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暫時不能讓澈少爺知道。」我心煩意亂地將指尖放在齒間,反復咬噬,感受著一股股尖銳的痛,方才覺得清醒了許多,若是薛澈知道子言被我藏了起來,會怎樣?我倒不怕他會吃醋生氣,只是擔心他畢竟是薛老夫人的親孫子,便不是存心說與老夫人听,一時不慎走了嘴,這來之不易的安定生活就徹底結束了,子言從此又要開始逃命流亡的生活。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無論瞞得多緊,都不過是暫時的,早晚還是要知道。除非新宅建起之後,你就把他們趕走。」
「這不可能。」我堅定的搖頭,道︰「若是新宅建起便讓他們走,現在又何必費這個周折。」
莫然熙淡淡一笑,嘆道︰「我若是澈兒,氣也被你氣死了,一方面要我對你付出所有的信任,另一方面你卻一點也不信任我,這公平麼?」
「我不是不信任他,」我咬緊唇,垂下眼楮看著自己的衣角︰「只是薛老夫人的手段你我都知道,不是一般的狠毒,若是萬一,我是說萬一被她發現了怎麼辦?我不能拿著別人的性命冒這個險。」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說。徐.子言的事我可以代為保密,僅僅到這程度而已,若是想讓我幫他們什麼忙,還是免開尊口。」莫然熙眯起雙眸,渾身上下透著「我拒絕」三個字。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請求尚.未提出就給人堵了回去,嘴角禁不住耷拉了下來,哭喪著臉道︰「那六皇子便撤了對我的禁行令,我必須得回去看看,宅子里吃的也沒有,銀子也沒有,子言大哥身體不好,還要看大夫抓藥。我至少要回去一次看看。」
「上次若不是你自己胡亂跑出.去,哪會被三皇兄綁上車?為了救你,驚動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不是每次你都好運氣的踫上薛清,再有一次,三皇兄必定會小心又小心,到時恐怕把京城真的翻個遍都找不到你一根寒毛!」莫然熙听到我的要求,面色驀然冷了下來︰「你若要出去,提前告訴我,我會安排柳仲帶著侍衛跟著你去。」
「這事原本就是秘密的,」我底氣不足,聲音如蚊子哼.哼︰「又是柳仲,又是侍衛的,府里豈不是都知道了?一傳十十傳百,趕明兒全京城都該傳遍了罷。」
莫然熙嗤笑一聲,那意思是說,我是十足的井底之.蛙︰「你以為現在這事柳仲和別的侍衛不知道麼?」
我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這事六皇子一早便知道.了底細,自然不是自己去查的,恐怕我跟薛清剛分手那天,破廟里那四位的身份底細便已經被柳仲等人查了個分毫不差。想到這,我索性厚著臉皮陪笑︰「既然如此,不如六皇子這些日子就把柳仲放在暗香院當值罷,一則若我臨時起了念頭要出去,不必滿京城的找你;二則萬一三皇子趁夜里派人跑到這里,再撒上點什麼藥燻上點什麼香,我身邊就是多十個奉劍這樣的迷糊丫頭都不頂用。」
莫然熙一甩袖.子,走到窗邊去,背對著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听不出聲音是生氣還是漠然︰「你這丫頭膽子不小,開口就跟我要我的近身侍衛。」
「我只是覺得這樣會方便一些,六皇子不給就算了。」我早就想到會是這樣,也不怎麼失望。
誰知他淡淡道︰「你既然已經提出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應倒顯得我小氣了,也罷,從今兒起到你離開六皇子府為止,柳仲便派來暗香院听你的調遣。」
「真的?!」我又驚又喜,雙手合十,在心里念叨︰「阿彌陀佛,感謝佛祖終于讓六皇子不再那麼別扭了。」
「本皇子食言過麼?」莫然熙並未轉過臉來,緩緩邁了幾步,走到門口道︰「若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見他真的要走,忙道︰「那天去看新宅子的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一點記憶都沒有?」
「出了點意外,你撞了頭,至于為什麼會把那天的事情都忘記了,大夫也說不清楚。」莫然熙邊說邊往外走,一句話說完,人已經出了院子。
「哎?!可是我還想知道怎麼會撞了頭……這家伙怎麼走的這麼快,難道他也會輕功不成!」我從窗口看著莫然熙離去的背影,不滿地嘟囔著。
「姑娘……」凝香見莫然熙走了,怯生生挪著步子進來︰「姑娘剛才可是幫紅葉求情來著?怎樣?主子答應了麼?」
剛剛那場混戰,是凝香帶了莫然熙來才制止住的,不然我的臉哪只這一道疤痕?
沒想到紅葉一直蠻橫無理,凝香卻是個識大體講情義的。
凝香一臉期待的看著我,我心中突然覺得愧疚,低頭道︰「凝香姐姐,紅葉這事就算了,我管不了,你更管不了。」
凝香一听我這麼說,雙腿一軟,就地蹲了下來,手捂住臉,嗚咽作聲,淚水從指縫里汩汩而出︰「是我去找的主子,若是這一百大板打下去,紅葉就是死在我手里了!莫看她平時性子驕縱,其實是個最善良的人,就是見了小蟲兒小蜜蜂受了傷,都會想法子醫治好了再放生。她人又漂亮,嘴又靈巧,又會哄主子高興,換了誰也會生出幾分小脾氣來,只是這幾年被主子慣得狠了,又見主子對姑娘一百個關心,所以一時頭腦發昏,竟做出了傷害姑娘的事兒來……姑娘你一向心好,能不能去跟主子求個請,要攆出府就攆出去,一百板子可就是明擺著要紅葉的命啊!」
「凝香姐姐,你先起來……凝香姐姐!凝香!」我好聲好氣的想把凝香拉起來,她反而一坐在地上,抱著我的褪嚎啕大哭。我筋疲力盡的也跟著坐在地上︰「據說,六皇子很少發火,一旦發起火來,誰說情都沒用,我也不過是寄人籬下,他要用家法辦事,我怎麼勸?」
「姑娘,求求你!」凝香根本不听我在說什麼,突然翻身跪了下來,一個勁兒的給我磕頭道︰「我跟紅葉兩人自小就一起服侍主子,感情如同姐妹一般,今日若是紅葉因我而被主子打死,凝香也不想活了!姑娘就當救救我們兩條性命,跟主子說幾句好話罷。」
「我不是不想幫她,凝香姐姐,實在是幫不了。剛剛管家跟六皇子說情,你都看見了吧?」我也覺得于心不忍,但為了自己的事求莫然熙都有些勉強,為了別人怎能輕易開口?更何況,我很同意莫然熙的那句話,若是犯了錯不懲罰,家法便形同虛設,以後偌大一個家業如何管理?
凝香一邊磕頭一邊哭道︰「管家跟姑娘怎麼能一樣?姑娘說的話,主子一定听,求求姑娘去跟主子說,就是拿凝香的姓名抵了紅葉的也行。」
凝香的額頭已經漸漸紅腫起來,我看著她,竟然想起了從前的我。
那還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同桌,那是一個開朗活潑的小公主,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上課時間拿著刀片在課桌上刻字。老師分明講過「不許破壞公物,不許在課桌上亂刻亂畫」,幼小的我心目中,老師的話無異于聖旨。
我苦口婆心的勸過同桌幾次,她嘴上承認錯誤,卻根本改不了這惡習,終于有一天,老師發現了我倆課桌上刻畫的痕跡,把我倆叫道辦公室去問這是誰干的,同桌低頭不語,我沉默了許久,抬起重逾千斤的胳膊指向了同桌。
那天之後,同桌被老師罰了一下午站,我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座位,整整哭了一下午,當時的便如同凝香現在一般,只想替她頂罪。
只因為這一句話,就影響了別人的命運,這話是說還是不說?不說對不起受傷害的人,說了對不起好友,那麼是說還是不說?
凝香的額頭已經滲出血來,眼淚和血水在地面上融合起來,觸目驚醒。
我心里一痛,也落下淚來,伸手抱住凝香,嘆道︰「我去說,去說還不行?」
凝香身子僵了片刻,仿佛才听懂我的話,一骨碌爬起來,把我從地上拉起來,遲疑著問︰「姑娘說真的?不是哄我?」
我點點頭。
凝香拉著我的手,急向外走︰「姑娘,快去清秋院,晚了就來不及了。」
走到院子里卻迎上奉劍一對噴火的眼楮,她不顧大夫跟在身後,沉著臉道︰「去清秋院給紅葉那賤人說情?」
「不是,有別的事……」我很了解奉劍愛憎分明的一根筋個性,忙否認。
「什麼別的事,我都听到了!」奉劍沖凝香啐了一口,怒道︰「凝香姐姐,你看看我們姑娘這張臉,紅葉就是死一百次都嫌少,你倒還好意思找我們姑娘去說情?姑娘,不能去!」——
今天下了魔獸,在家玩了一天
頭昏中
玩物果然喪志……
不過,一會還有2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