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一歪,順勢躲開,「啪」一下打掉他的手,卻見門房里坐著的兩個婆子一面偷偷抬眼看我們,一面捂著嘴不知嘀咕什麼,于是咬牙瞪著他,狠狠道︰「喂!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莫然熙故意呲牙咧嘴的甩著手,尖起嘴吹了幾下,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好心怕你生病,試試有沒有發熱,怎麼用這麼大的力氣!好疼!」
「男女授受不親,請六公子以後注意言行,不要再動手動腳,莫要引起別人的誤會。」我皺起眉,沉下臉來,無論怎麼看莫然熙都是故意的,這段時間,他越來越不像原來那個凡事淡然沉穩的六公子,很像以前看過的書中提到的人格分裂癥,很奇怪。
「現在旁邊沒別人。」他一本正經的眨眨眼。
「什麼?」
「昨天不是說好麼,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他眼楮笑得如月牙彎彎,不知道的人見了,會以為面前這個陽光少年是個心無城府的單純人兒。若是我說,我從他的眼楮里看到了威脅的味道——你是不是想被送到官府吃上幾十板子?估計沒有人會相信。
我憤憤的屈服于現實,一字一句道︰「莫!然!熙!以後請與我保持安全距離!」
說著,看也不看他,轉身邁過大門的門檻。
你們猜,出門我看到了什麼?
門口停了一輛從未見過的.馬車,車廂寬大,下面是四個半人高的鐵力木輪子,輪子上內外釘著幾十個烏沉沉的雞蛋大小的鐵鉚釘,車蓋用木頭搭出一個高高的尖兒,四周垂了一圈流蘇穗子,這車子體積起碼是我們常乘坐的那種輕便馬車的一倍大,往門口一停,整條路再過不去第二輛車。
最稀奇的是,車子沒有腳踏。
我目瞪口呆,指著車子轉身向莫然熙︰「這個?」
「啊,前些日子西方一個國家使節.坐著這樣一輛車來我朝覲見父皇,父皇見那車子十分有趣神氣,便照著樣子打了幾輛,賜了我一輛,怎麼樣,威風吧?」莫然熙強忍著笑,得意洋洋的抬起右手拍了拍車身。
「問題是,這車子要怎麼才能上.得去?」我用手比劃了一下,若是我的彈跳力優秀到可以一下蹦到自己的胸口處,那麼上車應該是沒問題的。
莫然熙雙手在軗上一撐,整個身子輕巧的飛躍而.起,穩穩落在車上,回頭笑道︰「這不就上來了麼?」
「你!」我氣結,也學他的樣子,手撐在軗上,用力一跳。
無奈本來個子就要矮他十幾公分,又從來沒有練.過功夫,手臂絲毫力氣也使不出來,跳了幾跳仍是連車子的邊也夠不到,因用力過度,臉上通紅,神色已是十分狼狽。
莫然熙開始還裝出一副嚴肅的正經樣子,袖著.手坐在車上看,此時已是忍不住,唇角上翹,雙肩一抖一抖。
「我不坐了!」我氣.的頭頂生煙,這明顯就是他故意安排了來嘲笑我,罷了,沒有車子便走著去,縱然路有些遠,天黑之前必能到達。
「走著去倒也可以,只是不知道這麼遠走了過去,還有沒有體力去逛宅子,莫要白跑一趟才好?」莫然熙已然笑著,伸出一只手遞給我,「抓著我的手,拉你上來。」
我看著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動。
「你是想好好地去看宅子,還是堅決與我授受不親?」莫然熙聳了聳肩膀,伸出的手仍停在空中未收回去,「我今兒剛好有時間,便等著你決定吧,沒想到一向豪爽大方的圓圓姑娘現在卻小家子氣到這種程度……」
沒等他說完,我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耐煩道︰「廢話少說,快拉我上去。」
莫然熙微微一笑,手臂往上一提,我雙腳驀然離地,向馬車飛上去。
這種動作對我來說有些高難度,加之我在落地時,仿佛莫然熙的手往後面稍微扯了一把,整個人失去了重心,驚叫著撲在莫然熙身上,兩個人雙雙倒進車廂里。
頭暈暈的,半響沒緩過神兒來,直到莫然熙拍了拍我的後背,道︰「男女授受不親。」這才發現,我正很曖昧的伏在他的身上,額頭與他的下巴相貼,小手撐住他的胸口。
臉「騰」變得血紅,我忙翻身坐到一旁,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是故意的吧?」
「說我是故意的?真是惡人先告狀。」莫然熙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雙手交叉捂著胸口︰「其實是圓圓姑娘垂涎我的美色,才撲了過來罷?」
「你胡……胡說八道什麼,明明是你剛才拉了我一把!」我惱羞成怒,只覺得自己不僅僅是臉,連耳朵脖子都觸手炙熱,乎乎往外冒著汗。
「切,好人難做。」莫然熙嗤笑了一聲,離我遠遠的坐下,閉上眼楮,不再說話,仿佛入定的僧人。
我偷偷打量他的臉色,並無異常,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斯文有禮的六公子,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心里正翻騰著,莫然熙突然睜開眼︰「姑娘一直盯著我看,可是對我動了邪念?」
冷不防我窺視的目光與他對了個正著,忙轉過頭去,听他這麼說,頓時又氣又羞,卻也不敢再轉回來,只能裝作聚精會神的看外面的風景,任憑他嘲諷。
只覺得我的魂魄在九洲飄飄蕩蕩的游走了一圈兒,不知現實里過了多久,莫然熙的折扇冷不丁又落在我額頭上,道︰「下車。」
「這是哪兒?」我目光漸漸有了焦點,看著窗外,這里顯然不是新宅,倒有些像睦中街。
莫然熙縱身一跳,站在車下笑道︰「剛才不是一直盯著窗外?怎麼連到了哪兒都不知道?我肚子餓了,先下來吃點東西。」
我也從車廂里鑽出去,外面赫然是睦中街最有名的一家火鍋店。莫然熙雙手伸過來,道︰「扶著我往下跳。」
「不用,下車我自己可以。」我臉上一紅,又想起上車時兩個人倒在一處的情景,忙搖頭,自己轉過身來跪在車上,慢慢向下伸直一條腿——怎麼夠不到底……
突然腰身被一雙手臂攬住,瞬間從車上到了地面。莫然熙在我耳邊笑道︰「姑娘真會表演,算了,餓得要死,我吃點虧罷了。」說完,他松開手,揚長而去。
我愣了幾秒,才意識到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旁邊車夫看著我眼神曖昧,好像我真的是那等垂涎莫然熙美色的女登徒子。
「你混蛋!」我沖著莫然熙的背影大喊一聲,照著地面踢了一腳,掀起一陣塵土,還是很沒志氣的跟了進去。
肚子餓的人不止莫然熙。我早晨起來只喝了兩碗中藥,現在早已經前心貼後心。
莫然熙選了二樓靠窗子的位置,點了五六樣青菜、豆腐、牛羊肉各半斤,還有一條四腮鱸魚。
「酒沒有麼?」我咽了口口水,吃火鍋若是沒有酒,味道至少要打個對折。
莫然熙著者筷子把豆腐和魚塊先扔到鍋里,搖頭道︰「前些日子剛剛腫得像被蜜蜂蟄過一樣,藥還沒斷下,還敢要酒喝。」
「大夫說,不是黃酒就沒事。」我拿筷子擋住他的筷子,強調道。
「不行,」莫然熙把我的筷子撥到一邊去,又夾了一筷子羊肉,在水里涮了幾下,待顏色變身便撈起來,放到我碗里︰「吃多少隨你,酒不能喝。」
「我自己都不怕,你怕什麼,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我嘴里嘟囔著,賭氣似的把羊肉送到嘴里使勁嚼了幾下。
莫然熙不以為忤,又夾了一筷子牛肉,涮熟了放進我碗里。
這羊肉肥而不膩,香而不柴,咬在嘴里女敕滑可口,配上香甜的花生醬汁,直把我肚子里的饞蟲全都勾了出來,也顧不得跟莫然熙生氣,索性埋頭大吃起來。
「這不是六弟麼?」旁邊響起一個聲音。
我抬起吃得一頭汗水的臉循聲看去。
桌邊站著一個跟莫然熙長得十分相像的男子,正笑吟吟的看著我倆。
「五哥?」莫然熙驚喜的站起,滿面笑容︰「你怎麼也在?」
「憶品軒的主人多次推薦過的地方,怎能不來?」被稱為「五哥」的男子笑著指了指隔壁最西頭的一桌︰「我跟林尚書家的公子一起來嘗嘗。」
林尚書家的公子?
我仔細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胖男子,可不正是憶品軒試營業時來鬧過事的林公子。
「六弟,這是?」
「五哥,這就是在憶品軒幫我的湯圓姑娘,圓圓姑娘,這是我五皇兄。」
被點了名,我只得扔下筷子站起來,見禮道︰「民女見過五皇子。」
「啊,這就是圓圓姑娘,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沒想到在京城攪的風雲變色的人物竟是個美人兒,怪不得連父皇都經常提起姑娘。」五皇子一雙眼楮在我身上轉來轉去,舉止輕浮——
晚點應該還有一更,
今天被一些事情耽誤了,
時間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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