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高壯士兵忙指揮手下清掃戰場,將倒在地上的沈家護院扶起。
他上前兩步隔著簾子向沈書妍拱手行禮,道︰「在下陸誠,是今夜負責巡防的士官。下官失職,讓您受了驚嚇。請問沈姑娘是否安好?」粗獷的聲音里透著一絲緊張,手背上青筋暴跳,渾身都散發出濃濃的戾氣。
等了一會,馬車里仍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神色肅然,望了望靜謐無聲的馬車,又看了徐貴一眼,略一遲疑,就上前一步拱手行禮,提高的聲音,再次問道︰「請問沈姑娘是否安好?」
馬車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衣料磨擦音,非常的細微,距離相近的人要仔細辨認才能听到。
又等了一會兒,仍是沒有人回答。
陸誠回頭與徐貴面面相覷,兩人臉上的神色都有幾分凝重。
「大姑娘,您沒傷著吧?」徐貴顧不得身上的傷口,忙撲到馬車跟前,隔著軟簾焦急地問道。
沈書妍呆愣半晌,听到有人問她話,她張了張嘴,終是發不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和過來,有力無氣地胡亂應答道︰「我沒事。」渾身像被抽光了力氣一般,沈書妍神色木然地呆坐在馬車上,一動也不能動。
徐貴皺緊了眉頭,听沈書妍聲音不對勁,他心里焦躁不安,恨不能馬上掀開簾子看個究竟。不管是什麼緣由,如果讓大姑娘受了傷,他們都無法向老爺交待,當下他必須親眼看到沈書妍安然無恙才能放下心來。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瑞娘扶著木香的手就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
「大姑娘!」瑞娘蒼白的臉色在燈籠昏黃光線的照映下顯得猶為人,她神色淒惶,眼眸微紅,攙著木香,腳下如月兌力一般僵硬地向前挪動。
徐貴見瑞娘過來,心下略松了一口氣,旋即又緊張起來,大姑娘可千萬不能受傷。
瑞娘全然不復平日的沉穩干練,在距離馬車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地一把推開木香,驚慌失措地撲向前去。
沈書妍神色木訥,頭發散亂,小臉如紙一般蒼白,原本黑葡萄一般明亮狡黠的雙眸變得黯然呆滯,身體癱軟,靠在馬車圍欄上,听到瑞娘的聲音,她木然地轉過頭來定定地望著瑞娘。
瑞娘大驚失色,不覺就拔高了聲音喊道︰「姑娘!」她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一直養在深閨嬌嬌弱弱的大姑娘何時經受過如此驚嚇,今天晚上的意外一定嚇壞她了,望著眼前憔悴木然的沈書妍,瑞娘的心緊緊地揪成一團。
簾子被掀起,借著馬車外昏黃的燈火,沈書妍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她探過身去緊緊地抱住瑞娘,哽咽著道︰「嚇死我了!」壓抑了多時的驚恐和無助終于找到泄憤的出口,沈書妍抱著瑞娘眼淚止不住的大顆大顆墜下,她窩在瑞娘懷里,嬌弱的身體微微顫抖,手腳一片冰涼。
瑞娘緊緊地抱住沈書妍,初時見她神色淒惶,反應遲鈍,以為她身上受了傷,心里焦慮不安,現在見沈書妍有反應,心下長舒了一口氣,任她在自己懷里恣意哭泣,她一下一下的輕撫沈書妍的頭發,輕聲安慰她道︰「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沒事了……」說著,又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忙輕推開沈書妍,上下仔細打量她,道︰「有沒有受傷,疼不疼?」瑞娘從頭到腳,把沈書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見她身上衣裳完整,雖有些散亂,卻還是干干淨淨的,這才松了一口氣。
陸誠和徐貴等人也雙雙長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
今夜是自己失職了,陸誠心中暗忖,剛剛巡夜的時候經過這里時情況一切正常,怎麼轉眼之間就冒出這麼多身份不明的人呢,最近杭州城的戒備一直很嚴,什麼人會如此張狂敢對知府千金下手呢?念頭一轉,他想到城中居住的都是公侯高官人家,莫不是這里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實情?陸誠心下一凜,神色越發嚴肅起來。
徐貴皺了皺眉。他自鏢局退下之後就到沈府當上了護院,自認為對沈府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沈老爺為人溫和謙遜,平常見了誰都是和和氣氣的,他在朝為官多年,極少與上針鋒相對,沈夫人雖不很討人喜歡,可一個婦道人家,怎會惹上這些身明不份的人,至于沈家的姑娘和少爺們就更不可能了。
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些人個個目標都直沖著沈書妍,這些人個個武藝高強,恐怕來者不善,得趕緊回去稟告老爺才好。「嘶。」他呼吸急促,牽扯到身上的傷口,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疼痛,他暗示嘆了一口氣,若不是那兩人個橫空出現的黑衣人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吧。
對了!那兩個黑衣人呢?徐貴忙轉頭去看,哪里還有那兩個人的身影。早在巡夜官兵趕過來的時候,他們倆就和最先出現的那些黑衣人一樣迅速的離開了打斗現場。令他更費解的是,這兩個黑衣人是什麼人,為何會對他們施以援手,又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這可是與知府老爺結交的好機會……
然而,還沒等徐貴想清楚,沈家的一個護院眼尖地看到沈書妍抱在瑞娘背上的雙手,失聲驚叫道︰「大姑娘手上怎麼有血?」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
瑞娘反應最快,她一下拉過沈書妍的手就看到兩只柔女敕細膩的小手上沾滿了腥紅的血水,在夜里看得並不十分清楚,但那股嗆人的血腥卻直直地沖進了鼻腔,她心下一沉,急忙問道︰「哪兒受傷了,怎的這麼多血,哪兒受傷了?」說著,還一邊細細將沈書妍又檢查了一遍。
「不是我,不是我的血。」發泄了一通之後,沈書妍情緒明顯穩定許多,她吸了口氣,緩緩道︰「剛才有個人跌進馬車里,我趁他不備用簪子將他刺傷了……」
不待沈書妍說完,瑞娘就緊緊握著她的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旁的陸誠和徐貴等人亦是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眾人腦子里還亂糟糟的,聞言也沒再說什麼,只忙著收拾現場的東西。
「大姑娘,夜里風大,您還是坐到馬車里吧。」陸誠拱手行禮,誠懇地勸道。
瑞娘回過神來,疊聲應道︰「對,對。您先上車再說,仔細受了風。」說著,就與木香一人一邊攙著沈書妍往第二輛馬車走過去,「剛才那馬車里血腥味,您就先坐到這里來,這里很干淨……」說著,她神色一肅,為什麼剛才那些人只顧圍著大姑娘的馬車,而對她們這輛馬車疏于防範,只派了三四個人來糾纏沈家的護院,讓他們無暇分身去救應前面的人。
等沈書妍坐了馬車,現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在下陸誠,今夜之事是我等疏忽,還請兄台將當時的情況仔細向道來,待我查明事情真相,我自會給沈大人一個交待。」陸誠朝徐貴拱了拱手,沉聲道。
看得出來,徐貴是沈家這些護院中的主心骨,陸誠很客氣。
徐貴神色肅然,他拱手向陸誠回禮,「這是自然,草民定當向大人仔細說明當時的情況。」他向沈書妍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請容草民先將大姑娘護送回府,然後再去向大人一一細說。」
知府千金受了驚嚇,自然是先護送回府里才最安全,再說,這大街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事情已經發生,也不急在一時半刻了。
陸誠從善如流,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在下現在就同你們一起護送沈姑娘回府。」
他看了看周圍,伸手招過一個部下,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
徐貴這才想起最後那聲「留個活口。」他急忙捉住那個小士兵,連聲問道︰「怎麼樣,還有沒有活口,黑衣人還有沒有活口?」
小士兵被他突然嚇了一跳,又不知道當不當說,只望著陸誠不語。
陸誠微微點頭。
小士兵得到上級許可,才回答道︰「沒有,一共三具黑衣人的尸首,沒有活口。」
徐貴听了心下一沉。
很快又就士兵回來稟道,沈府的護院死了兩個,還有三個受了傷。
陸誠聞言心下一凜,望了一眼神色痛苦的徐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吧,回去也好請了大夫來救治。」他嘆了一口氣。
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兄弟,突然之間說沒就沒了,徐貴心里痛苦不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強逼下眼里泛起的水氣,還有三個受傷的兄弟生死不明,必須趕緊回府請大夫醫治,早一刻便多一份希望。
徐貴走到第二輛馬車前給沈書妍行禮,溫言稟道︰「大姑娘,現在陸大人就護送咱們一同回府。」
「嗯。」沈書妍輕聲答道,有了熟悉的人在身邊陪伴,她心中安定,激動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她突然想起碧瑤還留在前面那輛馬車里,就叫了木香和兩個婆子過去將碧瑤也帶到這輛馬車里來,「她剛才很害怕,可心心念念的還要護著我,抱住我擋在了我身前……」沈書妍解釋道。
兩個婆子很快將昏迷不醒的碧瑤抬了回來,安放到馬車里。
一隊巡城的官兵開道,沈家的三輛馬車又開始慢慢向前走去,嘀嘀嗒嗒的馬蹄聲在沉寂的夜里顯得猶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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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妖孽召喚錄
作者︰諸葛柒柒
書號︰1535076
一句話簡介︰書魂滾出來!
(修文是個大工程,不知覺的時間過得飛快,這一章更新奉上,下一章盡量早些,請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