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傻傻的笑了。
好一會兒,筱嘵才認真的看著狂書生,「你明知道我們是麻煩,為什麼還跟著?」
已經好幾天了,書生只字不提玄鐵令的事,遇見別人來搶,他也不問到底有沒有,只是幫忙打架,一場又一場,好像還樂在其中。
狂書生斂去臉上的笑容,難得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道「那天在客棧,發現冷影的時候,我感覺到他身上沒有了戾氣,只有淡淡的幸福和喜悅。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一個做了多年的殺手還能像一個快樂的平凡人,所以就跟來了。」
就為這?筱嘵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再說什麼,淡淡道︰「你找到答案了?」
淡淡一笑,書生點點頭「跟著你這幾天,雖然不平靜,卻讓我也感覺到一絲幸福和喜悅。」說到這,他還疑惑的撓撓頭,「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有這感覺,但心里的歡喜是騙不了自己的,所以明知道你們很危險,我還是跟著。」
這話卻引起了冷影的共鳴,難得的點點頭附和。
記得剛認識冷影時,他也是這麼說的。筱嘵抿嘴一笑,嘴里打趣道︰「怎麼你們都說的一樣,我卻沒發現?」心里卻暗自神傷,誰都不知道,她也不過是個想要幸福的可憐人罷了!
換來兩人心意相通的笑聲,也不指望他們的答案,嘴里道︰「既然你們都有了新名字,以後就得以新名字招呼對方,這些舊的名字也好,往事也好,統統扔掉,我們要做快樂的自己,幸福得過每一天。」
這話是說給他們听的,也是說給自己听的,前世的那些不高興、不愉快的全都忘掉,看看這一世自己有了朋友,該高興才是。
這話立即贏得了三聲響亮的回答。
咦?筱嘵立即低頭,陳初元見她望來,又傻笑著肯定的點點頭,他听懂了?
筱嘵無語的看著這個說傻也不笨的家伙,到底拿他怎麼辦?
天黑的時候,一行四人終于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依著幾天的習慣,向繁華的街道走去。
這麼多天來,他們都是找最大最好的客棧,用筱嘵的話說,就是越熱鬧的地方敵人動手越小心謹慎,相對的他們也比較安全。
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客棧大堂里,還有三桌客人,安靜得連勺踫碗的聲音都清晰可見。
四人進來的時候,就是這場景。棧內的冷清和街道上的喧嘩形成來了宣明的對比,氣氛顯得怪異。想都不想,冷影拉著筱嘵就要退出去。熱情的掌櫃卻出聲打起了招呼,引得堂里的客人抬頭望來。
他們這一看,都是一怔,又沒事般的迅速低下頭,眼里卻閃過一絲狂喜。
呼吸一滯又突然加粗,都被筱嘵听在了耳里。知道遇上麻煩了,現在要走已經來不及。
心里快速衡量一番,給邊上的二人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臉上掛著平常的微笑,跟掌櫃寒暄幾句,交了銀子,定了房,看著初元身上髒兮兮的衣服,趕緊讓小二幫忙買幾身差不多的衣服。
她說話做事都很平常,就像根本沒注意到大堂里的人。當然也沒引起他們的懷疑。
說說笑笑上了樓,三人默契的閃進屋,初元傻頭傻腦的也跟著進去。進屋三人臉色一沉,快步走到窗邊,細細打量樓下那三桌客人。
來了。筱嘵心里暗道一聲,對著一臉輕松的狂書生,神情嚴肅道︰「他們應該是找我和初始的,不會為難你們,現在要走還來得及,你干脆帶著初元先走,以後有緣,我們還會見的。」
「哇……」狂書生還沒說話呢,邊上的初元已經大哭起來,一邊擦鼻子還一邊抓著筱嘵的衣服緊緊拽著,邊哭邊道︰「你……你……你不要我了。」
這麼緊張的時候,他還這麼孩子氣,筱嘵眉頭一皺,冷聲喝道︰「不許哭,再哭就把你扔在這。」
此時的筱嘵就似千年寒冰,渾身散發出凍死人的寒氣。
跟著她近兩年的冷影都沒見過她這麼冰冷的一面,三人均是一愣,筱嘵也沒掩飾什麼,這樣的才是真正的自己,現在危險已經來到眼前,她不得不小心謹慎。
冷影兩人只是片刻的發愣,冷影早就知道筱嘵的冰冷,狂書生雖不知道,卻也能感覺到她的冰冷,所以兩人很快就回了神。
初元嚇得臉色一白,低下頭,將嗚咽聲硬生生的咽回去,只是身體還在一抽一抽的。手里緊緊拽著她的衣角。
滿臉冰霜,筱嘵雙眼認真凌厲的看著狂書生︰「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書生仍是一副**樣,笑嘻嘻的晃晃頭,「書生我一生無牽無掛,能有你們幾個朋友,人生足矣。」
明了他的態度,筱嘵也不再強求,又低頭看著身邊還在抽噎的初元,一把拉過他,仍是冷聲道︰「我就是個冰冷的人,你還要跟著我嗎?」。
看著筱嘵抓住自己的手,知道是問他,初元立即點點頭︰「我要跟著你,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跟著。」露出難得一見的成熟表情。筱嘵心里五味雜陳︰這是玄鐵令的功勞,還是自己的魅力。
自從接過玄鐵令,她的心一直緊繃著。她心里很清楚,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她不但會經歷各種危險,還會經歷一些感性的考驗。為了玄鐵令,一些人會尋找各種時機接近她,利用感情達到目的。
前世殺手訓練課程里學習過這些,她也知道怎麼處理。現在除了冷影她誰都不信。書生也好,初元也好,未來的路還很長,就讓時間來說明一切。
初元要留下來,筱嘵不反對,可有些話還是得說。「你要跟著,我也不攔,但是你得記著,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流血不流淚,在心里重復一遍,初元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筱嘵又指著樓下的那兩桌人道︰「看見那些人沒?都是來殺我的,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來殺我們,你跟著我很危險,怕不怕?」
沒得到回應,筱嘵轉頭一看,見他滿臉通紅,雙眼充血,面目猙獰,就像失去理智陷入魔障一般,哪里還有半分孩子氣,嚇了一跳,趕緊將他拉離窗邊。狂書生兩人見了也是大吃一驚,立即圍了上來。
「初元……初元……初元……」筱嘵柔聲的喚了他好幾聲,才見他眼楮里的血絲漸漸退去,臉色也恢復了正常。
眨眨眼,那個孩子氣的初元又回來了,筱嘵放下心,又與兩人面面相覷,心里疑惑不解,
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會出現這種反應,心里衡量了半天,仍是筱嘵開口問道︰「初元,你剛才怎麼了?」
普通的一句話,卻讓初元臉色大變,剛恢復的臉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額頭布滿了冷汗。逃避似地低著頭,不看三人。
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卻是小二給初元送衣服來了。冷影開門接過,筱嘵就讓二人去隔壁屋洗澡,下樓點菜,她和初元一會兒下來。
屋里只剩下筱嘵二人,筱嘵這才將初元摟在懷里,溫柔的拍拍他的背,道︰「初元,告訴我你以前的事。」
將頭埋在她懷里,初元仍是堅定的搖搖頭,低聲道︰「告訴你,你也會不要我了。」
筱嘵立即保證,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丟下他,並柔聲告訴他,朋友是要相互信任的,就像自己相信他會保護自己一樣。
又等了一會兒,就在筱嘵想放棄的時候,他有些悲涼、孤寂的聲音傳了出來。
原來他一直跟他娘生活在人跡罕至的森林里,每天都要面對豺狼虎豹的攻擊。他娘的身體又不好,很多時候都照顧不到他,他只有自己躲避這些攻擊。久而久之,每當面對大型野獸時,他就會失去理智,等他醒來,地上全是野獸的尸體。他心里害怕,又不敢告訴娘,夜夜做噩夢。可還是被他娘發現了,就從那時候起,她娘就病倒了,沒多久就不睜眼看他了。他下山以後,也遇見好多人,可他們都打他,罵他,嫌他髒,有一次一個小孩子拿石頭扔他,打破了他的頭,他一氣之下失去理智。再醒來他就跑了,直到遇見筱嘵。
說完他仍沒抬頭,只是雙手緊緊抓著筱嘵的胳膊,泄露出他的恐懼。
難怪書生說他髒的時候,他反應那麼劇烈。筱嘵安慰的拍拍他的背,這只是一個需要關愛的可憐人,忍著手臂上的疼,柔聲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話音落,就迎上他欣喜的眼神,眼里滿是清澈的淚水。他的要求不高,卻為何要受這些,筱嘵心里感嘆,簡單平凡的生活怎麼就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