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傷到了後腦。情況很嚴重。
雖然如歌當時已經沒什麼力氣,可她砸中了流年後頸部的風池穴。
風池穴是人體重要的學位之一,這個地方受傷,輕者頭暈目眩,重者喪命!
流年受傷程度屬于輕中度,昏迷了大概四天左右,醒來以後,便出現了頭痛惡心、視物模糊、脖頸僵直等一系列後遺癥,盡管十四已經將她接回了貝子府,又先後請了幾個太醫來為她診治,可是,反復換了幾次藥方,病情仍不見好轉,真是令人擔心不已。
因為流年身份低微,根本沒資格找太醫看病。十四每次都以側福晉的名義報病才能將太醫找來。
當然,每次診脈的時候,在太醫和流年的中間總要掛上一道紗簾,以防止太醫發現自己所醫的病患並不是主子,那樣就不太好了。
流年每天睜開眼楮的第一件事就是惡狠狠的詛咒如歌那賤女人不得好死。這也難怪流年,換做其他人無緣無故被人砸成半殘,心里也一定恨得很。更何況是流年呢?
最讓她搞不明白的是,死如歌只砸了她自己,沒砸漣漪,也沒砸別院里的其他人,竟然還能逃出去,真是奇怪極了。
就憑她逃走之前那副死不起活不起的德行,竟然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別院,這不是太神了麼?除非有兩種可能!
流年正齜牙咧嘴的邊喝湯藥邊考慮著,只見十四走了進來。流年趕緊放下藥碗,準備給十四請安。
十四見狀,急忙上前幾步,扶起流年,對她說︰「都告訴你一百次了,這些虛禮能免則免,你怎麼還是記不住呢?快吃藥吧!今兒可好些了沒?」
流年一邊道謝,一邊將剩下的小半碗藥看也不看的一口氣吞了下去。因為實在太難喝,又喝得太急,所以不小心嗆得咳嗽不止。更要命的是每咳嗽一下,腦袋便疼一下,真是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也就是屋子里還有個主子,否則,保不準流年會大哭大叫一番。
好一會兒才停止了咳嗽,流年對十四說︰「貝子爺,您貴人事忙,還要來看奴婢,奴婢真是愧不敢當,奴婢好——些了!」
十四歪著腦袋將流年左看看、右看看。嘆了口氣,說︰「好什麼呀?還是老樣子!都寫在臉上呢!白得跟張紙似的。唉,看來宮里的大夫也都沒什麼大本事,我再派人去外地找找治這種傷的名醫吧!」
流年急忙回說︰「貝子爺萬萬使不得,流年一介賤婢,怎能擔得起貝子爺如此大恩大德?現在奴婢只是廢人一個,不但不能伺候貝子爺,還整天躺在床上需要別人服侍,實在是個累贅。貝子爺讓流年離開吧!」流年越說越傷心,竟然忍不住哭了起來。
十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流年,別瞎說!誰說你是廢人了?還有,你在我眼里不是奴婢!你看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擺架子了?這次是個意外,我也沒想到——總之,你安安心心的在這里養傷吧!什麼時候痊愈了,我再調你去書房,怎麼樣?」
流年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命運還不錯。雖然生來就是奴婢,可是,從小到大遇見的主子沒有一個不疼自己的。若雲主子、靈主子、十四爺,他們都是那種和藹可親的人,就——就連雍親王。他也沒有讓人覺得多麼接受不了。除了冷冰冰的表情比較讓人模不透,其實,在他手下做事,還真就從來沒受過什麼委屈。
難得現在自己已經沒用了,還沒被人趕走,流年很想好好的感謝十四一番,卻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做些什麼。想到剛才腦子里的疑問,流年想跟十四說,又怕會帶出一些關于雍正的事,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听到十四對她說︰「流年,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流年當即吃驚不小,十四爺要告訴自己一個秘密?啥秘密?他為什麼要告訴我?流年在心里迅速的思考。
十四坐下來,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對流年說︰「告訴你之前,先問你件事!你覺不覺的,‘靈兒’這次回來有些不一樣了?」
流年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當然不一樣了,因為她是如歌~
可是,流年覺得,她在如歌身邊觀察了那麼久,還真就沒發現她有那個地方做得不像靈主子的。何況,十四爺自從將她送到了別院,也沒來過幾次,來了也只不過說幾句話,吃頓飯就走了,根本沒留下來過夜,那他又是怎麼發現「靈主子」有些不一樣的呢?難道靈主子還有什麼是十四爺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特征嗎?
見流年遲遲沒有回答,十四心里開始打鼓︰如果她一點也不知道。那麼現在的猶豫肯定是因為如歌確實有漏洞,不然,她應該會立即說「奴婢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呀」;如果她知道,那麼難道她是老四身邊的人?會嗎?她對靈兒一直那麼好,對自己也真誠坦然,這一切,會是假的?
流年不說,十四就一直等著,但他已經開始難受起來。原以為她雖然身份低微,可脾性卻很直率、有趣,自己是真心沒有拿她當成下人對待的。盡管一開始是因為曦靈喜歡她,自己才對她有好感了,可是後來,經過那麼長一段時間的相處才發現,流年這丫頭的確值得信任。
可,就是這值得自己信任的丫頭,難道也會是眼線嗎?
流年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保守點說比較好。因為如歌逃跑,本來就很不可思議!
她眨巴眨巴眼楮說︰「奴婢仔細回憶了自見到‘靈主子’至她逃走之前的一些事,覺得倒是有幾個地方挺不解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十四皺了皺眉頭,說︰「跟我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想說就說!」
流年點了點頭。說︰「是這樣的。靈主子失蹤前,貝子爺是知道她有多疼奴婢的,可這次回來,她對漣漪更好了些,反倒疏遠起奴婢來,此其一;其二,主子原本右手中指根部無痣,可這次回來,她一直戴著指環,奴婢開始沒有發現,但有一天。主子沐浴後,沒有戴戒指,奴婢無意之中發現了她那里不知什麼時候有一顆小米粒大小的紅痣,當時覺得大概是不小心弄傷留下的疤吧!既然貝子爺問到了,奴婢也不得不說了,奴婢確定主子從前是沒有那顆痣的!」
十四仔細想了想,顯然他漏掉了這個細節。他記不得曦靈的手上有沒有痣,但是,他分明知道如歌的右手中指的根部有一顆淡紅色的痣!那還是當年將她帶回府的時候,為了氣曦靈,他整天跟如歌黏在一處,每每他命令如歌說出她與曦靈的不同之處時,如歌總會問一句︰「靈側福晉的手上有痣嗎?」。然後,就會舉起自己的右手,讓十四看那顆淡紅色的痣!
雖然早就知道如歌假扮曦靈的事,可是一來那個時候並沒找到曦靈的下落,二來為了不讓所有人起疑,也不得不將計就計,直到那天親眼見到曦靈以後,十四才覺得如歌已經沒有再活著的必要了。
然而,漣漪的底細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那丫頭更不得了,若不是偶然一次機會讓十四知道漣漪其實是八貝勒安插在自己府上的奸細,十四絕不會相信,外表唯唯諾諾的膽小鬼漣漪,竟然骨子里是那麼老練的狠角色。
當然,一天沒有跟八貝勒他們撕破臉皮,十四就不會將漣漪揪出來干掉。畢竟,那麼做非但不會令對手害怕,反而會迫使他們想出更多的招式對付自己!十四沒有那麼傻,況且,漣漪也不是毫無用處。她可以傳遞假消息給八貝勒他們,讓他們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做出錯誤的決定~
這也就是為什麼十四會讓漣漪知道如歌中毒的原因!
當然,他沒想到的是如歌會想方設法逃走,以及漣漪會助她一臂之力。
想必八貝勒又有什麼鬼主意要利用到如歌,只不過,如歌所中的毒根本沒有解藥,就算她逃出去也沒有用。最多也就只能再活一個多月而已。
看流年所言非虛,十四猜想大概她只是說話比較謹慎而已,並非知道內情。十四剛想對流年說「其實逃走那個不是真正的曦靈,她是如歌」時,流年突然開口對十四說︰「其三,奴婢對這次靈主子逃走一事,實在不解!」
十四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問道︰「有何不解,你說說看!」
流年說︰「主子逃走之前的一個月,身體狀況已經開始每況愈下!逃走之前的幾天,她更是食不下咽、行走不便,每天昏昏欲睡、呼吸急促,就連喝水都要有人伺候。可她竟然能在別院到處都有人把守的情況之下逃走,這不是太奇怪了麼?關鍵是主子為何要走?她會去哪里?奴婢想來想去,一直都想不通!若不是有人里應外合,主子莫非根本沒有生病?」
十四笑著點了點頭,心里豁然開朗。
他對流年說︰「別想那麼多了!當初我送到別院里的根本不是你靈主子,而是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