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雲笑著隔著塊紅布對我說︰「不瞞格格。確實又餓又累,格格剛剛沒來之前,我已經坐著睡著了~」
我當然能體會到她的勞苦和無聊,我又不是沒出嫁過,這古代的小老婆不好當啊~
「那你怎麼不吃點東西墊吧墊吧,要是等到貝勒爺來了,你就更吃不到東西了~」我提醒她道。
誰知,話音剛落,滿屋子的下人都跟著笑了起來,而且還都是用帕子掩著嘴偷笑。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
莫名其妙的掃了眾人一眼,我對一邊的嬤嬤說︰「去給你家主子拿幾塊點心吧,還要等那麼久呢,不吃點東西會很難受的~」
那嬤嬤卻說︰「這不太合規矩啊,格格?況且,咱身份不高,若是惹了貝勒爺不快,今後的日子會不大——」
「外頭都是怎麼說貝勒爺的,叫你們這麼顧忌?殊不知,咱們貝勒爺是個信佛之人,有著他人沒有的菩薩心腸,就是對小貓小狗都有憐憫之心。更何況自己的媳婦呢?嬤嬤盡管拿去。再說,貝勒爺還指不定什麼時候來呢,有這功夫,你家主子早就吃飽了!」我打斷了嬤嬤說道。
還不等嬤嬤再說話,只見流連已經眼疾手快的將一碟點心端了過來,對我說︰「還是格格想的周全,奴婢就在主子身邊伺候,竟沒想到她會餓得慌,既有格格這番話,想來主子吃點東西也無不可,嬤嬤就不要再阻撓了吧?」
「小蹄子,你哪懂這些禮節,平日里竟仰仗著主子厚愛,到處自作主張,現在不比在府上,這可是貝勒府,就連咱們主子——」
「嬤嬤,你說這話是給誰听呢?難道我是來害你們主子的?」我不悅的斜了那嬤嬤一眼,然後一下子掀開了若雲頭上的紅蓋頭,嚇了若雲一跳。我接過流連手中的點心碟子,拿出一塊放在若雲手上,說︰「吃吧,沒事兒,沒人知道!」
若雲臉紅的看著我,身上有些發抖,捏著點心的手指有些泛白。我暈,這麼緊張干嗎?多大的事啊?
雍正的名聲也忒不咋地了吧?瞧把人家嚇的~
我又拿起一塊。遞給流連,說︰「你也吃。你不吃,你主子不敢~」
流連遲疑了一下以後,接過點心,對我說︰「奴婢多謝格格。」然後就吃了起來。
我笑著對若雲說︰「別眼巴巴的看著了,趕快吃吧!再不吃,一會兒可就沒機會啦~」
若雲咽了幾口唾沫,最後終于抵擋不了點心的誘惑,一口吞了下去。
吃了第一個,就敢吃第二個、第三個了,只看若雲、流連、甚至是嬤嬤們以及其他丫鬟也都一一加入其中,滿屋子人都捧著點心碟子大肆咀嚼起來。這場面就像在給某知名食品公司做代言、拍廣告一樣,我看了都跟著饞起來,後來,干脆也帶著我的丫鬟吃了起來。就這樣,不一會功夫,桌子上的各式各樣的點心,就被大家給「消滅」了!
吃飽了的我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點心渣滓,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惹得眾發笑。我也不在意,都是女人嘛。我干嘛那麼在乎形象,那不就是找罪受呢?
看了一眼外面,這會子,天竟然沒有早晨那時陰沉了,估計前面的宴席也快結束了,我再在這里呆下去怕是要跟那伙來鬧洞房的人撞見的。我是真怕了那些個阿哥的,不想再跟他們踫面,唯恐再出了什麼狀況,不如早早的回院子里去歇了才好~
我拉著若雲的手,誠懇的說︰「好格格,天色不早了,曦靈要回自己的院子去呢,不然會跟那些個爺們遇見,還要挨個請安,怪累的。你今晚且好好表現,把貝勒爺哄開心了,以後就可以像李氏那麼橫行霸道了,哈哈哈~」
成功的惹紅了若雲的臉,她屋子里的其他下人對我的話既感到驚訝、又感到羞恥,估計是沒見過我這樣的格格,還沒出嫁就什麼話都往外冒了。但是,我可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只要我在意的人不介意就好。
我從手上退下了那支玉鐲子,拉過若雲的手就往上套,邊戴邊對她說︰「這就算是我贈予格格的見面禮,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雖然我不是這府上的人,但好歹也是嫡福晉的親妹妹,我姐姐疼我得緊。如果以後格格需要我幫忙,」我指著流連對若雲說︰「就只管派這個機靈鬼去找我,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若雲撫模著手腕上的上等的羊脂玉鐲子,眼中含淚的對我說︰「格格如此待我,若雲真的感激不盡,想來我的運氣真的不錯,剛進貝勒府就能交到格格這樣身份高貴、性情直爽的朋友,真是叫我——」
我捂住她的嘴說︰「你看你,哭什麼,我又沒為你做什麼,你就已經感動成這樣了;若是我有朝一日為你兩肋插刀了,你還不天天給我下跪磕頭啊?朋友不用這樣的,只要真心實意就好~」
「要插也是插我的肋骨,格格是何等高貴之人,豈能受那般苦痛!」若雲拽著我的手激動的說著,就好像我真的會拿刀插自己肋骨似的。
誰知,一邊的流連見若雲如此保證,也跟著急了起來,忙跪在我們面前,說道︰「那就插奴婢的肋骨吧!都是我的主子,流連不能讓你們受苦,讓流連四肋插刀好了,這樣兩位主子就都平安了~」
「哎喲我的好丫頭。你快起來吧,這都是些玩笑話,看把你給認真的。咱們可都是貝勒府的親眷,也就是萬歲爺的親眷了,誰敢動咱們分毫啊?是吧?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們鬧了,得趕緊回去了,你呀你呀,也趕快把這紅蓋頭蒙上吧!大家都各歸各位,貝勒爺就快來了!」說罷,我站起來撫了撫衣襟。就帶著自己的丫鬟朝門口走去。
嬤嬤又將紅蓋頭蒙到若雲的頭上,其他人則收拾著桌子上的空碟子,流連送我直至院門口,我對她說︰「回去吧,好好照顧你主子,這里也沒你們想的那麼可怕,貝勒爺面冷心熱,也並不是外面謠傳的那麼嚴厲,不然,我還能活到今天嗎?抽空我再來看你們~」
流連俯身說是,然後轉身回去了。
「誒,格格,您又要去哪?剛不是說要回院子嗎?」。丫鬟見我要往後走,立即提醒道。
我一臉不耐煩的回頭說︰「你格格我還沒得老年痴呆呢,當然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了。不過,咱們不能從前面回去,明白嗎?」。
「恕奴婢愚鈍,不明白~」丫鬟誠實的搖頭。
我翻了個白眼,說︰「確實夠笨的,貝勒爺要是來這走那條路?」
「哦——奴婢明白了!格格不想遇見貝勒爺,所以咱們只好繞道回去,這樣——」
不等她說完,我就繼續往前走去,我用後腦勺對著她說︰「還不是塊朽木,可雕!」
偏巧老天爺就喜歡玩我,我已經繞道了,倒是沒遇見一群阿哥,可是,卻遇見了我最最不想遇見的那位大爺——十四。
我這立馬轉身撒丫子跑吧?要是他沒反應過來,估計也就是慢一點攆上我罷了。我要是跟他請安吧?他又不見得能放我走!我得想個什麼方法能讓他乖乖的放我離開呢?
離他還有五米遠的時候,我俯身行禮︰「那拉.曦靈見過十四爺,給十四爺請安,爺吉祥!」
緊接著,丫鬟也跟著請安問候。
我倆一主一僕的就半蹲在原地,等待十四說免禮。可是,**,我就知道他會這麼玩。一聲不吭的慢慢往我身邊走。他對我殘忍就算了,起碼我確實得罪過他,但我丫鬟是無辜的,他憑啥連她一起欺負啊?
走到我面前站定,十四對我的丫鬟說︰「怕是要下雨了,你回去取把傘給你主子,爺要跟她說幾句話!」
丫鬟一听,如蒙大赦般的說是,然後轉身就要往前面跑。
十四卻叫了一句︰「回來,從這邊去!」
丫鬟雖然極不情願,卻也不敢不從,于是,又朝十四俯了俯身,看也沒看我一眼就逃走了,留下她主子我一個人在這里受苦受難。真是一點氣節都沒有,果然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
我的腿已經麻了,可十四還是無動于衷,管不了那麼多,反正我也跑不了了,這是貝勒府,他又能把我怎麼樣?我站直了身子,對他笑著說︰「多謝十四爺~」
「爺說‘免禮’了麼?誰讓你站起來的?」十四用下巴對我說。
我說︰「哦,十四爺也沒說不免啊?」
「我現在就說了,不免!」
「行,那下次吧!」
「那拉.曦靈,你目中無人,爺要收拾你~」
「今兒是貝勒爺大喜的日子,十四爺是不是別在這里鬧啊?那可是你親哥娶小老婆~」
「好!走!」
「誒,你拉我做什麼?再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可要叫了?」
「叫?叫吧,愛叫就叫!叫也得跟我走!」
「你也太無恥了吧?光天化日之下,你就這麼對待一個跟你不太熟悉的良家婦女,你是阿哥,是不是考慮一下你自己以及皇家的體面?」
「少廢話,別跟爺講那些沒用的,走!」
「我真叫了?」
「隨便!」
「來——唔——」
還不等我叫出聲,就被十四捂住了嘴巴,連拉帶扯的往側門的方向走去。
他這是要帶我去哪啊?別開玩笑,我不想克他,但我的八字跟他確實不合,這家伙是不是為自己的將來多想想啊?
一路不顧貝勒府上的下人們請安問候,十四徑直將我拉到了側門口那兒,對看門的侍衛說︰「給爺牽匹快馬來!」
「別去!」我對那侍衛吼道︰「你要敢去,我就讓我姐姐弄死你!」
「快去,再不去,爺在這就廢了你!」十四叫得更凶更大聲,嚇得那侍衛立馬就跑了!
真是——什麼玩意,貝勒府的女主人他不怕,卻怕了這個府外的人。看來雍正的家規還是沒太嚴明,否則,這幫家伙根本應該馬上將十四圍住,然後三兩下就將我救出虎口呀~
眨眼功夫,只見那侍衛牽來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那馬的眼楮倍兒亮,毛特柔順,身上干淨得簡直不像一頭牲口。它听話的站在我和十四面前,怎麼看也不像能禁得住兩個人的大力士。
十四拍了拍它,然後一把將我舉起來扔在了馬背上,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翻上來坐到了我身後,兩只手圍住了我拽緊了馬韁,雙腿用力一夾,呵了聲「駕」,那白馬就跑了起來。
我的心情很糟糕,我討厭被擄走的感覺。因為我實在有太多這種事的經歷,每一次對我來說,都會發生一次打轉折。所以,我害怕,我憎惡~
我回頭對十四說︰「不知道我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為什麼老是跟我過不去。」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著了,所以,為了能解我的心頭之恨,我必須把你娶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你!」十四看著前面的路對我說。
「我從宮里回來到今天,才被貝勒爺解了禁足令,我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你還有啥不滿足的?想讓我以死謝罪啊?」
「閉嘴!別再跟你提‘死’字!跟誰都能活的好好的,為什麼偏要一看見我就說‘死’?你就是存心想惹我發火,是嗎?」。
「切,你可別抬舉我了,我吃飽了撐的,主動惹你?剛才你若是讓我走,我現在也沒機會給你說這些!」
「你要是真愛說那無趣的話,以後就天天對我說,死也死在我府里~」
「憑什麼?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你府上那麼多女人,你隨便叫她們去死唄?我不下地獄,誰愛下誰下~」
「哈哈——」
十四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他笑什麼啊?
別看這馬長的嬌氣,可體力卻是一等一的好,一路狂奔,把我都顛暈了,根本沒辨出十四要帶我去哪。他要把我弄到哪里去啊?因為剛才在若雲那里點心吃多了,所以這會兒我是一點也不敢張嘴說話了,感覺開口就會吐出來似的,真是難受死了。不禁閉上了眼楮,愛咋地就咋地吧。
馬停下的時候,我已經快要散架了。迷迷糊糊的被十四從上面抱了下去,我甚至已經左搖右晃、根本有些站不住,而且,一睜開眼楮便頭暈目眩的,簡直懵了~
我捂著腦袋不得不靠在十四的身上,虛弱的問一句︰「這哪兒啊?」
十四見我確實難受,干脆一把將我抱了起來,邊走邊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但是,沒我的指示,你不準說話,明白嗎?」。
「就算有你的指示,我也不說了,我好難受啊,我想吐!」
「你可別吐,現在不是吐的時候,要吐等完事再吐,我讓你好好吐了夠~」
我不敢再多說話,因為我實在惡心得要死,只有靠在他的胸膛上,再次閉上了眼楮。
「公公,進去通傳一聲,就說老十四有要緊的事要見皇阿瑪!」十四說。
聞言,我霍地睜開了眼楮,這——這是皇宮啊,已經到了養心殿了!我怎麼這般糊涂,竟沒想到他是來找康熙指婚的。我急忙推他,掙扎著要他放我下來。
可是,十四這會兒卻抱我得緊,他對我笑壞笑著說︰「那天,你以為你跟老十三在桌子下面捅捅咕咕的,我沒看見?你以為晚上老十三去你那里,你們做了什麼,我不知道?哼,告訴你,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我!更沒有我想、卻得不到的東西,今兒你要是敢在萬歲爺面前瞎掰,看今後我怎麼收拾你!一會兒你給我老實點!」
話音剛落,李德全就親自出來了,對十四和我說︰「十四爺,萬歲爺叫您和格格進去呢!」
「多謝公公!」十四對李德全點了點頭,然後就拉著我跟著李德全走進了養心殿。
事已至此,我怕是真不能多說什麼了,不然,對我不好不說,對十四更加不妙。也許這都是命,來來回回就那麼點事,別人看膩味了可以不看,可是,就算我這個當事人再怎麼膩味,卻也不能一死了之。還要繼續活著,無論是走自己的路,還是听從別人的安排~
康熙正在看什麼書,見我和十四拉著手走了進來,他淡淡的掃了我一眼,可臉上絲毫不表露一點情緒。
這次回來,我發現康熙比以前高深莫測了!
可能他一直都這樣,只不過,我習慣放大他「二」的一面而已。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那拉.曦靈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吉祥~」
我和十四雙雙跪下,給康熙磕頭請安。
康熙將手上的書放下,揮了一下手,一屋子*女太監立刻俯身的俯身、躬身的躬身,然後都退了出去,只剩李德全在他身邊伺候。
康熙對十四和我說︰「平身吧!」
我剛要說「謝萬歲爺」,然後站起來,卻被十四搶道︰「皇阿瑪,兒子今日來是有事求皇阿瑪的,請皇阿瑪成全~」
我微微嘆了口氣,眼楮看著地面,心里已經知道了十四下面即將要說的話。
豈料,康熙卻沒有配合的問一句「什麼事」,而是對十四說了句︰「你退下吧,曦靈留下,朕要問她幾句話!」
啥玩意?還有轉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