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進來的時候，沈書妍正在敷腳，「傷著了嗎？」。他急步走到女兒跟前，微俯體，關切地問道。
沈書妍欲起身行禮，被沈睿抬手制止了。「不小心扭了腳。」她微微一笑，刻意說得很輕松，「都怪我，笨手笨腳的。」
尹榛等人是第一次見到沈睿，剛才屋外小丫鬟的通稟聲未落，沈睿已大步走了進來，直直向沈書妍而去，她們先是一怔，待反應過來又趕忙曲膝行禮。
沈睿一心都系在女兒身上，看都不看一眼，只隨意的擺擺手，又問道︰「疼不疼？是不是腫起來了？」
「爹爹不用擔心，女兒現在好多了。」沈書妍安撫父親，又接過瑞娘剛絞好的濕帕子，把原本敷在腳踝上的帕子換了下來。
沈睿心里暗松了一口氣。
今日他有重要的事務，下衙之後又耽擱了小半天才得以月兌身，等他趕到嚴府去的時候，宴席已經進行了一大半，幾位相熟的同僚拉著他直嚷嚷要罰酒，他一面應酬著，一邊派人去後院知會沈書妍和馮氏，說他已到嚴府，晚上一起歸家。
或許是今日嚴府里賓客眾多，等傳話的小廝過來給他回話的時候，沈書妍已經離開嚴府了。最近他一直非常的小心，處處謹慎以待，听得女兒已經提前一個人歸家，他內心雖隱隱有些不安，但還是心存一絲僥幸。
雖然天已經黑了，但這是畢竟是在城里，宵禁之後城里不僅有巡邏的士兵，沈書妍身邊還有身手不俗的護院，雙重的保護之下，女兒應該不會有事，可不料事情還是發生了，當他見到長隨陸喬神色慌張，步履匆忙地向他走過來時，心一下就沉了。
他一下就站了起來。同桌的人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一向溫文儒雅的沈睿居然也會有如此狠厲凜然的表情，意外之余，不免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呢？
陸喬快步走到沈睿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沈睿的臉色瞬時就變了，當下拱手向眾人告罪辭行，其他人見他神色焦慮，也不好再挽留，只客套了幾句就放他離開。
眾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沈睿身上，卻忽略了嚴大人眼里一閃而逝的精光。
「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心里剛松了一口氣，沈睿目光來回在屋里巡視。
瑞娘在一旁輕聲解釋道︰「已經派人過去請了，想必就快到了。」
沈睿心下不悅，皺眉道︰「都已經回來這麼久了，怎麼大夫還沒到，你們一個個都是怎麼伺候大姑娘的，越發沒規矩了！」說到最後，聲音已是大怒。
屋子里伺服的人都嚇壞了，呼拉拉的跪了一地，「奴婢該死，請老爺恕罪。」頭磕到地上，身子伏得低低的。
瑞娘也跪了下來。
沈書妍忙輕輕拉父親的衣袖，「爹，您先坐下來歇會，我不礙事，真的！」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似的，她還特意動了動腳，「您瞧，這不是好好的嘛。」
女兒的用心他如何不知曉，只不是想讓自己擔心罷了。沈睿面色微緩，輕輕模了模沈書妍的頭發，輕叱道︰「你呀，別總什麼都悶著。」
對于這個聰慧懂事的女兒，沈睿既感到欣慰又非常的心疼，他記得大概是從那場大病之後，女兒就完全變了性子，原本柔弱內向的她一下變得堅強開朗起來，而且一改之前的冷淡與自己相處得非常融洽，就像現在這樣，明明受了驚嚇還傷了腳，她非但不難過流淚反而笑嘻嘻的安慰自己說她沒事，這更加讓沈睿覺得心酸。
沈書妍笑嘻嘻的，她趁機吩咐青籮，「快，去給老爺沏一碗六安瓜片上來。」
屋子里如此壓抑，青籮如獲大赦，趕緊爬起來，快步出了正屋。
沈睿冷冷地「哼」了一聲，沉聲道︰「都起來吧。」
瑞娘站起來後忙又幫沈書妍重新絞了一塊干淨的帕子遞給她。
「這是作何？」沈睿狐惑地望著沈書妍手上的帕子。
沈書妍一邊將換下來的帕子遞給瑞娘，一邊解釋道︰「腳有點腫了，我就讓她們去打了井水來敷一敷，這樣可以消腫。」她有些惋惜，撇了撇嘴，道︰「若是有冰塊就更好了。」
沈書妍扭傷了腳，剛才又自己走回了院子，結果沒過多久腳踝就腫了起來，疼痛感也更加清晰了。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現代的冰敷，可眼前是夏季，杭州城的人又沒有挖地窖的習俗，無奈之下，她只好叫人去找了冰涼的井水來，勉強用帕子敷一敷，效果自是不如冰敷好，可多換幾次水，勤更帕子，多少也總有點效果吧。
這法子能管用嗎？沈睿疑惑地望著女兒敷在腳踝上的帕子，「那現在好些了沒，還疼不疼？」
「不疼了。」沈書妍調皮地眨了眨眼。
這時，屋外的小丫鬟稟道︰「大夫來了。」
沈睿忙站起來迎了上去。
瑞娘和銀杏就把床上的帳子放了下來，只伸出那只受傷的腳來，沉香還在腳上蓋了一塊帕子。
這個樣子能看出毛病來嗎！沈書妍心里嘀咕，要是身上受了傷該怎麼醫治。
來人是回春堂的林大夫，他的醫術在杭州城里可是首屈一指，與沈家也算是相熟了，這個時候要把大夫請來還真是要花費一番功夫，也難怪會久等了。
沈睿與林大夫打了個招呼，就徑直把話題引起沈書妍身上來了。
珍珠搬了張小杌子置于床前請大夫坐下。
林大夫隔著帕子輕輕模了模沈書妍的腳踝，道︰「像是扭傷了。」說著，又捏了捏沈書妍的腳踝，問她︰「這樣疼不疼？」
或許是先前的冷敷起了效果，沈書妍感覺腳踝上有疼痛感比剛才略小了些，「有一點。」說著，她像是怕讓父親擔心似的，又解釋道︰「還可以忍受。」
林大夫細細捏了捏她的腳踝，就站起來向沈睿道︰「確實是扭傷了，待我開個藥方子，包上半個月就會好了。」
沈睿先前已猜到結果，此時並不意外，他關切地道︰「確定如何？」
林大夫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請沈大人放心，令千金定會完好如初的。」
沈睿不放心，又讓林大夫給沈書妍把脈。
父親如此疼惜自己，沈書妍心里暖暖的。這讓她想起了前世那個疼惜寵愛自己的父親，自己遭遇意外離世，也不知道父親能不能承受得住這個打擊，現在過得好不好，一念及此，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就掉了下來。
一直到送了林大夫離開，沈睿返回，銀杏撩起紗帳看到她這樣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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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浮生如夢又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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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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