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時五刻,用完晚膳後便一直待在書房的玄鳳陽終于停下翻閱的動作,捧著一本泛黃的書喃喃低語。
「控尸術,是早期巫族利用盅蟲控制尸體的一種方法,後來演變成為黑巫術的一種,可通過靈魂嫁移來控制尸體的行動,但施術者精神力必須強大,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巫術反噬,七竅流血而亡,後被巫族定為禁術。」
輕輕念完最後幾個字,玄鳳陽‘啪’的合上書籍,眉頭緊鎖。
想起下午剛回到殿中就得來的通報,說那具刺客尸體移出芝華宮不久就開始發臭,只半個時辰就全部腐爛化為森森白骨,當時他一听就覺得奇怪,雖然對巫族的巫術有所耳聞,可並不記得有這麼邪門的,現在他明白了,只不過施術者會是誰?是那個叫蘭花的侍女嗎?
轉而又想到前幾日傳來的消息,說風雷國一皇室成員遭黑巫教的人襲擊,雖不清楚黑巫教為何又會出現,卻給他提了醒,所以今日見到那渾身古怪的人時他起了防範之心。
想想都覺得新奇,他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巫族還有人存活,三十年前的那場戰爭不是都給……」
話語停住,玄鳳陽輕輕敲著桌面垂下眼簾,陷入沉思。
據他看過的一本秘典記載,黑巫教在三十多年前應該被稱為巫神教,據說是由極東邊巫族森林里出來的一些年輕人建立的教會。
在當時五國為靈珠爭戰的時候,巫神教在各國悄悄成立,而教內眾人四處奔走宣揚教義,傳播信巫神的好處,同時用巫術和藥草替人治病,驅邪降福,在戰火連連的當時他們就像黑暗中的亮光,成為人民心目中的神。
當時的五國大戰小戰不斷,絲毫不管百姓死活,隨著擁有法力的人越來越少,他們瞄上了具有神秘能力的巫神教,想要將巫神教納到旗下為自己效力,但巫神教拒絕了各國邀請。
本來巫神教誰也不幫對各國來說應該是好事,可看著他們日漸壯大的勢力,和在民眾中的影響,當時的赤炎國國君,也就是玄鳳陽的父親向各國發信提出建議,說巫神教必除,不然將來是個大威脅。
或許各國國君也早有此意,于是,五國立刻簽訂停戰協議,開始密謀殲滅巫神教,不多久,巫神教教眾就連接被秘密暗殺,教會被焚燒,而民眾卻不知何人所為。
民眾不知,但卻有人知道,巫神教唯一活口連夜逃回巫族森林,將族人慘死告知巫族族長,雖然這些青年是因練習被禁的黑巫術而被驅逐出巫族森林,但畢竟是自己族人,巫族族長立刻糾集人手,著手反擊。
巫族能人異士頗多,他們分批潛入各國,于是,各國朝廷官員,皇室成員開始得怪病,不是身上長膿瘡就是被蛇蟲咬,更甚者從口中吐蛆蟲,最後將肝膽肺全部吐出,惡心至極,五國終于明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但事實已造成無法挽回,于是第二次結盟達成,對抗巫族的戰爭秘密開始。
面對巫族的各種古怪能力,五國派出的殺手都有去無歸,無奈之極,五國只好再次商議對策,最終決定派人秘密前往巫族森林,焚燒他們的老巢。
由于巫族年輕有力的都被帶走,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雖全力抵抗,仍舊抵不過各國派出的精英軍隊,巫族森林被焚燒,巫族人被殘殺,同時,他們還捉到巫族聖女,對五國來說,此次算是大勝利。
利用聖女,五國逼巫族族長就範,在最後一戰中,各國出動所有術士和精英,將近兩百多人的巫族戰士全部殺死,從此,以神秘著稱的巫族算是在世間完全消失,而此後,各國又派人在民間惡意宣揚巫神教其實邪教,漸漸地,巫神教就成為人們口中談之變色的黑巫教。
回想完畢,玄鳳陽長長嘆了口氣,並不是為那神秘一族的消失惋惜,而是想不明白隔了三十多年,那群被滅族的人為何又出現。
桌上的燭火突然跳了下,他看向被門口,淡淡道︰「進來吧,暗二。」
「是~」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著黑衣的人悄沒聲息的出現在屋中,單腿支地跪于他面前,「主上~」
「嗯,人呢?」
「死了~」極為簡短的回答。
玄鳳陽挑挑眉,心中卻已了然,看來施術者果然是那個蘭花,只不過按她的年齡……難道是遺漏者的後代?
雖然想著應該是書上寫的施術者被反噬後的死法,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怎麼死的,你在哪發現的。」
暗二恭敬回答,「屬下發現她不在百花宮時,就四處去尋找,後來在冷宮一間放雜物的小屋里看到她,于是破門而入。」
「破門而入?」玄鳳陽奇怪的看著他,「那門還上鎖了?」
暗二搖搖頭,「是里面的門拴被插上了。」
「門拴插上了?你確定?」
「是,屬下進去還特意看了看斷成兩截的門拴。」
「哦~」玄鳳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抬手示意,「繼續說。」
「其實奇怪的還在後面。」暗二想著當時的情景,回憶道︰「屬下接近她時,發現她靠在牆邊,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血流了滿地,但她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痛苦,像睡著了似地。」
「咦,怎麼會這樣?」
听完他的話,玄鳳陽很是詫異,有些不太相信的反問︰「你看清楚了,她不是七竅流血而死?」
「不是~」暗二異常肯定的回答。
玄鳳陽敲了敲額頭,喃喃道︰「這就奇怪了,怎麼會這樣?」
思索半天也沒得出結果,他看向跪在面前的暗二,想了想,吩咐︰「這樣,你去把蘭花什麼時候入元帥府的,和有什麼親屬都給朕查出來,還有她在元帥府時經常會和哪些人接觸等等,總之越詳細越好。」
「是~」
身前輕風動,暗二消失在眼前,玄鳳陽閉目片刻,最後望著空蕩蕩的屋頂,輕喚,「劉清~」
「皇上叫我?」一人從房梁上躍下,輕飄飄落于他面前,也是一身黑衣暗衛打扮,但與暗二不同的是,他未蒙面。
一張略為清瘦,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少年模樣的臉,但聲音卻異常宏厚沉穩,與他的面容極不相符。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看著眼前之人,玄鳳陽沒有擺出在其他人面前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一臉的平和。
「你倒是變了不少。」
劉清打量他一番,然後坐到他旁邊的椅子,直奔話題,「剛才你們說的我都听到了,對于巫族的事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他頓了下,「我曾听人說過,巫族似乎有一種攝魂的秘術,能暫時控制人的心神給那人下暗示,在那期間,被下暗示的人做什麼他自己根本不清楚,就算自殺也一樣。」
「自殺一樣、嗎?!」玄鳳陽默默重復了這句話,隨後抬起頭,一臉的鄭重,「看來皇宮內混進的巫族人不只一個。」
劉清點頭‘嗯’了聲,隨後說了句,「要我去查嗎?」。
玄鳳陽搖搖頭,笑道︰「不必~」轉而想到什麼似地臉色突然一正,「不過想請你去幫我保護個人。」
劉清詫異的看看他,想了想,面容有些古怪,「不會是那個小女圭女圭吧!」
「正是~」玄鳳陽微笑回答。
「可是~」劉清有些不太放心的看著他,「我走了你身邊不就暗二一個?而且他還不是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
玄鳳陽笑了笑,「你給我的秘籍我已練到第九重,而且。」他伸出右手,雙目凝聚掌心,就見一團赤紅的火焰突然出現,周圍的空氣頓時扭曲。
「我還有這個。」他再次笑了笑。
「好吧~」劉清輕輕嘆了口氣,顯得很是無奈,卻突然問︰「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對那個小女圭女圭那麼上心?」
想了想,玄鳳陽認真回答,「這兩天發生的事想必你也清楚,我懷疑陌兒擁有很強的法力,對于現在法力不濟的各國來說這可是大事,而他人太小什麼都不懂,現在宮內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已經很多,更別提以後若是被別國知道會怎麼樣,你功夫高又懂得隱藏,同時也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你去保護他我很放心。」
劉清看他半天,見他一臉坦然,站起身,「好,我去保護他,不過宮內出現黑巫教的人,你要多加小心。」
「嗯,謝謝你幫我這麼多。」
走到門口的劉清听到他這句話,回過頭笑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幫你幫誰。」說完,跨出門檻就消失在門外。
「恩人、徒弟嗎~」
多年前的回憶走馬觀花般在腦中一一閃現,玄鳳陽略有感慨的望向門外,「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