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吩咐,元香立即將府里兩個會纏腳的婆子喚了來。那兩個婆子一看小春和落霞都過了纏腳的年紀。連連對李夫人作揖道「夫人,她們兩個都過了年紀,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李夫人巴不得小春早死,道「老爺吩咐過,凡是家中的女眷都要纏足,她怎麼能例外呢。」
那兩個婆子擔心出了人命,自己也小命不保,站在小春跟前遲遲不敢動手。小春想到自己的一雙腳馬上就要變成課文里恐怖的模樣。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下去了。
「夫人,我不纏腳。」小春道。「當初姐姐就是因為纏腳時出了差錯,最後賠上自己的性命的。」
兩個婆子一听小春家已經有人因為纏腳死了,更加不敢動手了。
李夫人根本不听。道「老爺吩咐過,凡是進司徒見內院的女人,必須纏一雙小腳。你不想纏也行,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我是司徒家的兒媳婦,除非司徒全休了我。否則我就走。」小春正色道。「七出當中可沒有必須纏腳這條。」
徐氏見小春小小年紀,竟然敢跟李夫人爭辯。笑著道「姐姐,如今可怎麼辦才好呢?」
李夫人見徐氏偷著了樂,狠狠道「芸兒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纏腳了。」
徐氏一听慌了。磕磕巴巴道「老爺說過,芸兒自幼身子骨弱,又是個不會說話的,所以不用纏了。」
「我是嫡母,纏與不纏都得听我的。」
徐氏瞧出李夫人這是拿女兒威脅自己,立即上前狠狠地給小春一巴掌道「敢跟婆婆頂嘴,但是這一條就能將你休回家去。」
落霞見徐氏竟敢打少夫人,上前一把將她推dao在地上道「你不過是個妾室,怎麼敢對正房夫人動手。但憑這條,夫人也可以將你趕出府去。」
摔倒在地上的徐氏見一個小丫鬟竟然干推自己。坐在地上大聲地呵斥寶珠道「留這你做什麼用的。還不去將那小蹄子的嘴撕爛了。」
寶珠心里是怕落霞的,可此刻自己不沖上去。回去後定會挨一通打。而且落霞下手也未必像李夫人那樣狠毒。分析利弊後,寶珠整個人都撲向落霞。重心不穩的落霞一下子就被撲到在地。連帶著將元香也扯倒了。李夫人房里的丫鬟見元香姐姐吃虧了。一擁而上,將落霞和寶珠團團圍住。徐氏的丫鬟見寶珠姐姐吃虧了。也紛紛上來幫忙。
李夫人見徐氏的丫鬟竟然敢在自己房里撒野,而且打得還都是自己的丫鬟。指責徐氏不懂禮數,眼楮里沒有自己這個正房夫人。
早就不忙無出的李夫人壓制自己的徐氏也不否認。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李夫人道「你這個不下蛋的雞,早該騰地方了。」
李夫人最忌諱人家說自己不育,徐氏作為一個妾,竟然敢指著自己說是不下蛋的雞,李夫人頓時火冒三丈,喚門口看熱鬧的婆子進來修理徐氏。還不等李夫人房里的婆子動手,徐氏已經沖上來要對李夫人動手了。
李夫人房里的婆子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動手幫李夫人修理徐氏,見她一個妾竟然敢動正房夫人。幾個婆子也不在猶豫了,一起上來將徐氏擠在中間,卻不動手去打。李夫人瞧準了機會,伸手連打了徐氏幾個耳光,總算是將這麼多年積壓的怨氣都撒出來了。
小春見雙方勢均力敵,落霞困在其中只有吃虧的份兒,于是帶著落香將落霞從混戰的人群里解救出來。主僕三人趁著屋里一陣大亂。快速地逃回到自己房里。
正被絡兒纏著喂隻果的司徒全見小春會來,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小春卻理也不理地繞過司徒全直奔睡房。
「落霞,你快點收拾幾件衣裳,咱們現在就逃。」
司徒全不出了什麼事兒,拉住落香詢問。
落香將方才李夫人房里的事兒始末一一說了一遍。「此時,夫人和徐氏正在對攻,一會兒等她們回過神兒來就要來找咱們算賬了。」
「這麼大事兒?」司徒全驚呼道。然後立即吩咐落香和百生收拾行李物品。道「咱們也逃。」
司徒全的院子里本來也沒有幾個下人,各自動手將自己的行李準備齊全後,幾個人如同逃難一般直奔前院去。守門的小廝見三公子帶著行李拉著新進門的媳婦,領著水蔥一般的丫鬟風一般地沖了出來,還以為是後院里出了什麼大事兒。忙迎上來詢問。司徒全道「李夫人和徐姨娘動起了拳腳。恐怕二人分出勝負就該修理我們了。快備車,我要去京城投奔姐姐。」
司徒府上下都知道李夫人和徐氏都容不下司徒全。見這陣仗想是要真的出事兒,老爺管家又不在家。小廝不敢怠慢,趕緊備了輛馬車,又請來兩個護院跟著。
待司徒全等人走後,門上的小廝湊到一起嘀咕道「看來夫人和姨女乃女乃這是想趁著老爺不在分出勝負啊?」
「可不,瞧把三公子嚇得。如今大小姐出嫁了,老爺又不在。少夫人又是個十歲大的女圭女圭。想必是夫人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將三公子也除了。」
一個剛剛都司徒府上不久的小廝不解道「大夫人不是沒有兒子嗎。怎麼也不待三公子好些?」
「你知道什麼?當初老爺喜歡三公子的親娘客氏,險些將夫人休了。可惜那客氏福氣淺命薄。早早就死了。夫人將怨氣都撒在大小姐和三公子身上。幸好大小姐能耐大,否則….」那小廝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沒在說下去。
上了馬車,小春才發現司徒全竟然也跟了來。生氣地問道「你跟來做什麼?」
司徒全听了笑著回答「你逃了,李夫人和徐氏尋不到一定報官誣告你與人私奔。我們兩個一起跑就是離家出走了。」
「想得到遠。」小春道。「那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司徒全一愣,「你在逃跑之前難道都沒有想好要逃到哪里去嗎?」。
「我是臨時起意,怎麼會想的那麼遠。」小春理直氣壯道。
司徒全無語,話極少的百生道「不然去我師父的莊子里小住幾日吧。等著老爺回來了,咱們在回府去。」
司徒全听了點點頭。「正好有些日子沒見老頭子了,咱們就去莊上住幾日。」
小春從未听說過這個「老頭子」,問落香道「老頭子是誰啊?」
落香道「老頭子是公子的一個朋友。每次公子離家出走都是到他那兒去。」
一旁絡兒听了道「看來平日里你也沒少跟著公子出門啊?」
對絡兒,落香是打心眼里反感。也看出小春也不喜歡她,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小春不想個辦法將她送走。還沒等落香回答,司徒全先道「落香的母親是我的女乃娘,從小待我如親生一般。如今她去了,落香自然由我照顧了。」
絡兒听了忙陪笑臉,心里卻是將這落香恨死了。自從成了小春的陪嫁,絡兒唯一的心願就是給司徒全當個妾。以後便可以像姐姐那樣不愁吃喝了。可任憑她怎樣像司徒全示好,那個傻小子都不明白。整日帶著百生和落香胡玩兒,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看著滿月復心事兒的絡兒,落霞伏在小春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小春听了撲哧笑了出來。又伏在落霞耳畔小聲地說了兩句。落霞听了也笑了。落香不知二人在說什麼,拉著落霞要問個明白。落霞奈不住她軟磨硬泡將方才自己與小春說的話轉述了一遍。不想落香的笑點極低,听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絡兒猜測三個人是在說自己呢,可有猜不出自己有什麼事兒能讓三個人笑成這樣。于是縮在角落里看著其他人都笑呵呵地。心里想著李夫人當日的成若。
車行半日進了大山,又顛簸了幫時辰方才見到不遠處出現幾間茅草屋。四周的籬笆矮牆,院子里種了不少的時令蔬菜。茅屋背靠群山,左鄰一條彎彎小溪。仿佛人間仙境一般。小春認出這畫面與司徒全房里的一副畫很像。道「房里的那副畫可是這為老頭子畫的?」
司徒全笑了笑道「那是我讓百生畫來玩兒的。」小春無比的震驚,雖然自己對繪畫不是十分地精通,可也曾見過幾幅名畫。司徒全房里的那副畫無論是著墨意境都算是上乘了。不過轉念一想,百生說過那老頭子是自己師傅,能住在這樣地方,必定也是個世外高人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小春和司徒全帶著丫鬟書童逃出了司徒府。那邊,打得兩敗俱傷的李夫人和徐氏將全部是怨氣都歸咎到了小春和落霞的身上。當丫鬟來稟報說司徒全和小春已經離家出走後。李夫人氣得指著徐氏的鼻子罵娘。徐氏當然也不甘示弱。幸好兩邊的丫鬟都不想在動手了。好話說盡將二人勸開。事情並沒有因此了解。李夫人一邊吩咐家丁出麼去尋司徒全的下落。一邊寫信給司徒老爺控訴小春的種種劣行,同時不忘將楊七娘贊揚一番。最後鄭重其事地以小春是大腳,且對自己這個婆婆不敬為由,讓司徒老爺同意將小春休棄。
收到李夫人的家書,司徒老爺氣得口吐鮮血,他想不通為何自己如此地重情重義,李夫人徐氏絲毫不知道感恩。當即病倒在客棧里。幸得身邊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司徒管家照料,方才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