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十四說康熙把我指給了他。頓時有一種強烈的、被人戲弄的感覺。
仔細回想一下康熙剛剛對我、胤祥、十四說過的話,他竟然因為胤祥是個可憐人,才不將我許配給胤祥的,這是什麼道理?難道我是個害人精嗎?
那意思好像變著法的說「唉,老十三早早就沒了娘,已經夠倒霉的了,怎麼還能讓他再娶了你呢?那他的人生豈不更加悲慘?還是把你給了老十四吧,他從來沒遭受過挫折,娶你就當鍛煉鍛煉他的意志品質了……」
我狂暈,康熙是這意思吧?
他**的,我怎麼到誰家,難道是去惹禍的麼?
難道人人遇見我,都不是個幸事,卻只當是對自己狠一點了?我竟比那「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來得更猛烈。
我真的郁悶了……
眼看著馬車走到了貝勒府的門口,十四親自扶我下車,幫我整了整衣裝,說︰「最近可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好生在四哥這里等著,估計萬歲爺不會把婚期拖太久,怕是一定會給我選一個好日子,你可別不信。他老人家總是極疼我的~」
我終是感覺轉折太大,一時確實是有些接受不了,所以,又認真的問了他一遍︰「十四爺,您確定萬歲爺把我指給了你麼?」
「當然,那還有什麼確定不確定的。你不是比我更清楚麼。真是好笑了,你竟然激動成這般模樣,那你好好回去睡一覺,明早讓聖旨再幫你確認一回好了~」十四笑嘻嘻的說道。
我絕望了~
不過,內心竟有一個地方稍稍有些矛盾,莫非我的潛意識里是高興的?得,我才不會高興呢。跟自己愛的人痛苦的活在一起,要比跟愛自己的人幸福的活在一起悲慘一萬倍不止。我是個現實的人,絕對不會睜眼說瞎話~
所以,我絕望了。
我有種一切回到原點的感覺!
十四對府們口的侍衛說︰「你將格格送回院子去,然後回了貝勒爺,就說——不行,你還是去回了嫡福晉吧,就說萬歲爺今兒龍顏大悅,給十三爺和十四爺都指婚了,靈格格指給了十四爺,明早聖旨就到了。知道了嗎?」。然後他又看著我,對我笑著說︰「我剛才還差點讓他去告訴四哥,這會子四哥早就該去新格格的院子里歇下了,你也別笑我,我是樂昏頭了,才會一時沒反應過來。天色已晚。我也不多說了,你快進去吧哈。得空我就來瞧你,我走了~」說罷,十四一步三回頭的走到馬車前,又看了我一眼,便上車了。直至馬車消失在夜色前,他還撩起那車簾子沖我揮手呢。
他就高興成這樣?
一邊,那個被十四吩咐要送我回去兼傳話的侍衛正盯著我看傻了眼,想必根本沒料到我們倆這一來一回不過兩、三個時辰的功夫,就把終身大事給解決了,他會認為我和十四「很強大」吧?唉,看來最近京城里又要興起一股關于我情感歸宿的流言蜚語了~
可惜,他們說的再多,我也不過是跟他們一樣的旁觀者而已。有太多我無法掌握的事情,我也根本早已不再在意。一切隨它去吧~
侍衛將我送回了院子就告辭前往姐姐那里去「報喜」了,我無精打采的回了院子,只見一片漆黑,也並沒有人出來迎我,心里頓時有點納悶,難道這幫丫鬟嬤嬤都知道我被十四帶走的事了?可是,我也沒說我不回來了呀?她們干嘛都早早睡下了?
本來我心里就不痛快。見到這般光景,很想吆喝幾聲,把她們全部叫起來訓斥幾句的。可是,想想算了,她們還有幾天能在我身邊伺候的?我就不要再得罪人了。反正也不餓,直接進屋里睡下得了。于是,我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因外頭星光熠熠,屋子里雖沒有掌燈,卻也不黑。我剛一邁進屋子,就看見書桌前有一個人影一動不動的定在那里。平日里我極易受驚,今天大概更多的是受了刺激,所以,也沒被嚇到,反而仔細打量幾眼那人的身型,便輕易認出了他就是雍正。
我俯身說︰「給貝勒爺請安,今兒您大喜的日子,不去新格格那里,卻反倒來了曦靈這兒,恕我很不能理解罷!若是貝勒爺喝多了難受,我這就派人去叫姐姐來,如何?」
雍正還是雕像般的坐在那里,我只能看清大致輪廓,至于他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累死我也看不清啊。
見他不說話,我也不能不理他,于是繼續說︰「貝勒爺還是走吧,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的共處一室,被人知道了——」
「你給我過來!」雍正打斷了我,說道。語氣不冷不熱。听不清喜怒。
可越是這樣,才越讓人緊張。
他要是表現出情緒來,那才說明凡事還有的商量。可一旦他喜怒不形于色了,就真的讓人沒底了。我現在就有種要玩完了的感覺。
我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隔他一張桌子站定,說︰「貝勒爺請吩咐。」
「 ,我還有何可吩咐你的?剛才老十三來跟我說,萬歲爺把你指給他了!」雍正冷笑著說。
我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心里卻真正可憐起胤祥來。原來,他也是這麼認為的,跟我一樣被康熙耍得團團轉啊。我的雙手拄著桌子,上半身一點一點的往前傾斜,待清楚的看清了雍正的臉後才停了下來,在黑暗之中,我緊緊的盯住了他的眼楮,對他說︰「十三爺搞錯了,曦靈被萬歲爺指給了十四阿哥,明天一早,聖旨就到了!所以,你跟十三爺仍舊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誰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心生芥蒂。貝勒爺放心吧~」
雍正聞言,臉上立即換上了一副我很少看到的驚訝之情,他疑惑的問︰「這如何可能。老十三剛剛明明告訴我,萬歲爺當著老十四的面把你指給他了。他是說聖旨要明早才到的,可是,說的卻是你和他,這跟十四有什麼關系?」
「貝勒爺這話問的有意思。十三爺說什麼,自是跟我沒關系,但是指婚一事,是他沒搞清楚萬歲爺的意思,誤認為對象是我罷了。貝勒爺現在問再多也沒用,等明早聖旨一來,您便知道那拉.曦靈被指給何人了~」我不咸不淡的解釋。
雍正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我面前。說︰「這麼說你既是看得開、一點也沒有抗拒的意思?」
我笑道︰「是抗拒還是抗旨?抗拒的意思,我就算有,卻也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啊!至于抗旨,那就免了吧。我還有一大家子親屬呢,我連累不起~」
「你既這麼說,我還說什麼?」雍正輕笑一下,說︰「從此你便是我親上加親的弟妹了。放心,你姐姐如此為貝勒府上下操勞,就算答謝她吧,我定會給你準備一份大大的嫁妝。」說罷,雍正抬腳就往外走。
見狀,我對著他的背影俯身說︰「那拉.曦靈恭送貝勒爺,爺您好走~」……
這一夜,我因為心里有事,根本沒有睡好。
天還沒亮,宮里就來了聖旨,我起來與貝勒府上下人等黑壓壓跪了一地,听來人極富感情的朗讀一遍,然後磕頭謝恩。之後,又看了一眼那明黃色聖旨,這才真正確定了此事。
我,烏喇那拉.曦靈,確實是被指給了皇十四子胤禎。婚禮竟然神奇的定在了來年初九,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胤祥的婚事也自不必問了,嫡福晉的人選是那兆佳.雨柔無疑,大婚的日子也圈在了曾經他們大婚的那天。
這就叫冥冥中自有定數。
我,服了~
指婚後沒多久,康熙就帶著一大群人快快樂樂的去了大草原。聰明的我選擇了在貝勒府乖乖眯著,任十四磨破了嘴皮子,我也是雷打不動,就是不去、不去、不去。他能拿我有什麼辦法?只好作罷。
關鍵是德妃、雍正都不贊成他的想法,所以,我定是去不成的。
雍正竟然允許我自由晃蕩于貝勒府各處,這算是他對我極大的開恩了。試想一下,他和姐姐、李氏都不在,只有年氏留下打理府中上下,卻還是個不愛管事的。若雲自然留在府中,耿氏、宋氏等人平時並不接觸,卻也都是極好相處的人。哈哈,我能不自在嗎?所以,每日里早睡晚起、大吃二喝,沒有比我更逍遙的人了~
「格格,」這日我正在亭子里看丫鬟們打絡子,年氏卻特意過來叫我,讓我好生好奇。平時見面,她大都只是笑一下就走了,雖然不討人厭,卻有種難以親近的感覺。當然,我也並不想跟她親近。她走到我身邊,說︰「格格,八貝勒府上派來了帖子,上面寫明要邀格格過去參加螃蟹宴呢,因是八福晉的落款,所以,我親自來給格格送帖子!」
我站起身來,問︰「可請了年側福晉同去?」
年氏點了點頭,說︰「有是有,可是,我身子不大爽是其一,其二,弘時也離不開人,李姐姐不在,貝勒爺和嫡福晉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照看好小阿哥的,所以,我還是不去了!」
「既如此,曦靈也不去了吧。只說年側福晉不舒服,曦靈要留下幫忙照看一下,如何?」
「我自是隨著格格高興的,畢竟,咱們府上也不是沒有螃蟹,怎就偏去了他們那兒才能吃到呢?可是,兩家離得這麼近,咱們誰都不去,叫八福晉臉上怎麼好看呢?如果格格不去,那我也只好去了吧,只是要請格——」
「那還是我去吧,這府上的事,可離不開您,便是能,那小祖宗也不行,呃——我去好了~」
「嗯,格格既如此說,我便差人回了八福晉吧~」說罷,年氏裊裊婷婷的走掉了。
她一走,我就郁悶起來了,很明顯我是掉進了她的圈套里了。她自己不想去,還不想我不去,因為她害怕得罪八福晉那只母老虎,所以,就拿什麼身子不爽和弘時來堵我。她明知道我跟李氏不和,斷不能留下幫他照看弘時的,難道若雲、耿氏、宋氏都是吃白飯的?幫忙照看一天不行嗎?切~
我沖丫鬟說︰「走,回去梳妝打扮去!」
真是的,不就是吃螃蟹嗎?不吃白不吃,我就是去白吃的。年氏說的好听,還什麼「咱們府上也能吃到螃蟹」,我呸,那她怎麼不安排廚房給我蒸幾只送來呢?哼,就會說大話。
因為八福晉這人極難對付,我跟她雖然一直沒什麼接觸,卻也早就懼了她那悍婦的名聲,唯恐她擺了鴻門宴來招待我,我再有去無回,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于是,想來想去,身邊也沒個眼疾手快的奴婢,只好厚著臉皮去若雲那里借流連用用了。
如果要是放在以前,只要說一聲,若雲就會讓流連跟著我去了;可是現在,我還真就沒底,畢竟在她眼里,我們也只是剛剛熟悉的普通朋友,還沒好到那種程度呢。我這麼做確實有點冒昧了,可是,為了安全起見,我還去去試試吧。萬一人家就同意了呢?
其實流連也並不是萬能的,只是她膽子比較大,對主子又忠心耿耿的,有個這樣的人站在我後面,我說話走路都比較有底氣。不過,她是否能對我那麼夠意思,我還沒有把握。何況,八福晉也未必就一定要欺負我吧?
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干嘛拿幾只破螃蟹勾引我去,然後再故意找茬跟我鬧矛盾啊?我又沒得罪過她,而且,我已經被指給十四了,在外人眼里看來,以後不也是站在她老公那邊的人嗎?
到了若雲那里,若雲正在嗑瓜子,見我來了還挺高興的,拉著我坐下,說︰「格格來的正好,我剛跟流連說派人去請你呢!」
我不解的問︰「找我有事?」
「沒,就是今兒得了些這瓜子,特別好吃,是我大哥從外面辦差的時候買的,皮薄、里面的仁兒大,而且是用鮮桂花和鹽炒的,吃起來有股桂花的香氣,特別爽口。所以,就想請格格來一起吃。」若雲邊笑看著我 里啪啦的嗑著,邊對我說道。
果然如她所說,皮薄仁兒大,而且還有桂花香和鹽的滋味,確實好吃呀~
我說︰「那可得好好謝謝格格,可是,我特意前來,卻是有事想求你的!雖然有些唐突,但——」
若雲說︰「什麼事呀?不妨直說,若雲若能幫得上格格,自是盡力的~」
我看著流連,對若雲說︰「是這樣的,八福晉請我過府參加螃蟹宴,我本不想去,可年側福晉也想去,這樣的話,未免不給八福晉面子。所以,我想想,還是我去吧。可是,我的身邊又沒有個機靈丫鬟,你也知道八福晉那人平時極厲害的,萬一有點什麼失禮的地方,可不還是不好看?這不,我就想到了你這里有個這麼好的流連,想跟你——」
還不等我說完,若雲就說︰「我當是什麼事呢,難得格格看重她,我看她才是最不懂禮數的人呢,只怕她跟了格格去那等大場面,倒要誤了格格的事~」
「這你可就小看了流連了,她只平日里喜歡玩笑而已,到了關鍵時刻,還有誰比得過她呢?不然,其實你是最了解她的,你這麼說,是不是故意謙虛,不想讓她陪我去啊?」我撅嘴對若雲說道。
若雲和流連都笑,然後若雲拉著流連的手遞給我,說︰「行了,我也是怕出了什麼簍子不好交代嘛,既然你這麼信任她,那就帶走好了!」
我對流連說︰「因為八福晉凶得很,所以才要領你去,你怕不怕?」
流連說︰「沒啥可怕的,奴婢是跟格格去的,格格是她請的客,她沒有跟奴婢凶的道理。若真是那麼不講理的人,那奴婢就自認倒霉好了~」
「嘿嘿,好丫頭,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是寧可得罪了八福晉,也不能讓她欺負你呀。放心,我就是嫌我院子里那幾個丫頭呆頭呆腦的才想帶你去的,如你所說,咱們又不是自己巴巴去的,是她請咱的~」
「格格,您喜歡流連,奴婢自是沒話說,可你也不能說奴婢們呆頭呆腦啊?」我的丫鬟在一邊抱怨道。
我回頭瞪了她一眼,說︰「多嘴!你要是機靈的話,也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插話了!」
丫鬟不樂意的低下了頭,其實我也確實不應該當著她的面說她傻,起碼也該把她攆走之後再說。是我的不是,以後一定背後議論~
就這樣,我的丫鬟留在若雲的院子里幫忙,我帶著流連直接奔八貝勒府去了。
這次康熙巡幸塞外,隨駕的皇子是太子爺、大阿哥、雍正、五阿哥、十阿哥、胤祥和十四等,留守京城的是三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可見這個時候,康熙還是很器重八阿哥的。
只是,他留下來就留下來吧,干嘛還由著他家婆娘鬧騰,沒事搞什麼螃蟹宴的,簡直無聊。正如年氏所說,都是皇子王公的,誰家還沒幾只破螃蟹啊,還稀的跑到他家去吃。他家的螃蟹雙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