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小廚娘 桃紅柳綠【江南卷】 八十九章、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作者 ︰ 陌蘺

六公子走後,奉劍不由分說按著我在鏡前坐下,珠翠釵玉戴了滿滿一頭,胭脂香粉抹了一臉,又把剛來京城時做的一身齊胸的桃紅襦裙和褙子硬給我套在了身上。

這套衣裳我向來嫌它俗艷,自打做好了就沒上過身,這些時日身量長高了也瘦了不少,穿著不免有些肥大,奉劍又找了一條月白色的腰帶給我緊緊系上,得意道︰「姑娘越發出落成了美人兒,這樣一打扮,薛家少爺見了必然大吃一驚。」

我看著鏡中花枝招展的自己,啼笑皆非,清純的小臉兒搭著一身成熟嫵媚的裝扮,實在太有視覺沖擊效果,忍不住對奉劍笑道︰「恐怕真會大吃一驚,驚嚇的驚。」說著便把頭上的珠玉花兒一件件拆下來。

奉劍伸手攔著,跳著腳道︰「姑娘總不能灰頭土臉的去罷?這身哪里不好,好看著呢,是不是凝香姐姐?」

凝香本來坐在一旁笑看奉劍折騰我,這會兒被點到了名兒,才點點頭道︰「衣裳也好,腰帶也好,首飾也好,只是穿在姑娘身上,生生老了十歲。」

「啊?真的麼?」奉劍低頭咕噥了.一句,偷偷打量我半天,才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原本對這個就不通。」

我也笑道︰「因為你不通,所以開始.是憐兒伺候我穿衣打扮,現在是睿安,從沒敢讓你給我配過行頭。」

我重新洗淨了臉,在手心薄薄.打了珍珠粉,拿水研開,均勻覆在臉上,又取過香粉,用粉撲子撲上一層,自制的羊毛粉刷子在臉上輕輕刷了幾下,把多余的粉粒刷掉,膚色頃刻變得細膩而富有彈性。

奉劍送到面前的胭脂被我推開不用。找出前些日.子自制的炭筆,削尖了頭,在上下睫毛根部細細畫了一圈,原本亮圓的眼楮,顯得又黑又大。

將奉劍給我盤的復雜的高髻拆了,將頭發從右全.部攏向左,在左耳後歸結起來,松松綰了個髻,斜插了奉劍在江南集市上買來送我的那支釵子,前面留著厚厚的齊眉劉海。與發釵搭配,耳上也選了一對兒樣子極其簡單的珍珠耳墜。

身上桃紅色的低胸裝換成一套前些日子剛做.的白裙,裙擺長至腳背領口齊鎖骨高,露出修長的頸子,袖子只到小臂處,走路時迎風飄擺,猶如兩段雪白的蓮藕。

我轉著圈兒前.後照了一遍鏡子,滿意的拍拍自己的臉,嘴里念道︰「‘莫道不**,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這才是我要的效果。」然後,轉身面向奉劍和凝香,擎手屈膝擺了個造型,問道︰「這樣卻如何?」

奉劍嘟囔道︰「這也太素了,多少總要用些胭脂,這樣如何出去見人?」

凝香繞著我走了一圈,豎起指頭來點頭笑道︰「膚如凝脂,雙眸似漆,白衣勝雪,青絲若雲,我見猶憐,別有一番風情。我若是薛家公子,恨不得拉著姑娘的手一訴離別之苦,擔心姑娘這樣柔弱的女子孤身在外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呢。」

這鬼丫頭,一語道破了我真實的意圖。

別看我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心里一直在打鼓,從答應了六公子今天跟薛澈見面之後,腦袋里想的便都是怎樣能以最平靜、最穩妥的方式讓薛澈接受這段時間我隱瞞身份的事實,可是想到薛澈急躁的脾氣,我便不寒而栗。

不得已,只能設計一點小手段。一般說來,在這種狀況下,苦肉計永遠是最好的選擇。而我又不能因此做出自殘的行為,只能從視覺上盡量達到效果。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把腰間的環佩系好,又站在鏡子前,重新打量了自己一遍,很完美。

奉劍道︰「已經過了巳時。」

我跟凝香笑道︰「凝香姐姐,麻煩你跟你們主子說一聲兒,我想借皇子府的廚房一用。」

凝香愣了一刻,道︰「姑娘要用廚房?且稍等片刻。」便匆匆離去。

奉劍不解道︰「姑娘今兒下廚做什麼,薛家少爺一會兒就該到了。」

我搖頭笑而不語。

午時六公子在清秋院備了宴,原本我是打算等薛澈前腳到了後腳便跟去,當著六公子的面痛痛快快一口氣把話都說明白。後來想了想,還是不妥。

按照這幾個月薛澈四下找我的勁兒來看,今兒乍一出現,他恐怕會失控,打了我事小,把六公子清秋院里的瓷器古董若是砸上幾件兒,那我良心可就不安了。

所以,不如「未見其人,先嘗其味」。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凝香從外面跑了進來,道︰「廚房我都交代好了,姑娘隨我來。」

我點了點頭,跟著便要出門。

奉劍追上來道︰「姑娘這樣就去?剛換的衣裳,上的妝。」

我擺擺手道︰「無妨,若是先做好了餐食,等澈少爺來時就都涼透了。」說完跟著凝香去了廚房。

之前來六皇子府,只走去學院的一條線。這幾日又總是在暗香院里宅著,府里其他地方一概不熟,此時跟著凝香轉了半個園子,才知道當初覺得皇子府窄小簡陋,皆因為我自己是井底之蛙的緣故。

終于到了廚房門口,幾個廚子婆娘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喝茶,听見腳步聲紛紛往外瞅,眼尖的老遠看著是凝香,便對旁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麼,一群人忙不迭的站起來,彎腰對凝香見禮道︰「大姑娘今兒怎麼到這兒來了,想是主子還要加什麼菜?派人吩咐我們一聲就行,這里髒兮兮的,當心污了姑娘的腳。」

凝香在下人中算得上地位極高,此刻不笑不動,端著架子,板著臉道︰「主子倒是沒說要加菜,只是圓圓姑娘要借用一下廚房,你們去把竹筍、香菇、豬肉、面粉、雞蛋、蔥蒜姜還有各種調味料找出來,都集中放在灶台上,之後便請先回避一下。」

這若干的廚子婆娘都一臉好奇,偏看著凝香只字兒都不敢問,只得答應著,各自找了剛剛說的那些材料,然後四下散了。

我進了廚房,查看剛剛備下的材料,不愧是皇子府,每樣都是質量上好的。于是對凝香笑道︰「有勞凝香姐姐。」拿出自己縫制的長袖圍裙便開始動手準備。

先用溫水和了面,里面打上兩個雞蛋,放進一勺鹽,和好後,放在旁邊盆子里餳著。

又將筍、菇、豬肉切成絲,豬肉絲先用澱粉和醬汁腌好,然後生火熱鍋,倒上油,用蔥姜爆鍋,略有香味溢出時,迅速把蔥姜從鍋里撈出來,扔掉。

再把豬肉放進去炒,等豬肉略微變色後,把筍絲、姑絲一起扔進去,炒至七八分熟即可。

此時面也餳得差不多了,拿 面杖 成薄片,疊起來,用刀切成面條。

這就是傳說中的手 面。

不過,我這手 面卻不是用來做湯面的。

煮一鍋沸水,把切好的面條下進去,煮熟後撈出來。拿油拌均勻。然後斜著盤口,讓盤里白女敕的面條輕輕滑入剛才的油鍋,用筷子慢慢攪拌。很快,每一根面條都變得鮮黃誘人,這時,把筍絲、菇絲和肉絲都倒進鍋里,加上適量醬汁和鹽,繼續攪拌幾下,避免面和鍋底粘連,看調料色彩均勻,便從櫥子里找了一只形狀像花瓣一般的大水晶盤子盛好,放進凝香已經備好的食盒里。

凝香嘆道︰「一向只吃過湯面,還未曾見用油炒的面。怪道我們主子提起姑娘的廚藝總是贊不絕口,這味道聞著便讓人胃口大開。」

「這是家母以前經常做給我吃的。」我笑道,記得從前在薛府時,我也給薛澈做過幾次,每回他都贊不絕口,說這味道非常奇怪,親切而又溫暖,我告訴他,這是媽**味道。他便每每嬉笑道,對我來說,這是圓圓的味道。

我把食盒遞給凝香道︰「勞煩凝香姐姐把這盒子送去清秋院,對六皇子說,若是澈少爺來了,便先請他品嘗這道菜,我隨後就到。」

凝香接過食盒卻不離開,欲言又止。

「凝香姐姐可是還有什麼話對圓圓說?」

「姑娘自己認得這園子里的路?」

我倒忘了這茬,的確不認得,便笑道︰「那我隨姐姐一起去清秋院罷。」

到了清秋院門口,薛澈尚未到。

六公子正彎腰在院子里賞菊,見我來,直起身子,眉一挑,譏諷道︰「姑娘這身打扮煞是費了些心思。」不等我回答,伸手掀起凝香手中的食盒蓋子,往里看了一眼,輕輕一丟,擺了擺手,凝香便拿著盒子送進了客廳。

「圓圓有事跟公子商議。」我咬了咬下唇,懇求道。

六公子目光滿身不悅之色,轉身進了屋子。我挪著碎步跟在後面。

「什麼事。說!」六公子驀然停下回過身來,我一個停步不及,險些一頭撞進他的懷里——

今天才發現八十八章居然寫成了「八十八掌」……

晚上仍有二更,12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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