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娶親,那是何等大事?
不按程序來的婚禮。不可能不引起轟動。
眾人見十四如此說,更加瞪大了眼楮緊緊的盯著轎門上那道擋住他們往里看的棉簾子。
其實,里面坐著的人,大家平時就算不認識,卻也遠遠見過,沒什麼特別,不過是比同齡女子漂亮了一點罷了,並沒什麼好看的。
可是,恰恰就是十四的話,將他們的目光吸引過去,所有人都想知道,這新娘子為什麼不出來跨火盆啊,為什麼不跟新郎官拜天地啊?
不是別人三八,而是情況確實很出乎常人的意料。
十四也並不解釋,只對管家使了個眼色,那轎子便直接抬了進去。
十阿哥在十四耳邊問了句︰「怎麼回事?莫非新娘子被人掉包了?怪怪,里面不會是頭豬吧?」
十四狠狠的踩了十阿哥一腳,小聲說︰「十哥,不帶你這麼罵人的。我媳婦就在里面呢!」
「在里面?在里面你為什麼不讓她出來按程序走,卻要直接抬進去?誰信?要麼,我替大家看看?」十阿哥撇撇嘴說道。
十四皺了皺眉頭。對十阿哥說︰「十哥,別鬧了,一會兒我再跟你說原因,現在,你不是應該幫弟弟招呼一下來賓嗎?這麼重要的日子,哥哥不替弟弟擋一擋,莫非以後哥哥都不用弟弟幫你搪酒了?」
十阿哥吐了吐舌頭,干笑兩聲,對眾人說︰「嘿嘿,你們都盯著轎子看什麼呀,明後天有的是時間看。只不過,看了也白看,那可是十四弟的媳婦。再漂亮,也都是你們的弟妹、嫂子,走走走,喝酒去喝酒去!我老十就喜歡參加喜宴了,娶媳婦,那可是世間最美的事了!我替所有有媳婦以及快去媳婦的男子高興,那些沒媳婦和找不著媳婦的男人,你們可要抓緊時間啊,有了媳婦的男人才算是個完整的男人,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才是幸福的前提,有——」
「老十,你還沒喝呢,就高了?」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抬腳走了進去。緊接著,大家都跟著走進了酒宴正廳……
「主子。該吃藥了!」招喜端著藥碗畢恭畢敬的小聲提醒我道。
我正在畫漫畫,听到招喜召喚我,就把手里的碳條放下,對她吩咐道︰「藥先放下,給我弄點水來洗洗手!」
招喜連忙應聲,將藥碗放在桌子上,回身端著盆走了出去。
是的,招喜就是從前的漣漪,我沒有嘲笑她名字土氣,給她改名字,而就是叫她招喜。我倒希望她真能給我帶來喜氣。
不過,自我嫁過來這三個月看,貌似沒有~
看來,寄希望于別人身上,始終是行不通的。
成親當天,我竟然在花轎上睡著了。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總之,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睜開眼楮,只見十四正瞪著他那雙好看的眼楮看著我,把我嚇了一跳。
他卻笑了。笑得我心里直發毛。
我翻身坐起來的時候,身上懶懶的,頭還有些暈,我低頭說︰「爺請恕罪!」
十四笑得更加大聲,他說︰「曦靈,你何罪之有啊?你不但無罪,還有功呢!我該謝謝你~」
那語氣中的陰陽怪調,根本是生了很大的氣。
這事倒真的怪我,千不該萬不該,我最不該的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睡著了!叫他臉上多難堪,那是可想而知的。
我無話可說,只是不希望他諷刺我,我有錯,他盡管訓斥一番好了,何必弄成這樣?畢竟是洞房花燭夜呀~
十四見我不說話,他更加生氣起來,一把將我拽倒在他的身邊,我的腦袋偏巧磕到了他的下巴,我是疼死了,我不信他不疼,我眼淚汪汪的爬起來對他說︰「不是承認錯誤了麼?干嘛不給人家一個改正的機會!就算給臉子看,也等兩天後給德娘娘請了安、敬了茶吧?」
十四胡亂的揉著下巴,沒好氣的說︰「你都是故意的,還叫我給你機會?我倒問問你,你要怎麼改?難不成叫我再娶你一次?再娶也不娶你了~」
我挪開了一些距離,小聲說︰「知道,知道你後悔死了。那你就好好表現,盡快立個功什麼的,好求萬歲爺再賜一門好婚事吧!」
「那拉.曦靈。這麼說就沒意思了!你心里怎麼想的,我會不知道嗎?一個江南歌ji就搞得你弄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我還沒把她領回府里呢。再娶一個,哼,那你不得愁死?沒有比你更會喝醋的女子了!行行好吧,我若喜歡了別人,自不會讓你知道,這總可以了吧?」十四一邊月兌衣服一邊不耐煩的嘟囔著。那言談舉止,盡是表現出了對我的不滿和湊合。
我何以至此?
就這副模樣,誰能跟他一處睡覺呢?
我要是這麼順了他,那我才叫一個賤呢~
我說︰「十四爺,咱們多說無益,你既這麼討厭我,為何留在我這兒?何不去其他福晉姐姐那里找快活?我可以理解你,我真的可以。我知道,你沒想到我會是這麼一副惹人討厭的德行,否則,別說你會主動請旨賜婚,就算我巴巴的來倒貼你,你也一定不肯同意的。可你是這府里的一家之主,我既嫁過來,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但凡大事小情。都不敢有怨言,別說你喜歡江南歌ji,就是你喜歡王母娘娘,我也不敢插一句嘴不是?我病是我身子不好,你別誤會,跟你喜歡別人一點關系沒有。你該怎麼高興,還那麼辦!曦靈說話不中听,可都是肺腑之言,成吧?」
「哦!別的話,我都听不到,只听了一句。那就是你說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既如此,那還不把衣裳月兌了?今兒我是累了,一會兒看你怎麼服侍我吧~」十四一臉譏諷的盯著我的胸前看,像極了嫖客看ji女。
我竟在他眼里,連如歌都不如了!
可是,我知道反抗的下場,我不敢對他發飆。惟有叫丫鬟把燈熄了,閉著眼楮做了那讓人羞憤的事情……
第二天早起,我感覺病又重了幾分,竟出現了視物模糊的癥狀,腳才剛一著地,身子卻軟軟的又倒了下去。
十四伸手將我抱了起來,卻又立即把我扔了下去,叫了小忠子,說︰「備轎,爺要進宮一趟,另外,去請太醫來給側福晉瞧瞧,今明兩天進宮請安的儀式都取消!」
別說小忠子,就是我也吃驚不小,不進宮給這些個阿哥敬茶哪成?不說別人,單單有那位身著明黃色袍子的二阿哥就了不得,太子爺呀那可是,難道我病了,就能怠慢了?我掙扎著坐起來,眼前卻是天旋地轉,扶著床,看似對著十四、實際是對著眼前的金星說道︰「爺,這麼做不大妥當吧?曦靈——曦靈並無大——」
「別誤會,側福晉,爺不是懷疑你吃不消,而是不能丟那個人。試想一下,假如你今兒跟我進了宮以後,腳下稍不留神的那麼一軟,把茶水潑到哪位哥哥身上,爺今後還哪有臉面見人了?你不過是我的側福晉而已。別人看的不是你,而是我!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呆著吧!」十四打斷了我的話,毫不留情的當著小忠子和一眾下人的面說了這些,然後走了出去……
再然後,當然是對我極其冷漠、不太理睬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主子,水來了!」招喜端著少半盆溫水走了進來,極小聲的跟我說話,生怕再稍微大一個分貝就會將我嚇到。
因我生病以來就落下了容易受驚的毛病,別說是有人在背後拍我一下,就算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平常說句話,我也會嚇一跳的。嚇到的那一瞬間,自覺心跳忽然變快,呼吸急促,很是難受。一天被嚇個十次八次的,那人還有的活嗎?所以,院子里的下人都很小心,從來不大聲講話,也不突然弄出什麼大聲響來。就算要有什麼響動,都事先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的~
手剛放進盆里沾濕,便听招喜說︰「剛主子吩咐去弄水,奴婢就沒來得及說,十四爺派小忠子來告訴主子,晚一點爺要過來呢!」
「干啥來?」我問。
招喜一邊給我擦手一邊說︰「主子在跟奴婢開玩笑嗎?爺當然是來過夜的呀!主子一會兒是不是要沐浴、換裝,再梳一個漂亮的發髻——」招喜的語氣里盡是歡喜。
可我卻緊張起來。他為什麼突然又要來?自大婚那夜以後,他沒再來過,听說除了初一、十五,就一直宿在舒舒覺羅.迎香或伊爾根覺羅.夏雲那兩個側福晉的房里,這都三個月了,我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我這的,沒承想,今天卻又要來了——
我能理解招喜的心情。誰不希望伺候一個受寵的主子啊?我院子里的下人都疑惑的要命,也難怪她們了,十四一次也不來我這兒,固然是我不受他的待見,可是,他竟吩咐了完顏.初雪,說我身子弱,免了晨昏定省的請安不說,還不許她們來我這里探視,這又讓人覺得我有了特權。所以,下人們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是受寵還是不受寵。總之,我在她們的眼里是一個很奇怪的主子就是了~
想事情的時候最好不要往嘴里送東西,我被那湯藥給嗆得咳嗽不止,一碗藥有半碗都噴了出來,嚇得招喜一邊遞給我干淨的帕子、一邊趕緊給我倒茶。
我咳嗽著說︰「咳咳——不——咳——不用弄得那麼——咳咳——麻——」
「主子,主子喝口水再說!」招喜邊捋著我的胸口邊說。
我喝了口水,又咳嗽了幾聲,緩解了一下,說︰「不用麻煩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是晚上多添幾道爺愛吃的菜就成了!」
招喜雖然不贊同我這種不積極進取的做法,可是,到底沒有資格給她主子提什麼建議,卻只有領命的份了。
我將漫畫收拾起來,不想讓十四看見,恐他多問什麼,我沒興致跟他解釋。然後坐在床上呆呆的等著他來。
「主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竟靠著床頭睡著了,招喜冷不防的招呼我,把我嚇了一跳。招喜見我身上抖了一下,手也按在胸口,頓時俯身認錯。
我問︰「爺來了?」
招喜說︰「已經過了申時,卻還沒見到爺來,想問問主子的意思,是繼續等,還是先用飯呢?」
我想了想,說︰「還是再等等,半個時辰以後若還不來,再吃吧!」
招喜說是,然後退了出去。
我坐起來走到窗邊,給窗台上的那盆玉蘭澆了點水。心想,等他一會兒還是對的。餓一下倒沒什麼,若是他待會兒來了,見我正吃著,那就大大的不妙了!人家都已經告訴我要過來,我還不等,那不是找茬嗎?
唉~
我可真累呀!
又過了一個時辰,招喜問︰「主子,還不吃嗎?主子別餓壞了~」
我想了想,說︰「這樣,你去問問爺到底還來不來,若來,我再等會兒;若不來,我就吃了!」
招喜笑說︰「還是主子想的周全,奴婢這就去。」然後快速朝外走去。
還沒等走到院門口,只見十四帶著小忠子慢慢悠悠的走了進來。那步態、神情,簡直傲慢到了天上,叫人看了就生氣。
可我還不是要親自走到門口迎接?誰讓人家是爺呢!
我俯身請安︰「曦靈給爺請安,爺吉祥!」
「嗯,起吧!小忠子,去,叫人給爺備水,爺要洗澡!」十四看也不看我的坐到了床上,對小忠子吩咐道。
小忠子退了下去,招喜忙倒了杯茶遞給十四。
十四接過杯子,只用蓋子撇著茶沫子,卻不急著喝,盯著招喜上下仔細打量了幾眼,問道︰「十幾了?」
我站在一邊,徹底被他忽略。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
他泡我丫鬟,我管不著,可,他能不能讓我吃個飯先?
招喜臉紅著回道︰「奴婢今年——」
「嘿,別說別說,讓我猜猜,」十四喝了一口茶水,笑著說︰「最多不過十四!我說的可對?」
招喜羞答答的說︰「爺說多少就多少吧,不過是個歲數,又能有什麼說法~」
呃——十四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可招喜,她竟然在我面前發嗲,還真是囂張啊!不過,好像听說這些皇子王公的竟喜歡些丫鬟什麼的,管她是書房的,還是福晉身邊的,只要看好了,就都收了。別人也都沒脾氣,我也不好說什麼吧?
估計他們都是跟康熙學的,惡心死了~
我說︰「爺,我是不是到別屋里待會兒?」
眼看著十四對招喜拋了個媚眼,然後對我說︰「別介,我就是來找你的,你走,那算怎麼回事呀?你留下,她也留下~」
一句話將我擊垮,什麼意思?他要干什麼?
我一雙眼楮已經瞪到了極限,血壓升高、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渾身戰栗,十四,別逼我!
我能容忍他任何事情,但要我干那種事,死也不行!
十四掃了我一眼,說︰「喲,這怎麼了?嗨,誤會爺的意思了吧?爺是說,她留下來給咱們端茶倒水,你呀你呀,想到哪里去了?」然後對招喜說︰「別竟想好事,好好伺候主子要緊,小小年紀的,就學會勾引爺了?你這奴婢可不是省油的燈,看樣子,我該把你調到別的院子里去!」
我一听這話,更加火冒三丈,啥意思?把她調到別的院子里去,他倆就能隨便胡搞亂搞了?
我對一臉含羞帶笑的招喜冷聲說︰「喂,尋思什麼呢?去,布菜!」
豈料,十四卻擺手說︰「不必了,爺在嫡福晉那里用過了!一會兒,洗個澡就歇了,明兒還得起早進宮呢!難為側福晉惦記著我,不容易呀!下次一定過來用飯~」
我已經過了忍耐的極限,我對招喜說︰「你先給我滾出去,不叫你,就別進來!同樣吩咐所有人!」
招喜震驚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十四,我喊了
聲「滾」,卻已經破了音。
招喜嚇得立即跑了出去,只剩下一臉微笑的十四慵懶的斜倚在床頭盯著我看。我指著十四說︰「愛新覺羅.胤禎,我今天豁出去了,你再逼我一下試試!」
十四的笑容僵在臉上,而且臉色已經由白里透紅轉變成青里發紫,他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你、再、跟、我、說、一、遍!」
我上前兩步,站到他的面前,大聲說︰「再說十遍百遍也沒什麼,只要有機會說!除非你弄死我,否則,我告訴你,你沒資格傷害我!」
話音剛落,我便被十四一把拽倒在床上,他壓上來,揪著我的領子對我說︰「是不是不想好了?」
我說︰「是!不想好了!」
他的手緊了緊,說︰「跟我道歉求饒,現在就說,否則——」
「絕不!掐死我!我不想活了!我死也不會說,你听好了,我不說!」我打斷了十四的話,對他叫道。
「死?那拉.曦靈,你瘋了!」十四松開了手,不可置信的說。
我輕笑,一滴眼淚不可控制的順著眼角流了下去,我說︰「你說對了!我早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