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進了臘月,今天的司徒府格外地熱鬧。自從司徒全做上吏部尚書後,京城遞補的、放了外任的大小官員便如同見了蜂蜜的蜜蜂一樣撲了過來,其中真正能見到司徒全的官員並不多。小春便成了他們賄賂的對象。畢竟她的名聲早已在外了。對此小春十分地反感,可還是要應付。
臘日前,白氏送帖子登門拜訪。剛剛送走幾個外省官員的小春原本想休息一下。听說來人是白氏,一下子來了精神。命丫鬟將白氏請了進來。
一進門兒,白氏便笑著道「方才我從正門兒前過來,瞧見門口等著見司徒大人的轎子站滿了整條街。路邊的小販可是托福賺了盆滿缽滿。」
小春賠笑道「年下,不少外省官員進京。各府都要去的,您府上不也是一樣嗎。听說前兩日娘娘還賞了些東西出來。我們可是比不了。」
听到小春奉承自己,白氏一臉的得意。笑著道「那是,我們家在怎麼說也是皇親國戚了。不過這縣官不如現管,我這兒還有件事兒要求你呢。」說著一抬手,丫鬟立即將那匣子放到了小春的跟前。「我有個表弟,說出來你也認識。就是小時候常跟著我到將軍府上玩兒的那個。前幾年捐了知縣,上下都已經打點妥當了。只因上邊兒知府壓著一直不得動彈。這不是年下上京來走動。听說你家司徒大人如今是吏部尚書了。想疏通一下,看能不能再官升一級。」說著白氏將那匣子推到小春跟前。「要說你們兩個小時候還長在一處玩兒呢。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白氏的話原是想和小春拉近關系。可惜用詞不當,弄得好像小春和那個知縣有什麼曖昧關系一樣。幸好房里都是自己人,否則這樣的話傳出去,自己的名聲可全都毀了。白氏見小春臉上變了顏色。回想起方才自己說的話,也覺得突兀。趕緊笑著圓場道「咱們都是一出長大的玩伴。如今你有了這麼好的靠山。動動手指頭,我們就一飛沖天了。」
小春手里扶著暖爐,腦子里不停地回想起白氏說的那個人。記憶中模模糊糊好像是這麼個人。因為經常欺負自己,後來被鐵雲好打了一通,再不敢來將軍府了。那時候自己就認定了這人長大了也是個禍害。現在又要做官兒,小春打定主意這事兒得問清楚了再答應。
「要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你也知道。我不管那些事兒。」小春笑著道。「但是我可以幫著問問一下。」與此同時伸手將那匣子推到白氏跟前。「咱們可是好姐妹,拿這些東西來,不是打我的臉嗎。」
白氏見小春嘴上答應幫著說說,卻不肯收東西。立即又推了過來「這是規矩,可不能因為咱們姐妹感情好。便壞了規矩。」
「什麼規矩不規矩。再我這兒不算數。」小春笑著道。「東西你收回去,將你那表弟的姓名,如今所任官職寫了來。我托人去打听。」
「這樣也好,事情若是辦妥了。再讓我那表弟媳前來道謝。」白氏讓丫鬟將匣子收了回去。
白氏走後,彩虹進前道「夫人,奴婢看這白夫人來者不善。八成是來陷害咱們的。」
小春道「即便不是陷害,她那個表弟也不是個做官兒地材料。只是人家現在有個在宮里做娘娘的小姑。不能立即駁了她的面子。還得想個完全之策才行。」
當晚,小春便將白氏所求之事兒告訴了司徒全。司徒全听後笑著道「多大點兒事,竟然求了這麼多人來說。」
「怎麼?還有其他人來說了?」小春驚奇道「不過是個小小的知府,怎麼驚動了這麼多人?」
司徒全道「全因擋在他前邊兒的人是齊丞相的表佷子。雖然是拐彎兒的親戚。卻跟齊丞相有些交情。而且也不同于其他的官吏,倒也是個造福一方百姓的。」
「那白氏的表弟呢?」小春好奇道。「小時候他就是個心術不正了。現在不知道如何了?」
「到沒听說做了什麼缺德的事兒。只是一味地喜好玩了,治下大小事務一概不管。全是師爺說了算。」司徒全回答道「他那樣的人,做個知縣也就到頭了。讓我提拔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的。」
「這麼說來,我到是有個好辦法。」小春起身道。「既然那知府是齊丞相的親戚,這事兒就有必要讓齊夫人知道了。」
「你想怎麼辦?」司徒全笑著問道。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小春一副我就不告訴你的模樣道。「我自有解決的好辦法。」
司徒全听了也起身道「要不是他們有事兒求到我,我還不知道你從小就這麼招人喜歡?三、四歲就有男生追求了。」
小春瞪了他一眼道「別說小時候,就算是現在也有追。我不說,誰看得出我是生了三個孩兒的媽?」說著還不忘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段。
司徒全笑著道「那就在生一個,我就不信的身材不走樣。」小春听了趕緊要躲,可還是爭不過司徒全。
第二天,司徒全照例早早地起身去上朝。被吵醒的小春囫圇道「這下子恐怕真的要生小四了。」房中並無丫鬟伺候,司徒全俯子親了下小春的額頭後笑著道「這年月又沒有計劃生育。你生的越多。姐姐越沒有借口往我這兒送妾。」
小春翻身側著身子道「可已經送進來的怎麼辦?彩虹可說了,那個竹兒這兩天可不老實。分家的事兒已經讓司徒箐恨上我了。子峰和娉婷也跟她結下了梁子。我估模著現在她正謀劃著讓你休了我呢。」
「有玉青在,她不敢輕舉妄動。」司徒全笑著道。「而且她現在不過是一時的糊涂。早晚有一天她會想明白的。」
听到這話,小春整個人都癱軟在炕上。「都說婆媳難相處,大姑姐更難相處。要是我們不在這兒,會不會好些?」
「醒醒小朋友。別在做夢了,咱們兩個這輩子都別想回去了。」司徒全善意的提醒道。
「我想電腦、電話、電視……全部帶電的東西。」小春大聲道。
穿好了朝服的司徒全只當她是在抱怨生活的不如意。胡亂地安慰了兩句後,便拿著前一晚寫好了的奏折上朝去了。
小春窩在被窩里,直到東方泛了白肚方才起來。水蓮水雲進來伺候,子峰和娉婷也帶著剛剛會走雪兒進來了。還沒梳頭的小春親了兒子抱著女兒,指著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給娉婷。淘氣的娉婷伸手去抓胭脂,弄得滿手都是。樂得雪兒只拍巴掌。子峰見狀立即端出哥哥的架子「訓斥」娉婷。生氣的娉婷伸手一把抓住子峰的身上的水藍緞子面襖,手上那點兒胭脂一點也沒浪費。氣得子峰一點兒辦的都沒有。對大笑道雪兒道「你可不要學姐姐。」還听不懂的雪兒听了笑得更歡了。
剛才還想這要回去的小春見自己的兒子女兒都如此地可愛。頓時又舍不得了。抱著三個孩子親了又親。喜歡了好一陣,方才讓花氏帶回去換衣裳、洗手。
水蓮一邊兒給小春梳頭,一邊兒道「夫人,竹兒在外邊候著好一陣了。說是想見您。」
正在涂胭脂的小春听了一頓,道「她可說什麼了?」
「說自己來是伺候夫人的。怎麼能白拿著月錢,只在後院里住著呢。」水蓮學著竹兒的口氣道。
收拾炕上被褥的水雲哼了一聲道「她不過是想到這院子里還伺候罷了。在後院里,她哪里能見到大人啊!」
小春細細攆開胭脂。「既然如此就讓她到這院子里還伺候。只在書房里負責沏茶倒水。」
正在挽發髻的水蓮停住了手。「這樣豈不是讓她有了可乘之機?」
「怕什麼?這些日子書房里可斷過人。」小春笑著道。水蓮想了想「倒還在,那些不願想見的大臣全都躲進書房了。放她在哪里正合適,那些大人正覺得煩悶呢。」
小春從鏡子里看了一眼水蓮。「你們可都是從王府里出來的。怎麼也不一條心?」
已經挽好了發髻的水蓮對著鏡子看了看是否有偏差,然後開了首飾盒,取了一朵大紅的宮花插在一旁做陪襯,又拿了金質的鳴鳳釵插在一旁。又去了兩樣首飾在小春的頭上比來比去。「府里的年紀稍大些丫鬟都是這些年買來的。奴婢和水雲便是,自打進府便被那竹兒欺負。到了這府上,彩青、彩虹二位姐姐拿我們當自己的妹子待。奴婢怎麼不知恩圖報,反倒跟她一條心。」
小春听了笑著道「這兩個都不好,換個那荷花式的。」
水蓮听了,將手里的兩個首飾放了回去。取來了荷花式的插在頭上,又配上幾朵小花。」
梳了頭,小春簡單地用了些早飯,然後命水雲將司徒箐和蘭姬公主送來的丫鬟都叫到自己跟前來。
「你們八個到府上也有些日子,打今兒起竹兒便去書房伺候。踏雪、尋梅在我跟前伺候。」小春開腔道。
听說自己分到了書房。竹兒頗有些不滿,她一心以為自己能被直接抬成姨娘。畢竟送來的八個姑娘里,自己的模樣是最好的。
小春也看出了她的不滿道「這幾日府上客多,大人常在書房。」
竹兒听道小春這樣說,頓時歡喜起來。踏雪、尋梅听了反到不高興起來。只是她們二人不是心思外露的人,尤其是在夫人跟前。小珠見她們三個都有了差事,急道「夫人,奴婢呢?」
小春想了想道「你先去花女乃娘房里伺候,過些日子再做打算。」
竹兒和踏雪尋梅听了暗自偷笑。小珠目光黯淡地應了一聲。這邊兒安排好了,小春又轉向小勺子四個。「你們幾個的作用,我已經听說了。真想不到四個小女子竟然有這樣大的能耐。往後你們四個就跟大雙小雙一處負責後院的安全。尤其是公子小姐的安全。」
小勺子四個听了吩咐,並沒有什麼異議。行禮後到大雙小雙處報道去了。小春將踏雪尋梅和小珠也遣了下去。獨留竹兒在自己跟前。
掩不住心中歡喜的竹兒見夫人將自己留了下來,心想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跟自己商量。立即吩咐水蓮水雲退下去。已經不是王府里受欺負的小丫鬟的水蓮和水雲誰也不動。竹兒見她們二人翅膀也硬起來了。低頭看著小春,小春道「這里不用你們了。退下去吧。」
水蓮和水雲這才應聲退了出去。她們二人離開後,竹兒獻媚似得道「夫人,這兩個丫鬟不干淨。還是早早地賣了吧。」
對竹兒沒有任何好感的小春見竹兒一點兒也沒把自己當外人,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放心,將大事兒辦了。我就辦那些狐媚子。」
並不知道小春另有所指的竹兒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道「夫人有什麼事兒,盡管吩咐。」
小春讓竹兒附耳過來,細細地交代了一番。竹兒听後道「夫人為何要這樣做?」
小春道「一邊兒的皇上的老丈人,一邊兒是齊丞相,大人也為難。我想替他解了這個圍。至于為何找上你,我不說明了,你心里也該清楚。」
姨娘之名呼之欲出。竹兒被喜悅沖昏的頭腦,絲毫沒有往這可能是害自己陷阱。高興地答應下了小春吩咐的事兒。
竹兒這里安排好了以後,小春親自寫了請帖,邀請齊夫人、白氏、何夫人和朱夫人到府里品茶。
有事兒相求的白氏接到帖子後,早早地便到了府上。緊接著是朱夫人。現在司徒全可是朱大人的頂頭上司了。正愁自己家里沒有合適的孩子與司徒府結親的朱夫人巴不得多往府里走幾趟,好加深自己跟鐵夫人友誼。
齊夫人是最後一個到的,對此白氏頗有微詞。卻沒有當著齊夫人的面兒表露出來。
說是品茶,不過是讓竹兒將白氏所托之事兒假借丫鬟之口傳給齊夫人罷了。
這兩天在書房里沒少遇見司徒全的竹兒認定了夫人是向著自己的。辦起事兒來可是盡心盡力。冷天里站著雪地里半晌方才見到齊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靈芝。趕緊拉著正房外一個灑掃老媽子道「咱們大人說了,那齊丞相的親戚是遠房的。不像白夫人的表弟那麼近,說什麼也要將那知縣提成知府。」
那婆子事前已經經過彩虹的照看,自然明白,故意低聲道「可是真的要如此行事。齊夫人可就在白夫人跟前低一頭了。」
靈芝遠遠地听見其中還有自家夫人的事兒,笑著走過來道「姐姐在聊什麼呢,能不能跟我也說說?」
竹兒抬頭看了一眼,一臉警惕道「你是哪位夫人身邊兒的丫鬟?」
靈芝听了眼楮一轉笑著答道「我是何夫人身邊兒的小丫鬟。夫人嫌我笨手笨腳的,于是攆了出來。」
「那與你說了也無妨。」竹兒笑著道。「我是司徒大人書房里伺候的丫鬟,方才我偷听道司徒大人正在跟幾位大人商議著要提拔白夫人表弟的事兒。」
「這點兒小事兒也要勞煩尚書大人?」靈芝嘲笑道。「手下那些吏部官員都是干什麼吃的?」
「一看你就是年紀輕,不經事兒。」掃撒婆子道「當在前邊的知府可是齊丞相遠房表親。听說二人交情還不錯。白夫人為了這事兒可是請了不少人來與我們大人說和。」
「這些事兒跟齊夫人有什麼關系?」靈芝道。「那親戚又不是齊夫人的。」
「怎麼沒有關系。關系大著呢。」竹兒道。「這些個夫人里最有臉面的就是齊夫人了,要是這件事兒讓白夫人做成了。她在仗著自己小姑的名頭,怕是要將齊夫人比下去了。」
「嚴老爺不過是個工部侍郎,白夫人的相公也只在戶部掛著閑差。想壓過齊夫人,哪有那麼簡單。」靈芝道。
「呦,你不是何夫人的丫鬟嗎?怎麼句句都向著齊夫人啊?」竹兒提高了音調道。「齊丞相確實位高權重,妹妹也是宮里的娘娘。可您別忘了,嚴府里也有個娘娘。而且正得寵呢。真的想要給自己的哥哥弄個一官半職還不容易。不過是為了小皇子的名聲,不開口罷了。齊丞相今年多大年歲了。說不定這丞相位置往後都是人家的了。」
靈芝笑著搖頭道「我不信,這全是你的無端猜測罷了。」說著轉身回到正房。竹兒見她口口聲聲說不信,擔心她不會與齊夫人講,又在外邊凍了好一陣見有其他的夫人的丫鬟出來。又與那灑掃婆子將方才的話復述了一遍。為了故弄玄虛,那些丫鬟越是想听,她越是要蓋得嚴嚴實實的。如此這般,還沒等小春的品茶會結束。在場的幾位夫人里,除了白氏外全都知曉了此事兒。齊夫人听說後有多生氣自不必說。小春見好就收,草草地結束了品茶會。送白氏時,小春故意暗示白氏那件事兒因為某個大人物插手,可能會比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