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怎麼樣了?」策妄緊緊的盯著床上熟睡的女嬰輕聲詢問著他身邊的大夫。
那大夫仔細斟酌了一下,對策妄說︰「不敢欺瞞大汗,小公主的病實在很棘手。從癥狀上看,她是對咱們準噶爾的水土不太適應。臣一路從大清隨大汗回準噶爾,已然發現小公主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這個——還要看她自身的適應能力吧——臣並無更好的方法。不過,小公主持續高燒不退,即便保住性命,將來也很可能會留下病根——臣恐怕——」
「病根?什麼病根?」策妄皺著眉頭問道。
大夫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回答︰「若是三天內不退熱的話,微臣估計——輕則失聲,重則——」
還不等大夫說完,只听外面有人稟告︰「大汗,策凌王爺回來了!」
策妄眼楮一亮,立即說︰「快請!」
話音剛落,只見帳簾子已經掀開,策凌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他的手中拿著一個暗紅色帶有金雕圖案的長頸小瓶子。
策妄掃了策凌身後一眼,除了侍衛並無他人,于是不悅的問道︰「難道你親自出馬,那家伙也不肯來一趟嗎?加上你,我已經第三次請他了!他竟然還是不肯給我面子!莫非要我策妄阿拉布坦去求他不成?他還真是記仇啊!他以為他改了名字、換了身份,就不是準噶爾部的人了嗎?真是沒想到,當年那個連黃 和甘草都分不清楚的廢物竟然去西藏混幾年就成了神醫!」
策凌哭笑不得的微微搖頭,對策妄身邊的大夫說︰「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那大夫行禮之後退了下去。
策妄又朝門口的侍衛擺了擺手,他們也跟著退下了。
一時間,帳子里除了床上的女嬰,就只剩下了策妄、策凌兩兄弟。
策凌將手中的小瓶子打開,倒出了一粒綠豆大小的白色藥丸,邊走到女嬰身邊將那粒藥丸塞到她的小嘴里,邊對策妄說︰「我趕到的時候,帕卓已經走了,他的徒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猜他沒準去了雲南。那家伙一向喜歡研究苗毒的~前幾年見面的時候,他跟我提過來著。這瓶藥是他留給我的,還叫他的徒弟轉告我,說這藥是他配了半年、煉了三年的成果,有起死回生的作用。里面一共15粒。此神丹入口即化,所以也不怕孩子咽不下去。還有,如果沒有見效,也要等三天後再服第二粒,服下三粒仍不見好轉的話,帕卓說‘神仙也難救活’~噢,還有,這藥一個人一生只能用一次,若是痊愈,此後也不可再用!否則,就會喪命——大汗,這剩下的都給您吧!」
策妄接過藥瓶,在手中把玩,想了想,又遞給了策凌,對他說︰「既是他特意留給你的,你也不要枉費人家的一番好意。孩子若是活下來了,我也就用不著這玩意了!」
策凌笑著將瓶子又塞到策妄的手中,說︰「他給了我,就是我的!我想給誰,還不隨我高興?我身強體壯,也用不到它,大汗要救的人恐怕不少,還是您留著吧!沒準哪天天珠回來又要頭疼,到時您也給她吃一粒,或許會萬事大吉呢?」
策妄苦笑一聲,將藥瓶揣進了懷里。
策凌仔細打量著床上的孩子,對策妄說︰「這才幾個月,就這麼標致了!那鼻子、嘴巴簡直生得跟天珠一模一樣,長大了可不得了,怕是又一位顛倒眾生的絕色美女呢~」
策妄隨著策凌的目光朝女嬰看去。
那孩子因發熱而燒紅的雙頰看著就像一顆熟透的隻果。長而密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小巧的鼻子挺而上翹,小嘴巴精致的如同櫻桃一樣——
真是個惹人愛的瓷女圭女圭。
只可惜,那不是策妄和天珠的孩子!
那是雍親王和曦靈的孩子~
策妄一想到雍親王就恨得要命。
當初,雍親王竟然派來一個易容高手潛伏在他的身邊,喬裝成一名跟隨他多年的侍衛。
而他,竟然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
要不是如歌最後忍不住招了,他可能到死的那天都不會知道那侍衛竟會是個漢人……
記得生辰那天,他和天珠一起唱歌之後,眾人載歌載舞一番,很是熱鬧、興奮。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卻酩酊大醉、神志不清,再醒來時,策妄竟然發現自己摟著「天珠」躺在帳子里的床上。
仔細回想,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著懷中熟睡的人兒,策妄真是激動不已。
「她」終于心甘情願做自己的妻子了!
策妄忍不住親了親「天珠」的臉頰。
這一親,不要緊,「天珠」竟然醒了過來。待她發現自己身無寸縷的躺在策妄的懷里時,立即面紅耳赤的鑽進被窩里不肯出來。
策妄笑著將被子扯下來,剛要翻身將她壓住,卻被她胸前光滑無痕的皮膚刺痛了雙眼。
她,不是天珠!
她,竟然是如歌~
她不是已經被人送出了準噶爾嗎?又怎麼會回來?又怎麼會躺在自己的床上?
天珠呢?天珠哪去了?
策妄一骨碌爬起來,對帳子外叫道︰「來人!快來人!」
可是,並沒有任何人應聲而入。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策妄一把將如歌拎起來,憤怒的捏著她的下巴用漢語質問︰「你是怎麼回來的?夫人呢?你怎麼會在我的被窩里?」
如歌一愣,當即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琿台吉是怎麼發現自己不是那拉.曦靈的。她自認為沒什麼破綻,她還沒有開口說話啊?她本來練習模仿那拉.曦靈的聲音好長時間呢!
可是,為什麼琿台吉一眼就看出她是假的呢?
如歌縮著脖子,身子不禁瑟瑟發抖。
她會不會被琿台吉弄死?
她並不是很怕死!
可是,那侍衛將她送來的時候曾經說過,假如,她的任務失敗了,不但她自己有可能性命不保,她的姐妹們也必定要受到懲罰。
她的姐妹們,如歌想,她們是無辜的,她不能讓她們因為自己一個人而受苦受難。
如歌哆嗦著嘴唇試圖裝傻充愣以蒙蔽策妄,她驚恐的說︰「大、大、大汗,我——奴、奴婢,奴婢怎麼會在這里?奴婢——奴婢——啊——」
還不等如歌說完,策妄便反手一巴掌將她抽到了床下。
如歌光著身子爬起來,跪在地上不敢再說一個字。
策妄隨手拿起床邊的衣服迅速的穿戴好之後走出了帳子。
帳子外一片寂靜。
別說是人,就連牲口都沒有一只。
策妄當下徹底清醒了!一定是有人潛入準噶爾,而且,說不定自己身邊已經有了奸細。那麼,當時自己並沒有喝醉,必是被人在酒菜里下了蒙汗藥。那麼,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一夜?一天兩夜?或是——兩天三夜?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天珠已經被帶走多遠?還能追得上嗎?
來搶她的人走的是哪條路?
也許如歌會知道一二!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被人派來的奸細!
策妄剛要回帳子里找如歌問個明白,卻看見策凌邊捶著腦袋邊朝自己走來。
策凌走到策妄身邊,對策妄說︰「大汗,你起的好早!可是,您的侍衛呢?還有,今天的天氣不錯,怎麼一大早連只羊也沒看到!」
策妄眯著眼楮對策凌說︰「策凌,你瞧清楚了!沒覺得不對勁嗎?醒醒吧,咱們中埋伏了!一定是大清派人來把天珠搶走了!你以為你是喝醉了嗎?可是,你回憶一下,你才喝了多少?就算你醉了,難道準噶爾所有的人也都醉了嗎?難道馬牛羊也都醉了嗎?」。
策凌當即清醒,他環顧四周,對策妄說︰「可是——難道——」
策妄點了點頭,他對策凌說︰「一定就在我身邊了!我必須得知道他是誰,我要將他五馬分尸!」
如歌幾乎被折磨到死!
不,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是生不如死!
策妄真的是怒極了,才會對她如此狠毒!
每天變著花樣的對她進行嚴刑拷打,可是,依然問不出什麼~
派出去五、六隊人馬分別追捕,卻紛紛空手而歸~
無時無刻不在探究身邊的屬下,仍然沒有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
就這樣過了將近四十天,終于,如歌挨不住了,她嘶啞著嗓子跟策妄講了條件,她乞求如果她說出誰是奸細,那麼請放她一條生路,將她送回京城。
策妄冷笑著,並不答應。
接著,如歌對策妄說︰「大汗,我並不想活下去!可是,我現在不能死!我要回京城再看一眼!只要您能滿足我這個要求,我不但告訴你誰是奸細,還會幫你查到夫人的下落!您知道的,他們也並不全信任我!不然,不會留下人手一直來監視我~您同樣也可以派人在京城‘接應’我,我一定會查到夫人的下落……」
這倒是個兩全的法子!
策妄走到渾身是血的如歌身邊,抓起她的頭發,迫使她那張美麗卻淒慘的臉蛋對著自己,對她說︰「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不過,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不然,你知道的,我不會對你這種女人手軟~」
如歌連連說是。
策妄放開她的頭發,掏出手帕邊擦著手上的血漬邊問如歌︰「奸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