媽以前的同學兼初戀情人，兩個人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從來就沒有什麼事情不如意的，他們的關系在當時是半公開化的，老師和同學都很看好他們兩個。
誰知，就因為那一場劫難那一場動亂，把媽**命運徹底的改變了，外公被無辜打成右派，外婆又沒有工作，只能找來一些里弄生產組里的活干干——糊紙盒；拆紗線等等，勉強可以賺一些錢來維持家用。
在學校里，又有很多老師被停了課，學校的秩序一片混亂，媽媽因為是右派的子弟，作為黑五類被那些激進造反派們看不起，經常會有些人當著她的面對她冷嘲熱諷，甚至連沈長青有時候也被一同扯了進來。
性格倔烈的媽媽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境遇，她二話不說一氣之下就自作主張退了學，而後就一個人背著行李坐上火車去了貴陽，當時之所以選擇去貴陽而不是別的地方，那是因為媽媽知道有一個遠房的叔公在那里的搪瓷廠擔任中層干部，那樣可以有一個依靠。
媽媽那個時候是賭氣退學。賭氣離去的，再加上她的自尊心極強，所以對誰都沒有打招呼，這其中也包括沈長青在內，到了貴陽之後，媽媽也沒有再給沈長青寫過信，雖然他們兩個人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矛盾，但是那個扭曲的年代就這樣造就了一些扭曲的事情和一些扭曲的心靈，打那以後，媽媽和沈長青就再也沒有聯系了，兩個人的關系也就這樣結束了。
一直到很多年之後，媽媽結婚生子，又辦了病假回到本地，有一天，媽媽和沈長青無意中就在剛才她們去過的那個百貨商店門口踫到了。
這以後，媽媽和沈長青就又恢復了聯系，而這個時候，兩個人的身份都已經發生了變化，沈長青也早已結婚生子，他把家安在了他的老家——紹興，妻子兒女都在紹興，而他自己獨自一個人在本地工作，現在是這家百貨商店的負責人。
媽媽說想要買進口的電視機就是得依靠他來幫助解決的。他和華僑商店的負責人有工作上的聯系，手中也積存了好些僑匯券，要想在本地買東西，沈長青還是有些辦法的。
自從兩個人重逢之後，媽媽在沈長青負責的這家百貨商店里已經買了很多的東西，都是事先看好，然後告訴沈長青，他再以折扣價賣給媽媽，有的甚至是半賣半送的。
白芙蓉身上穿的這套衣服確實是沈長青買給她的，那是他作為見面禮送給她的，因為媽媽想要讓他可以公開在家里出入。就想出了一個辦法——
讓白芙蓉認沈長青做過房爺，也就是干爹，而沈長青就以白芙蓉干爹的身份到家里來竄門，這樣不容易引起那些鄰居們的猜疑，也可以避人耳目，杜絕引來不必要麻煩的途徑。
今天，媽媽特意把白芙蓉帶出來就是為了讓她把這個干爹給認了，這樣就可以便于做以後的事情，媽媽準備盡快把電視機和冰箱買回家。
「為什麼要我認他？而不是亮亮？或者是我和亮亮兩個人都認他呢？這樣不是更好嗎？」。听完媽媽說的這些話，白芙蓉心里反而產生了一串又一串的疑問。
「你說的沒錯，你真的是已經不小了，考慮問題這麼的周全。」媽媽苦笑了一下，「亮亮如果能像你這樣就好了。」
噢，原來，媽媽也是發現了弟弟杜明亮的不妥了，可是，媽媽既然已經發現不對勁了，為什麼還要對弟弟管得那麼嚴厲苛刻呢？難道她不明白再這麼下去會越來越糟糕的嗎？
「媽媽，那麼說來，你是怕亮亮會無法保密是嗎？」。白芙蓉試探著問，「那你為什麼還管他管得那麼嚴？也許放松一些他就會好些的？」
「你不覺得亮亮已經依賴性很強了嗎？」。媽媽搖搖頭，「我也是沒有辦法呀，不管的話，他會吃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分辨真假，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不像你，連我的話都不信，你也不想想，媽媽怎麼可能會騙你呢？」
「媽媽，我不是認為你會騙我，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眼楮和大腦去思考去分辨，你不是也說亮亮這樣不好嗎？你應該知道，每個人都是有習慣性思維的，亮亮就是形成了習慣性思維，他的這個習慣思維的形成，其實。其實……」白芙蓉沒敢再往下說，因為她看見媽**臉色開始陰沉下來了。
「你是想說是我造成的是嗎？」。媽媽回頭瞟了白芙蓉一眼，「那你為什麼不是這樣的呢？我不是也是那樣教你的嗎？亮亮的性格其實是像你爸爸，你爸爸為人處事也是那麼傻的，總是願意相信別人的話，我說的話他卻不信，哎!好的地方不像，偏偏就像了那些不該像的地方。」
「媽媽，你，你和沈長青現在是……」白芙蓉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弟弟杜明亮的事情以後再想辦法也行，她現在很想幫著爸爸和媽媽把他們心里的疙瘩和矛盾解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