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面帶倦色的臉，看起來有些浮腫。五官的大方與協調，讓原本不是精細的面容稍添信心。細看那出神部位又與眾不同，一雙似上心而又非上心的秀眼，在眨動間左右流盼，引發出兩頰的憂愁。
「丫頭？！」齊強驚奇地說，「你怎麼會來？」
「我，我，來給你送傘的……外面，下雨了……」清徐結結巴巴地細聲說完，舉起手中的折疊傘。左偏著頭僵直的站著，灰色大衣因為一只右手的抬起而把上面的褶皺繃得筆直。
「我這里有傘。」齊強不經意地回道。
收回自己的右手放在前面，左手趕緊拊上短暫離開的右手，朝里側的手指緩緩地壓下。右手大拇指處出現一個小窩，顏清徐一陣驚慌道︰「我又不知道。是你說給我打電話的，我等不到只好自己來了。」
「我忘記了，還真是對不住你。」齊強呼了口氣說，「光顧著想案情了，沒注意到時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顏清徐撿起手機和電板遞給他說︰「瞧瞧壞了沒有？」之後便被桌上的照片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一張一張地輕拾起散落的片段，對著其中一張用著專注地眼神。
「你吃飯了沒？」
齊強擺弄著手機自然地抬頭說，正巧看見了這一幕。之後就沒了聲響。
「這是你們在現場拍的照片？」說著手快速地整理好，一並遞向齊強。
齊強接過，她恍然回問︰「你剛才說什麼？齊大哥？」
「哦，沒什麼就問你吃飯沒？」他把剛才的照片放進原來的位置後鎖入抽屜。
「我猜你應該還沒有吃飯，走先去吃飯。然後再說。」她轉過身說完出了辦公室。
兩人來到公安局附近的一個名叫隨緣的飯店，找了個位置點了些菜。叫清徐有些吃驚的是，齊強還要了瓶紅酒。漫長等候上菜的時間里，兩人都默不吭聲。一個靜靜地觀察著店里的情況，另一個抱緊胸前的手提包。
服務員先上了兩人的餐具和一瓶紅酒。之後才陸陸續續的上齊他們點的菜。
齊強先給她倒了些許紅酒，再給自己斟滿。「趁著熱趕快吃點。」齊強把盤中最大的一只蝦夾到顏清徐的碗里，給自己夾了個小的沾了滿辣醬道︰「一頓早飯堅持到現在，我可是餓壞了。」
「菜不是都上來了麼。你吃啊。」顏清徐沒有動筷子道。
「唉？你怎麼不吃的？」齊強放下筷子說。
「我在家吃過了，哪還能吃的下。」顏清徐眨巴眨巴眼道。
等齊強吃了些飯後，顏清徐再也按耐不住問︰「有什麼收獲？」
「說實話，情況不算是非常糟糕。」齊強喝了口酒順順說，「跟我昨晚的說的一樣，死因是中毒性窒息。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導致的死亡。死亡時間是凌晨1﹕30－2﹕30之間。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衛生間的門鎖沒有被撬動的痕跡。」
「別告訴我這只是個意外？那可怡手腕處的傷呢？」
「死者手腕處的傷不是致死的原因。我想應該不是意外，因為我們的工作人員在熱水器的天然氣管道接口的內側發現了一處刮痕，上面粘附一根縴維經過化驗與死者所用的毛巾的縴維物質相吻合。」
「絕對不可能是自殺。是可怡把凶手放進門的？是她認識的人？」
「如果是至少是她認為不會傷害她的人。」齊強夾起菜道。
「可怡是躺在衛生間的浴缸里死的。」顏清徐皺著眉頭斷斷續續自言說，「齊大哥，你說整個過程是不是這樣的，可怡先給我發完消息後，來了什麼熟人。然後她因為考的不理想，就同那人喝了點紅酒，最後她準備洗個澡睡覺。是在洗澡過程中遇害的？」
齊強點頭喝了口紅酒，說︰「那她的死亡時間為什麼是凌晨呢？」
「有沒有這種可能性，可怡喝醉了躺在浴缸里睡著了，然後有人將天然氣管道接口弄破了，最後可怡就在夢中死了？」
齊強扒了口飯，差點噎著道︰「你怎麼不說管道接口在她洗澡前就破了呢？」
「當然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性。那是不是可以說明這是他殺，不是自殺，更不會是意外。」顏清徐握起酒杯，輕輕地晃動著杯內的液體。暗紅的流動軌跡溢出淡淡的酒香味。
「衛生間里的那瓶紅酒內殘留的少許液體經過化驗含有一種新型毒品—氟硝安定。」
「你說什麼，毒品？」顏清徐突然站起大聲吼道。周圍的人齊唰唰的朝他們這邊瞧來，旁邊桌的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女人用著方言說︰「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愛大驚小怪。」
顏清徐聞聲轉頭瞪了她一眼，齊強示意她坐下，趕忙給周圍的人陪不是。安撫她的情緒後才慢慢解釋開來「我們通常稱之為十字架。這種毒品一般與酒精合並濫用，濫用後可使受害者在藥物作用下無能力反抗，多出現在被和搶劫的事件上，它還能使受害者對所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這麼厲害！」顏清徐看了眼手里一直握著的酒杯，打了個冷戰。
「你放一百個心，它是不可能出現在你手中的杯子里的。」齊強笑著說。
「這麼說來，可怡不是喝醉了，而是因為藥物產生了作用。」顏清徐發出一聲低沉的私語，拿起手中的酒杯悶罐了一口。「混蛋！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怒氣滿滿地「 」的一聲放下手中的杯子，讓路過的服務員不知所措。
看著憤怒的清徐，齊強閉緊了想要張開的口。一頓飯下來，吃的很不是滋味。很快他結了帳走出了飯店。而後齊強要送她回家，卻被她一句話拒絕了。
「我還要去買點東西，你先走吧。」
無奈之下，齊強又回了警局。進了辦公室門，模開燈順手把門關上。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把外套隨手一扔，搭在椅子上。環視空蕩蕩的辦公室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想著那個有些別扭還冒失的人，突然覺得可愛的要命。拿出整個案件的檔案袋，整齊的癱在桌上開始一張張研究起來。
突然拿起一張照片，怔怔地盯著，嘴角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收拾起整個檔案袋。關了燈，走到辦公室里唯一的舊沙發上坐下，或許是疲勞的緣故，身子一歪倒下便睡著了。
回到家里，跟家人打了個招呼進了自己的房間。把手提包往床上一扔，走到陽台上悶想。她望著窗外發呆。對面樓的住戶家的燈時而亮起，從耀眼的白熾燈，到銀晃晃的微弱的亮光，不停變換像失了魂的人似地。最後在夜幕中，只剩下模糊了樓的框架。
她才回到臥室，在寫字台前坐下。打開電腦，順帶從牆上的書架中抽出一個相冊。一翻開就是學校在校慶時，全班同學的照片。用食指輕輕地擦著照片正中間的一個人所在的位置。良久，收起重新放回她的位置。登上QQ，開始在班級的群里發消息。
請大家于2月1日下午2點半到學校拿成績單。
之後，去廚房泡了杯熱茶，對著寫字台上方的書架發愣。抿了口茶，放在電腦前。忽然覺得書架很亂，前一陣子考試要寫學期總結之後就沒有整理。心想還好沒有來人，不然看到了肯定覺得自己夠窩囊的。趕緊把一本本書放好，稍微收好其他的東西。電腦傳來咚咚的消息聲。
她丟下手的東西，看到電腦屏幕上一個熟悉的頭像飛快的閃動著。點開出現︰
郭可怡（761124589）11﹕07﹕36
顏老師，您知道紅酒的味道了嗎？
她驚恐的手一擺，桌上的茶杯吧啦一聲掉在地板上。她才反應過來迅速的在對話框一欄敲入。「你是誰？究竟想怎樣？」可是對方卻已經下線。連忙撥打齊強的手機，話筒中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再打還是不通，便自己找到相機想把他拍下來。卻發現相機沒有內存，這才想起內存卡被拿走還沒有換回來。于是又拿起手機對著電腦把上面的內容拍下來。
這次她沒有慌張，只是弄得一身汗。回衛生間拿來拖把，把地上的水托干。關上電腦洗洗弄弄上了床，換個好幾個姿勢，依然睡不著。腦子里滿是從齊強哪里听到的消息，毒品、毒品什麼的。怎麼都睡不著，干脆盯著推拉門外的陽台，很大一會兒，疲倦的眼皮慢慢合上。
幽暗的臥室里一片沉寂。