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心碎的聲音
子時，暗十八終于將這幾個月路上發生的事絲毫不差講完。整整用了五個時辰，而場所也由御書房變換到鳳陽宮主寢內，期間他喝掉了十來壺茶，卻仍舊嗓眼冒火，嘴唇發干，很想往嘴里塞塊冰來舒爽一下。
只是男人听完後就一直沉默不語，面上也看不出絲毫情緒，讓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暗十八靜靜等候，內心卻隱隱不安，因為眼前之人的平靜，有種風雨欲來的征兆。
「好了，你回去吧。」
「是」
暗十八站起身，行了一禮正準備離開，男人突然來了句，「這次你護主有功，就頂暗九的位置吧。」
暗十八一愣，轉而大喜，單膝跪下，抱拳道︰「謝主上！」
玄鳳陽揮揮手，沒有再說話，而是掏出懷中兩封信查看。待看完，兩封信在他手中瞬間化為灰燼。
走到窗口，推開窗扇，呼吸著濕冷冰寒的空氣，壓下心底那只狂躁的野獸，努力使自己平靜。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听完的，他記得暗十八說的每件事每一句話，但記得最清楚的，則是少年和那個姓許的小子在翎天城的每一天。
「愛人……嗎？！」
月色下，男人唇角微彎，似笑非笑，只是那雙琉璃般的眸子，卻比空中的明月還要清冷幾分，閃爍著黑色的焰火。
「陌兒，你可真讓為父、傷心啊……」
………………
不再有追殺逃亡，玄子陌一覺睡到天亮，心情很好，只是一想到今天要面臨的事，他就莫名的不安起來。
拍拍臉，從床上縱身坐起，暫時不去煩惱那些，因為他決定中午再去，因為那個時候男人一定會有空閑見他。
空閑？玄子陌整理衣物的手突然頓住，怔怔望著一處發呆。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為什麼非要找父皇空閑的時候去？以前隨時去父皇隨時都會見他，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難道是因為那個孩子？搖搖頭，自嘲的笑笑，然後拍了腦門一下。
玄子陌啊玄子陌。你的心眼也就針尖那麼大，昨天還想著開開心心接受一切，今天就這樣患得患失起來，就算父皇再怎麼疼那孩子，也不會不見你的吧，真是太杞人憂天了。
輕快收拾洗漱完，便立刻去給母親請安，然後一上午就陪著兩女說說笑笑，談些路上的趣事。
由于沐菲雪身體一直不是不好，所以沒提跟她碧水國老皇帝見面相認的事，唯恐女子思念老父而傷心，這一切自然是跟冷翡翠商量好的。
直到用完午膳，想起要去見那人，玄子陌心中的不安又悄然冒出。
回到屋里待了片刻，整理好情緒，便出了芝華宮向文華宮進發。
路上，想起心底的不安就怎麼也想不通，感到莫名其妙，男人既然會派劉叔去救他，就證明還是關心在乎他的，他到底在焦躁煩惱什麼？
不知不覺就到了文華宮門口。仰頭看了眼頭頂的牌匾，他深吸口氣，跨們而入。
書房門口依舊只站著馬德福一人，胖乎乎的身子穿著厚厚的棉襖，雙手插在袖子里，微眯著眼靠在門框上。
玄子陌不禁有些佩服，夏天犯困打盹還說的過去，可這大冬天的，寒風嗖嗖，這馬公公哪來的瞌睡？
悄悄走近，他輕聲喚了句，「馬公公」
馬德福猛然驚醒，看著少年，揉了揉眼，再看的確就是少年，疑惑道︰「五皇子，你回來了？」
「嗯，昨天回來的。」
馬德福困惑的撓撓頭，「怎麼沒听說啊？」
玄子陌笑笑，「我從後花園進的，沒人看見，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哦……，怎麼回來搞這麼隱秘。」好久沒見少年，馬爾福到真有點兒想念，不覺得就嘮上了。
玄子陌呵呵笑了兩聲，眨眨眼，「馬公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被那麼多關注。」
「呵呵，這倒也是。」馬德福笑眯眯看著眼前少年。這才想起正事，朝書房內看了眼，「是來見皇上的？」
少年點點頭。
「剛才進去皇上還在批改奏折，現在應該沒睡，你直接進去吧。」
玄子陌頓了頓，然後笑著搖頭，「還是請馬公公幫我通報一聲吧。」
馬德福微楞，突然想起十一皇子，心下明白幾分，「好，你等下，很快。」
「嗯」
通報只是幾句話的事，可玄子陌在門外等了大概半刻鐘，馬德福依舊沒出來。
正當他在不住開導自己，為自己打氣時，眼前的門終于拉開，但馬德福的臉色很是有些不好看，透著一股不解和無奈，望著他的眼神則滿是擔憂。
玄子陌已經猜到結果，男人不見他，但是，理由呢？
強行揮去腦中的各種猜測，他深深吸口氣。勉強擠出個笑容，「父皇……很忙，是嗎？」。
馬德福輕嘆一聲，點點頭，「皇上說要處理事情，讓你先回去，說哪天空閑了再宣召你。」
心底的不安終于落實，原來，他一直在擔心的就是這個，那人，不願意見他。可是為什麼？只因為……
「父皇、父皇……」稚女敕的童音從身後傳來，玄子陌木然回身，就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匆匆往這邊跑。
「噓，十一皇子，皇上在處理事情，您小聲點兒。」馬德福急忙上前制止。
這、就是代替他的十一弟嗎？果然，要比自己可愛的多，只是，父皇會見他嗎？
心中存在著一絲期盼，玄子陌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態有些陰暗，可是，他沒辦法控制，他知道他在嫉妒這個孩子，沒錯，他就是嫉妒，嫉妒的發狂。
玄子琪不樂意的撇嘴，卻在馬德福起身時一溜煙從他身邊竄過，剛要沖門而入，卻看到門口立著一人，隱隱有些面熟。
「你是？」
玄子陌微笑，「我是你五皇兄。」
「哦，原來你就是五皇兄啊。」小孩兒一臉恍然大悟，但口氣中的不屑卻極為明顯。
玄子陌依舊笑著，卻沒說什麼，可馬德福不禁有些打抱不平。
「十一皇子，今天就請回吧，五皇子求見皇上都沒見著，您……」
「琪兒在外面嗎？」。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從屋內傳出，玄子陌驀然握緊雙手，心中又喜又悲。
隔了半年多，終于再次听到父皇的聲音了，可是……
「父皇，是琪兒來給您請安了。」玄子琪興高采烈的回應，同時還意欲不明的斜瞟了少年一眼。
「調皮鬼，進來吧。」
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四周的聲音都漸漸遠去，惟獨清脆的‘ 嚓’聲清晰傳入耳中。
玄子陌捂著胸口。咧嘴一笑，原來，心碎的聲音是可以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