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使者已是坐不住了,一個個的面顯驚慌。
我摞起自己的衣袖,揮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嗤」的一聲,割下了一片肉,胳膊上立時鮮血淋灕,我絲毫不在意,只管張開血嘴,吞吃著那片肉。
渤海使者再也忍不住了,彎腰干嘔起來。高麗使者已是面無血色,身子搖晃不定,驚恐的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駱賓王適時的叫道︰「快來人,公主的病又犯了,快傳御醫。」太子也大聲叫著。
太宗一臉悲切的道︰「文成的怪病正是此病,你們也看到了,醫書上稱為是噬血癥。如今你們既已知道,但求不要向外張揚,以免影響文成聲譽。」
對于太宗的話,他們哪里還回答得了?
太宗又道︰「現下你們要是還非文成不可,朕決不再阻攔。」
高麗使者跌跌撞撞的出來,上言不接下語的道︰「臣……臣,臣並不……不是……一定要,勉強的,臣……願,不,臣不,臣……」他話未完,已是支撐不住,被人架著退下了。
渤海使者見狀,「撲通」的跪下,口中道︰「臣願退出,退出……退出……」也不管太宗是何表情,起身就要離開,卻因用力過猛,又跌到了地上,只好手足並用的爬了離去。
現在只剩下吐蕃的了,我偷眼望去,見祿東贊已是臉部扭曲,大為不安。然而那北有卻是一臉疑惑,完全沒有吃驚的樣子。
我抬手把短劍對著他們,嚇唬道︰「大相,你要不要也為我加點料啊?」祿東贊不自覺的向後退著,卻與剛剛過來的張師政撞上了,驚得他一個激凌,怪叫一聲,人已是去了好遠。
我差一點要笑出聲來,可礙著那北有在場,也不敢張揚。
張師政上前道︰「皇上,太醫已到。」
太宗急道︰「快傳。」
北有忽然笑道︰「不必了,小臣略通醫理,還是讓小臣與公主一看吧。」說著也不等太宗同意,一個飛身,忽的撲到了我的面前,伸手就要抓我的胳膊,駱賓王拖著我向後一帶,同時自己單腳上前,單手出招,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北有的擒拿手。
駱賓王淡淡的笑︰「公主從不與外人看診,還是不勞左相了。」
北有哪里肯放,只一咬牙,又要撲了上來,駱賓王自是不讓,兩人很快就糾在了一起。
駱賓王一邊阻攔北有,還一邊叫道︰「太子殿下,快與公主包了傷口。」
兩人先是還看得清,不一會兒,卻已是分不清誰是誰了,只見一團白影和一團灰影糾纏在一起,晃得人眼花繚亂。
太宗叫道︰「快住手,都是自己人,不要傷了和氣。」一面用眼色示意我快快離去。
太子吩咐張師政︰「快去傳太醫,讓太醫一會兒到對面的廳子里。」張師政領命而去。太子扶了我大聲道︰「來,文成別怕,有大哥在,我們看太醫去。」我忍住笑與太子一起去了。
我剛把胳膊上粘著的面撕了下來,太宗與駱賓王就走了進來,太宗笑道︰「文成,你這個法子不錯,就是有些太血腥了,看把他們給嚇的。」我洋洋得意︰「那當然了,對付他們,小菜一碟。」
駱賓王不無擔憂的道︰「那高麗與渤海的使者已是放棄,可是看那吐蕃的北有左相,卻是極難應付。」
太子點頭︰「是啊,他們吐蕃此次是有備而來的。父皇已是再而三的拒絕過吐蕃的贊普了,這次不能再駁他們的面子了,總得給他們一個交待。」
太宗沉吟道︰「朕會抽個時間,與吐蕃使者單獨談談的。」
太子忽然臉色發青,臉部抽動,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我離得他近,看到他這樣,慌得大叫︰「大哥?你怎麼了?」
駱賓王一個箭步竄了上來,伸手快速的點了太子的幾處大穴,對廳外的張師政吩咐道︰「快,把太子送回東宮。」
太宗緊張的看著太子︰「乾兒?駱賓王,乾兒他這是怎麼了?快快,太醫呢?」
駱賓王欠身道︰「皇上不必擔心,太子只是風寒,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說完對張師政揮手,急急的去了。
太宗還待再叫,卻是已不見了他們的影,我更是吃驚︰他們怎麼走得這麼快?這時太醫已到,太宗吩咐︰「去,跟著太子到東宮,與太子好好的診一診。」
太醫點頭下去了。太宗擔憂的道︰「乾兒的身子從來就很好的,怎麼這麼熱的天會得傷寒?別不是什麼大病吧?不行,」他叫我,「文成,朕還是不放心,走,與朕一起看看去,」
我整理好衣服跟著太宗出得御花園,一眾侍衛也是在後邊遠遠的跟著,其中一個宮人上前道︰「皇上,已備好車攆。」
太宗與我剛要上車,卻听遠遠的一個人跑了過來︰「皇上,皇上——」
近前來一看是一個身著官服的男子,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還帶著些微的喘氣聲︰「皇,皇上,不好了,那各國的使者都聚在御書房,嚷著要見皇上。臣等無能,請皇上移駕。」
太宗稍一猶豫,即刻點頭︰「魏愛卿身子不好,來,上來與朕一起去吧。」我听太宗稱他魏愛卿,心想他一定就是歷史上有名的魏征了,不由得生出了一許崇敬,自然的朝後移了移,說道︰「請魏尚書上車。」此時魏征為尚書右丞。
魏征弓身︰「微臣謝公主!請公主先行!」
太宗與魏征一起進了御書房,囑咐我待在車上等著。
我百無聊賴的坐著,實在是無趣得很啊。
跳下車來回走了幾步,忽然發現旁邊候著的兩個宮女正是在御花園陪我演戲的那兩個,心下高興,叫道︰「喂,你們兩個!」二人要跪下請安,我急忙道︰「算了算了,你們剛剛幫了本公主的大忙,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
兩人誠惶誠恐︰「奴婢不敢。」
我笑道︰「真沒想到,你們演得還真像,簡直就像真的一樣。」兩人也笑了︰「是公主教得好。」
想了想,我問道︰「只不過,那些血水真的是蕃茄醬嗎?我怎麼吃著味不對啊?」
兩人點頭︰「是,公主,按公主吩咐,不敢有差池。」
我搖頭,不對啊,那味道明明不是蕃茄醬,倒好像真是血一樣,我有些不好的感覺︰「是誰放的蕃茄醬?」
其中一個宮女回道︰「是奴婢。」
「你親手放的嗎?」。
她忽然撲通一聲爬到了地上,顫聲道︰「公主饒命,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公主恕罪。」
原來她去取蕃茄醬回來後,卻發現那碗里已是盛滿了一碗鮮紅的汁液,便以為是另一宮女找到了倒進去的,當時也沒多想,就端了碗進去了。
我問道︰「你再想想,當時可有其他人在場?」
她搖了搖頭︰「沒有,不過,當時好像有一只死雞被扔在一邊……」她倏的瞪大了眼︰「莫非那碗是雞血?有人掉了包?」
她話音未落,我「哇」的一聲,將剛才吃的盡數又吐了出來。
兩人急忙上前,將穢物快速的收拾了。我接過遞過來的漱口水,沖了沖口,隨即罵道︰「是哪個不要臉的,敢暗算本公主?害得本公主喝生雞血,如果讓本公主逮到,一定把他碎尸萬斷。」
仍不解氣,問旁邊的人︰「你們說,會是誰呢?」
身後傳來一記輕笑︰「是我。」
那笑音明朗爽快,然而听在我的耳朵里,卻震驚異常。我飛速轉身,語無倫次的道︰「你你,你,你……」
北有一臉的戲謔︰「我什麼?怎麼?公主不是要把北有碎尸萬斷嗎?」。
「你,你不是在御書房嗎?怎麼出來了?」
「如果我不出來,豈不是就听不到這精采的故事了?」
我底氣不足的道︰「呵呵,左相真是說笑了,哪有什麼故事可听啊?我們,我們剛才只是在講笑話。」
北有也笑︰「噢?是嗎?哈哈哈……」
我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面上卻不得不裝作無事人般。
正僵持著,袁天罡過來了,淡淡的掃了我一眼,對北有道︰「左相入廁入了這麼長時間,皇上還擔心是左相迷路了呢。」
北有一笑︰「呵,這倒不是,是听故事听得入迷了。沒想到文成公主聰明伶俐,這種法子竟也想得出來。」說罷又挑眉看著我,我大窘,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應對,哼了一聲轉身要走,卻不防人已是早站在了車攆旁,這一轉身,一個不慎,頭咚的一聲踫到了車框上,立時額頭上起了個大包。
旁邊的幾個宮人急忙上前,耳邊也听得袁天罡的急呼︰「公主沒事吧?」
我疼得不敢動那大包,更是不讓他人觸模。那北有上前看了看,柔聲道︰「沒事的,我這里有一粒藥丸,很靈的。」從懷里掏了一粒出來,「此藥一用,馬上就能消腫治痛,公主不妨一試。」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真誠的道︰「請公主相信北有。」
袁天罡只略一看,點頭道︰「嗯,左相所言不差,確是好藥。」
北有笑了笑,把藥放到了我手里︰「來,試試看。」說著又轉頭對一邊的宮女道︰「去端碗水來,讓公主用藥。」
如果此藥真如他所說一樣能立即治痛,那倒也不錯,我現在正痛得緊,等那水來了還不疼死啊,心里想著就迫不及待的把藥塞進了嘴里。
一股難以形容的怪味充斥著我的口腔,怎麼這麼難吃?要不是覺得此藥效果好,我才不會吞食它呢。我勉強的咽了下去。
北有與袁天罡皆是看向取水的宮女身上,沒有發現我的動作,待得水取回來後,北有一只手接過,又向我伸起另一只手︰「來,把藥給我,我給公主溶解了。」
我一臉的不解︰「為什麼溶解?」
「當然是上藥了,公主起這麼大的包,不用藥敷一下怎麼會消腫呢?」
我心叫不好︰「你是說,這藥丸,是用來外敷的?」
北有理所當然的回道︰「是啊,難不成你以為是吃的呀?」他話音剛落,我身後的宮人們轟的一聲笑了出來,北有不可置信的瞪眼道︰「難不成公主真的吃了?」
袁天罡胸腔控制不住的震動,嘴角也微微上揚,滿眼笑意的看著我。
這北有分明是故意的,我氣得大罵︰「他媽的,你想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