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追要解藥,九阿哥的臉上煥發出得意的神情。而當我將兩只劃破的手背伸到他面前晃蕩的時候,他又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尷尬得很。
切,小孩心性。
我說︰「九阿哥好沒人品,以怨報德、恩將仇——」
九阿哥捂住我的嘴巴,小聲呵斥道︰「行了行了,小祖宗,我給你還不成麼?別再說了!好歹我也是有頭有臉的阿哥,別當著下人的面數落我。這可是以下犯上,不懂規矩的家伙~」自荷包里掏出來一粒白色的綠豆大小的藥丸,遞到我嘴邊,九阿哥說︰「若不是念及你剛才救我,我必讓你吃點苦頭!誰叫你講那笑話的?簡直比八福晉還毒辣。下次再叫我听見,肯定不會這麼饒了你。忒大膽了,竟然敢存了謀殺親夫的念頭。這要是被十四弟知道了,定要將你關起來,仔細收拾一頓不可~」他的嘴不停的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堆,手上的藥丸就在我嘴邊蹭來蹭去,好不欠揍。
我對他笑了笑,一口咬住了他的兩根捏藥丸的手指,然後舌尖一勾。便把那粒藥丸吞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道︰「有錢難買我樂意,不要挑戰我脾氣,我想咋地就咋地,懂者方能成知己!」見他瞪著一對勾魂攝魄的丹鳳眼,剛要發飆,我「哼」了一聲,接著說︰「不懂就滾一邊去——」
九阿哥氣得面色發青,一個白皙的大巴掌「嗖」的一下舉了起來,嚇得我雙手捂住了臉頰,剛要叫人,他卻又放慢了速度,將手放在我頭上。
我翻白眼也看不見他在我腦袋上鼓搗什麼,卻在想拽掉他手的時候,被他自發髻上奪走一根玉簪。
那個小玩意並不值幾個,是我搶丫鬟的,只因它是海棠形狀,與我今天的服裝很搭配,所以,我拿一支鐲子跟她換了!
他想要,就給他好了。
見他小心翼翼的用一條絲帕包好,然後放入懷中,我真覺得蠻好笑的,估計要讓我丫鬟知道,她非要樂昏了頭不可。以前她總說九阿哥最英俊呢~
我呸,啥眼光~
九阿哥說︰「你講了不和禮法的話,我在你醒酒湯里下了藥。平了;你對我無禮,卻在危急時刻救了我,平了;你咬我,我搶你簪子,平了。既然都平了,那麼,以後你不許再提你救過我的事。還有,你以後老實點,不許跟誰都沒大沒小的,不許沖撞皇子們!」
納悶,他又不是我老公,管那麼多干屁啊?
沒工夫理會他,這會兒,我的腦袋也不疼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
我說︰「噢,既然互不相欠,那阿哥還不回家麼?夜深了,再拖延下去,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我看。不如你回家簡單包扎一下就行了,也別等什麼太醫不太醫的了。他們懂的,你不懂麼?想必府上一定有更名貴的藥材吧?回去吧~」
九阿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那剛怎麼不把太醫直接請到我府上去?若不是來為我診治,也不必這麼晚了還折騰他們一趟。你當你很尊貴嗎?再說,你也沒怎麼樣嘛。腳斷了好,就不用到處閑逛了!免得讓人看了心煩~」
我去他大爺的。我的傷勢可比他重得多,好不好?他竟然這麼沒良心,早知道,我就該讓他臉著地,看他毀了那張桃花臉,還怎麼跟江南美女們打交道~
我眯著眼楮,對九阿哥說︰「倒也是,我天生身體底子好,這點子輕傷對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不用太醫也可以不藥而愈。不像某些人,心術不正,容易遭天譴。九爺這就去貝勒府門口等太醫吧,看見他直接帶回你府上就行了,告訴他小心包扎您的膝蓋,不然會爛掉的~」
「你,死丫頭,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九阿哥氣得揪起我的領子逼問道。
我樂呵呵的說︰「是呀,是呀,我活膩味了,九爺快整死我吧,免得十四爺回來還要娶我,就當為你兄弟除害了。還有,九爺是何等人物。管他什麼男女老少的,只要激怒了你,就算弱質女流也不放過,可謂心狠手辣、歹毒——」
「九爺、格格,太醫來了!」流連適時出現,制止了一場爭斗。
九阿哥松開我的衣領,整了整衣衫,對流連說︰「請吧!」然後接著惡狠狠的瞪著我~
我沖他伸伸舌頭做個鬼臉的功夫,太醫也就走了進來。
這幫勢利小人,當然先圍著阿哥轉了。論傷勢,我比九阿哥重三倍不止。可這老頭走進來竟看也沒看我的就奔九阿哥來了,到了跟前,先恭敬的鞠一躬、說幾句好听的,再呵護珍寶似的將九阿哥的褲管挽了起來。
按理說我是他未來弟妹,這種場面需要離開避嫌的。可是,這是我的院子,讓我避哪去?再說,他那兩條仙鶴腿有啥好看的?一點也不結實,不用擋、不用藏,本格格根本不感興趣~
太醫極其小心的上了藥,精心包扎了九阿哥的傷口,然後又開了一個內服的方子,同時。還留下一瓶祛疤藥,把我看的簡直郁悶到家了。
他是男人,至于嗎?至于嗎?至于嗎?他是個男人啊~
輪到我的時候,可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那太醫先給我治腳,他的手法跟剛才比甚至可以用粗魯來形容,我的腳長的也算膚白肉滑、枝理分明吧?他竟然一點也不憐惜,手按上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狠狠的扭了一下,同時,還發出了「 吧」一聲關節移位的響聲。我先是一愣。然後看了看旁邊一臉呆相的九阿哥,接著,一聲比殺豬還慘的尖叫聲幾乎震漏了屋里所有人的耳膜。
我揪著太醫的白花花的胡子罵道︰「我就快是十四爺的側福晉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他**怎麼敢不把萬歲爺放在眼里?我的婚,可是他老人家指的。你這老家伙是想把我的腳掰折,讓我變成殘疾人,然後你好把你的女兒或孫女送到十四爺府上,是吧?啊?你說啊?死老頭!」
那老太醫被嚇得渾身顫抖、冷汗淋灕,一從凳子上滑到了地上,結結實實的坐了個大 墩兒,接著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賠禮道歉︰「格格息怒啊,老奴不是有意的,只因格格的腳踝有些月兌臼,老奴必須一鼓作氣將其復位,否則,格格會更疼的。現在格格可以試著動一下,看看,是不是比剛剛強了許多?」
我皺著眉頭听完那太醫的話,斜眼瞄到九阿哥看我的表情猶如在看一只怪物,心下突然覺得大囧。
我清了清嗓子,說︰「少跟我狗扯羊皮的,剛你為九爺上藥的時候,怎麼還知道吹一吹,輕一點,還在上藥過程中軟語安慰,告訴人家‘別怕’、‘別疼’之類的惡心話。到我這,連知會一聲都懶得開口,直接像掰樹枝一樣的把我的腳往死里掰。你當我是傻子嗎?你掰之前怎麼沒跟我說點什麼,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告訴你,我的傷,你必須給我治好,而且,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不但這樣,以後凡是我有病需要找太醫,你都給我遠點躲著,千萬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拔光你的山羊胡子。」
那老太醫幾乎被我嚇哭,因為九阿哥在一邊完全呆若木雞的看著我,居然從頭到尾一聲不吭,所以,那太醫也不敢反駁我的話,只得一個勁兒的跟我認錯。
呼,我今晚的氣可全發泄出來了~
現在好了很多。
嘗試著稍微動了動腳踝,嗯,確實好多了,雖然還有那麼一點點腫脹的痛楚,但比之前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看來,這老家伙說的話確實也有真的~
不過,我依舊沒給他一點好臉色,將手伸過去給他,說︰「也給我好好弄弄,將來若是留下一點疤痕,小心你的——」
「老奴一定給格格治得比以前還白女敕!格格,您稍安勿躁,老奴要給格格涂抹藥膏了,可能會有一點點的刺痛感,不過,很快就會好的!格格,老奴要上藥了,注意!」那太醫打斷了我的恐嚇,急忙說道。
我黑著一張臭臉,點了點頭,對他說︰「嗯,快點,我累了!」
那太醫便哆哆嗦嗦的處理起我手背上的傷口來。他給我消毒、上藥、包扎的過程比剛剛給九阿哥處理傷口的時候又要細致好幾倍。
這就對了嘛,跟我斗有啥好處。
終于,我的手背被處理好了以後,我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老太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我說︰「格格,腳上的傷勢已無大礙,最近幾天最好不要多走路,更不要跑跳,很快就會好的。至于手背上的傷,就更無要緊了,雖然傷處多,卻都是極淺的,而且,只是外面那層薄皮有些破損,並未傷及肉筋。所以,從現在開始,格格的雙手一定不要踫到水之類的濕物,更不能踫到髒東西,在飲食上,也要忌葷腥、忌辛辣,再加上內服外敷,一定會——」
「行了行了,別嘟囔了,沒什麼事就走吧,早這樣不就好了?您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何必哪。記住,以後不要再小瞧人了!」我打斷了太醫最後一句無關緊要的總結性發言,陰陽怪氣的說道。
那老太醫哭喪著臉,問道︰「那麼,也就是說,格格以後不會找老奴——」
「噢,太醫爺爺請放心,我這人從來不記仇,一般有仇我當場就報了。所以,您別害怕嘿,趕緊回家睡覺去吧~」我再一次打斷了那可憐巴巴的老頭的話,笑吟吟的說。
太醫听罷,對我深深鞠了一躬,然後一邊擦臉、一邊飛速往外走。也不知道他擦的是淚還是汗,總之,我見他那樣,還蠻有負罪感的。
狠狠的告誡自己︰以後必須尊老愛幼。美德呀,那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待太醫走遠了之後,我扭頭對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的九阿哥說︰「九爺,是不是該走了?您若是行動不方便也不要緊,我可以根據您的喜好,專門派四個嬤嬤抬您出去、送上馬車,您看——」
「還有心情說笑?」九阿哥一臉慌張的對我說。
我撇撇嘴,不屑的說︰「別介,我可不敢跟您說笑。我哪有資格呀,連一個老頭子也不放在眼里的死丫頭。我可是說真的呢,您要是走不了,我就真的派嬤嬤抬您了~」
九阿哥沉重的喘了一口粗氣,對我說︰「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我說,你早晚有一天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說罷,他站起來就朝門口走去。
我指著賊眉鼠眼的小程子,叫道︰「猴崽子,過來,格格有話問你!」
小程子看了九阿哥的背影一眼,然後竄到我跟前,笑嘻嘻的說︰「格格有話盡管問奴才,奴才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哪!」
我擺擺手,說︰「行了,拍馬屁也得看時候,我問你,剛才他說我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你知道我什麼處境嗎?」。
小程子撓了撓腦袋,湊近了些,對我小聲說︰「不知道奴才說的是不是爺的意思,」我比劃了他一下,嚇得他猛的一縮脖子,眼珠提溜亂轉,見我沒有打他,他笑著說︰「格格剛才得罪的那位太醫,據說當年在醫理方面對萬歲爺有過啟蒙之恩。所以,格格方才——」
「啊?萬歲爺的老師?」我震驚的看著小程子,嘴巴大得能塞下一只拳頭。
小程子咧著嘴點了點頭,說︰「據說,只是據說,是否屬實,格格還需再打听幾個人~」
「狗奴才,難道讓爺等你不成?還不給爺滾出來?」九阿哥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小程子接到命令,迅速的朝我打了個千兒,然後「嗖」的一聲沒了蹤影。
完了完了,我又闖禍了!居然把康熙的老師給收拾的屁滾尿流,這怎麼得了啊?康熙一向自稱尊師重道,這要是被他知道,我還不被他打入宗人府大牢?
我「 當」一聲,仰躺在床上,心里悔恨不已。
我就說嘛,九阿哥不像被我的脾氣嚇到了!感情是他沒見過像我這麼不怕死的二百五啊?
靠,我還真是虎啊?
自那天以後,我再沒出過貝勒府。
現在的我,對周圍的下人一概出奇的和善。
一些嬤嬤、老奴才見到我這樣反而驚慌失措,倉皇而逃。
但我仍舊會對著他們狂奔的背影慈愛的微笑,溫柔感直逼蒙娜麗莎~
原因是,我不知道身邊是否臥虎藏龍。萬一哪個嬤嬤是康熙的老情人呢?萬一哪個老奴才教過康熙木匠活呢?
這些都不是沒可能的。我還是小心為妙吧,就我一個沒後台的~
听說康熙一行人就要回京了。一時間,府中的上上下下行事更加小心,唯恐雍正回府對哪里不滿意。
因為上次得罪了九阿哥和太醫,所以,我沒有再參加過福晉們舉行的宴會。
反正都知道我受傷了,誰還強逼著我去煞風景干啥?
于是,她們每每只給我發一個帖子意思一下,我回說身子不舒服不能去,也並沒耽誤她們玩樂。可見,沒人在意有我沒我,照樣可以玩得開心~
唉,我無聊的坐在亭子里賞花。
其實,是花賞我還差不多。
那些玩意天天干巴巴的立在那里,沒風就不會動,有啥好賞的。
我沒意思啊,太沒意思了!
我對丫鬟說︰「有沒有什麼新玩意可以消磨一下時間?」
丫鬟仔細想了想,搖頭,說︰「好像沒有。府里最會玩的就是格格,連格格都不知道玩什麼,別人哪還有主意?」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回去!走吧,我睡大覺去!」
丫鬟在我身後說︰「啊?又睡?格格這樣下去不太好吧?您現在每天至少睡八個時辰,是不是有點久了?總這樣下去,會悶出病的!格格最近的身形可不如以前了,腰有些粗呢~」
「什麼?你說什麼?」我回頭緊緊的盯著丫鬟,問道。
丫鬟嚇得一抖,眼楮有一下沒一下的瞟著我的腰,說︰「格格不信自己看看呀,您最近真有些走樣~」
我雙手掐著自己的腰,悲憫的問︰「那咋辦啊?我還沒嫁人呢!李氏回來一定會笑死的!有啥辦法讓我恢復苗條?」
丫鬟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突然叫道︰「有了,上次見小格格玩一種叫做什麼圈的,是西洋人的玩意,一個這麼大的銀質細圈,大概這麼粗吧,放在腰上,晃來晃去的,據說能瘦腰呢。原本咱們大清是不許有女人玩那個的,說形象不雅。可是,後來還是個有名的傳教士說服了萬歲爺,才允許玩的。只不過,不許出去玩,只準在家里偷著玩……」丫鬟一邊比劃、一邊說道。
她說的玩意,我當然知道,就是呼啦圈嘛!沒啥了不起的。那可是我的強項。
不過,如果她不提起,我倒是忘了自己在這方面的造詣了。
想當年,我叱 整個高中,能連續晃動呼啦圈高達6個小時不掉的輝煌成績,這個對于非專業人士來說,是很難滴。盡管,我晃的是塑料的~
那個銀的應該不輕。
閑著也是閑著,不然,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